第44章 梦里梦外
慕雪漓盯着她的背影，良久，良久，直到她将朱门推开，身影隐没。
“慕兄，命该如此，你何必如此执着？”他执着的，或许是被陌生人后来居上，他执着的，或许是另一个性别让他永绝可能，但最让他执着的，还是她的来历不明，居心叵测。
他只是爱冰儿，他不想她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相爱最后被伤害。
如若她今日选择的那个唯一的人是丁浩楠或者花幻暝，他只会苦涩一笑，只会黯然退出，或许还会衷心祝福，可是那人是雪飞琼，抱歉，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再给他一千次，一万次的机会，他还是会杀雪飞琼的。
冰儿，你恨我吗？
雪飞琼踏入主殿，她不知道花冰雪有没有回来，此刻，她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她的宫殿，她来到她身边之后，她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
主殿的凤椅上，躺着一个雪白的身影。
周围，没有一人。
她和衣而睡，眉宇间蹙成一团，她回来了，回到这里来了，她没有消失无踪，她还能看见她…
这世界上，她最大胆了，弑杀女皇，假传圣旨，欺君犯上，她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吗？
孩子，麟儿入怀…
呵，哈哈…
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缓缓的走上阶梯，最终，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花冰雪的衣衫依旧纯白无暇，就好像她的心一样，似乎永远也蒙不上灰尘，落不到这红尘之中。
为什么，还是这么毫无防备？
此刻，她还可以再次重复昨日的事，那就是从正面用那飞冰九凤簪刺进她的心脏。
她轻轻的，颤抖的伸出手去，没有拿任何的凶器。
她要干什么啊？
雪飞琼，你变的越来越不像你自己了！
你可以用你的手，捂住她的嘴巴，就像是曾经，花冰雪捂住花若彩的时候那样。
很简单，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你下不了手呢？
昨夜那簪子不是很轻易的刺进去了吗？你在犹豫什么，你在想什么？
啊…
雪飞琼的心也跟着她的手在颤抖，此时此刻，面对毫无抵抗能力，毫无戒备的花冰雪，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好茫然，好无助。
伤她，骗她，可最后，她自己却满心的愁绪。
杀了一次杀不成，明明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可她，为什么不动手？
难道…
难道…
没有，绝对没有任何和平的可能！
“花冰雪，你睁开眼睛，不要再装睡了！”她是修真者啊，怎么可以睡的这么香甜？
“你别再和我演戏了，你恨我对不对，想要杀了我对不对？花冰雪！”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雪飞琼猛地伸出手去摇晃着花冰雪的身子：“花冰雪，花冰雪，你醒来，你快点醒来。”
不要再继续看她演戏，不要再与她虚与委蛇了。
她恨她的，对不对？她知道一切，却占了她的清白，她是故意的，她恨她所以才这样做的！
“你醒来，告诉我你恨我，告诉我你不爱我，好不好？”她恨她，将她千刀万剐，便再没有了这场错误的纠葛了。
“我好恨你，从我诞生，从那噩梦始终盘桓在我记忆深处开始，我就恨你。义父与我说不要报仇，不要再与你花家人有任何的纠葛，可我还是恨你。恨你恨到每天我都要看你的画像方能入眠，你怎么可以让我这样恨你？你又怎么可以不恨我，在我杀了你之后你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雪飞琼喃喃自语着，眼中凝聚着些许晶莹。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是被花冰雪蛊惑了么？
花冰雪陷入了一个梦境。
她很少做梦，这一次做的梦，仿佛就是一个人的一生一世，那样长，那样久。
甚至于，她一点也不想从梦境里醒来。
她梦到了飞琼，始终都是飞琼，她在一个银霜素裹，漫天霜雪的地方翩翩起舞。
飞琼的名字与冬天有关，此情此景，倒是与她的名字互相应和。
“姐姐，我的舞美吗？”她娇艳的笑，抬眸问她眼睛里全都是信赖与依恋。
她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琼花一舞，可惊艳天下。”
琼花，飞琼…
很相似的两个名字。
“能得姐姐的夸赞，琼儿便是再累也甘愿了。”飞琼依偎在她的怀里，纤细的身体被她紧紧的环抱着。
梦里的一切，都是不受控制的，包括发生的事，包括她的记忆。
真实的一切，她想不起来了，似乎，此刻梦里的她，飞琼口里的，也就是琼花抱着的姐姐，才是她的真实身份。
“琼花，冰封山上我建造了一座雪屋，女娲娘娘命我前往三身国寻找涅槃凤羽，待我归来，我们一并去那雪屋居住，欣赏雪景如何？”梦里的琼花点头，而后两人分开。
让花冰雪不解的是，离开的琼花瞬间变了一副模样，她本来是温柔的娇娇怯怯的，一离开她的视线，瞬间她嫌恶的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是她刚刚握过的手，似乎，她很不喜欢她。
花冰雪见此，心里十分的难过。
她下意识的跟随着琼花，想看看她去了哪里，想看看她为什么讨厌‘自己’。
然而，她只看到了琼花再次的跳舞，而这次，欣赏那舞蹈的却是一名兴致缺缺的男子，他一边喝着酒，一边观看着舞蹈。
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艳。
良久，琼花舞罢轻声喊了句：“殿下…”
“舞我也看了，你还有别的事吗？”那男子一脸的不耐烦。
“天后娘娘让奴婢照顾殿下，殿下似乎很讨厌奴婢，请殿下告诉奴婢您喜欢什么，奴婢一定会努力去做的。”男子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做好你自己的事，离瑶姬远一点，不要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好了，至于母后那边，我已经答应了，以后我会纳你为妾的，你自去做你自己的事去吧。”
那男子走后，琼花的脸上青红交接，她满眼含恨的盯着那男子刚刚坐过的石凳，仿佛是要将那石凳洞穿。
“凤羽瑶，为什么我偏偏要做你的替身？为什么晟旭喜欢你，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凤羽瑶？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的耳熟？
场景再次转变，琼花跪在一个空荡荡的地方。
这里又是哪里？
忽的，一道无形的罡风袭来，琼花的身体瞬间被那罡风席卷，她‘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伴随着她受伤匍匐在地，梦境中的花冰雪忽的睁开眼睛。
额间渗着点点薄汗，她抬头，正与雪飞琼挣扎的爱恨交织的眼睛对上。
不再是惊艳璀璨的紫色，变回了如同黑曜石般的星眸。
花冰雪若无其事的起身，梦境里的一切已经忘的七七八八：“皇后缘何来此？”
还是皇后，她叫她的称呼还是皇后。
“臣妾已经挥退了所有的大臣，并宣告臣妾怀有凤胎，需要与您寄情山水，等候下一任花影继承人诞生。”她直截了当的开口。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她挥了挥手，看着自己洁白裙裾上那飘飞的凤凰，努力的思索着刚刚的梦境。
恍惚间，她似乎是听到了凤羽瑶的名字，还有琼花…
“陛下，臣妾有疑问，请陛下作答。”她们身边，根本就没有旁人，她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还是改变了的，她不再演戏了，她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问吧，朕若知道，会告诉你的。”她直视着她，眼里波澜不惊。
她看着她，古井无波，犹如一潭死水，比之修改她记忆时刻意伪装的冷漠，现在，死寂的可怕。
“我真的怀上孩子了吗？”她的手落在小腹上，轻声询问。
花冰雪的眼睛跟着落在她的腹部：“女子生育，本是要取心爱的两人的心头血为引的，朕也不知道你这样会不会怀胎。”
心爱的两人？！
“若我没有身孕，花影如何能有太子？”雪飞琼张口，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皇后要如何？”花冰雪起身，只觉得浑身困倦。
这一梦，仿佛过了一生。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请皇上再次赐药，全飞琼之愿。”她以前，总是各种各样的祈求，祈求留在她身边，祈求她封她做皇后，求她爱她。
她缠着她，用她的美色各种各样的诱惑她。
而如今，她不能再那样做了。
“皇后可知，除了心头血，还需要如何？”花冰雪站在她身前，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
“飞琼不知。”再取花冰雪的心头血，她还愿意吗？
杀她折磨她，和她的孩子继承花影的皇位，到底什么才是能让她顺心如意的？
她执着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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