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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boss之战(下)


皇后入宫将近二十年,不敢说是所向睥睨,却也是没有吃过什么大亏的。

        面对着一众宫妃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过蛰伏隐忍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人像是阮琨宁一样,直接的掀掉了她的脸面,令她在六宫之中颜面扫地!

        诚然,是皇帝下令禁足自己,也是皇帝下令收回了自己的宫权。

        可是平心而论,若不是因为阮琨宁这个小贱人从中作梗,皇帝会这么做吗?

        尽管皇后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从无败绩,可是她绝对不接受自己输给了阮琨宁,尤其是她并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赢了自己,而是借了皇帝的势,狐假虎威罢了,这叫皇后如何能够甘心?

        她心底最为愤恨的事情,却这么被崔氏明褒暗贬的直接点了出来,尤其再想着崔氏便是阮琨宁的生母,就更是恨得五脏生疼!

        尽管皇后恨不得即刻杀了眼前的这对母女,可是帮助她在后宫生活多年的理智告诉她,她必须立即克制住这种冲动,不仅不能出言斥责,甚至还得顺着崔氏的话头,展现出一个深受皇帝宠信的皇后形象来。

        深思一会儿,皇后到底也是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脸皮,没什么兴致的赞扬了一句:“永宁侯夫人知道的,倒是多得很。”

        崔氏微微一笑,面上无波无澜,温声道:“娘娘谬赞了,臣妇委实是当不起的。”

        皇后冷冷的一哂,没有继续接这一茬话。

        既然已经要撕破脸皮了,也没必要硬是拉交情了,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得意而讽刺的笑意,怜悯的看了一眼崔氏,随即轻轻的拍了拍手。

        那声音刚刚一落,便有两个十分生的明艳的宫人走了出来,衣着也格外精细些,一双伸出衣袖外的手更是凝白如玉,想来是精细调养着的。

        这两个宫人自从站出来后便低眉顺眼的立在一边,恭恭敬敬的给殿内的几个人请了安。

        皇后面上这才有了几分生气,仿佛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的欢喜了起来,笑微微的换了个亲切些的称呼,道:“崔妹妹可能不知道外头都把你当成什么人了,好几次本宫都听见有人在背地里对着崔妹妹说三道四,说你善妒,又是个不能容人的,以至于永宁侯身边光秃秃的,竟连朵花儿都没有,没得坏了你的名声。”

        阮琨宁眼见着面前两个一脸媚态的宫人,脸色便不怎么好看,皇后的手委实是伸的太长了,哪里有管到臣子家事的道理,还是这种直接打阿娘脸面的事情。

        她几乎要忍不住这股不忿,却见崔氏微笑着向她轻轻摇头,面上的笑意云淡风轻,浑然不把那两个妖艳贱货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

        #被两只皮皮虾吓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boss的女儿呢╭(╯^╰)╮#

        皇后自然看见阮琨宁变了脸色,一直以来被崔氏堵得内伤的心口终于觉察出了几分舒畅来,她努力克制住心头的欢喜,继续向崔氏谆谆善诱道:“崔妹妹可不要嫌弃本宫多事才好,本宫这也是为着你的名声着想才不得不为你考虑这些的。再者,永宁侯也是开国的侯爷之一,总不好身边太素,叫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是不是?”

        顿了顿,皇后又笑道:“男人的体面就是女人的体面,他在外头好看,这才有你的脸面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崔氏面上换了一副愁容,慢慢的:“皇后娘娘的美意,臣妇只怕是不能领受了……”

        “是吗?”崔氏的拒绝并没有出乎皇后的预料,她在心底笑了笑,面上却是一副为之担忧的神色,继续劝导道:“本宫知道你心里头不舒服,也看不上这些宫人。可是女人们,哪一个又不是这样过来的,你也得学着忍一忍才是,不能太过强硬,”

        想了想,皇后又关切道:“你且放心吧,本宫这里教出来的这两个都是极为规矩的,断然不会有不分轻重的货色,日后到了侯府里,也一定是规规矩矩听管教的……”

        “娘娘这般言说,可就是误会臣妇了。娘娘以为臣妇便情愿背上一个善妒的帽子吗?还不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日子这个东西,只有自己过的人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崔氏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之色,道:“当初成婚后一年,臣妇怀着承清的时候,便自己做主要给他纳妾的,可是他自己不愿意,非要守着臣妇一个人过日子,臣妇不过一个女流之辈罢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阮琨宁发誓,这真的不是夸张手法,而是皇后的脸真的瞬间绿了。

        喝水群众阮琨宁:虽然阿娘有秀恩爱的嫌疑,不过真心干的漂亮!

        皇后磨着牙,几乎要当场喷出一口血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种事情,哪里有人是不愿意的?永宁侯想必也只是稍加推拒一二,你倒好,竟是顺坡下了,这一次委实是应该好好改一改才是。”

        崔氏面上的神情委屈的不得了,道:“娘娘当臣妇是什么人了,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吗?臣妇不敢说是出身贵胄,也是知晓廉耻的,万不敢有辱清河崔氏的名声,更是断断做不出那些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事情,臣妇做事,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

        皇后莫名的觉得脸上被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偏偏还发作不得,只好强笑道:“你这又是说的哪里话,本宫何曾说过你什么了,怎么就这般作态呢,倒是叫本宫不知所措了。”

        崔氏微微摇摇头,继续道:“臣妇知道,娘娘是一番好心,万万没有恶意的。”

        见皇后面上的笑意愈发僵硬,似乎要绷不住了,崔氏才慢慢地道:“臣妇当时便是不肯的,他这样子,别人自然不是会说他不好的,坏名声还不是落在臣妇身上?臣妇把自己的声誉看的比什么都要重,只好苦苦哀求他,可是他就是不理会,臣妇也是没有办法呀。”

        皇后恨恨的磨了磨牙,面上的笑意老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那声音听着都开始飘忽了:“然后呢?”

        “然后啊,”崔氏继续打苦情牌,道:“臣妇便去请了老夫人,求她给臣妇做主,可是老夫人不领会臣妇的情,反倒是说臣妇自己给自己招麻烦,三言两语把臣妇打发走了,臣妇是后辈,老夫人是长辈,臣妇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好作罢了。”

        皇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忽的用力将自己手头上的杯盏重重的丢到桌子上,寒声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只劝说永宁侯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去搅扰老夫人安宁呢。”

        崔氏娓娓而谈,慢慢的道:“娘娘当臣妇没有这般做过吗?臣妇拉着他去祠堂去将这件事,毕竟子嗣不丰也是永宁侯府的大事。可是他居然骂臣妇是泼妇,还说再跟他纠缠下去便要将臣妇休离归家,臣妇想着,要是真的被人休离归家,那才是丢尽了清河崔氏的名声呢,为了保全家族名声,坏了自己的名声又有什么要紧呢,臣妇如此想着,也只好忍气吞声,不再劝说他了。”

        皇后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手指紧紧地捏在一起,不叫自己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发抖:我呸!编的跟真的一样!

        凭什么!

        凭什么永宁侯可以只与她一人相守,而自己就得面对皇帝后宫里头的那些莺莺燕燕,咬着牙给他收拾烂摊子,饶是如此,也从没有得过皇帝什么好脸色。

        如此看来,上天何等不公,叫她如何甘心!

        崔氏似乎没有看到皇后面上一闪而过的嫉恨之色,继续道:“臣妇还是觉得羡慕娘娘,陛下委实是娘娘的良人,臣妾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眼热,”她微微一笑,温婉至极:“陛下想必从来都不会惹得娘娘如此左右为难吧?也是了,娘娘在朝野的名声都是贤淑得当的,可见陛下心疼娘娘,不忍心叫娘娘难堪呢,真该叫臣妇的夫君好好看看才是呢。”

        皇后原本只觉得怒火中烧,却也没有这般的生气,直到崔氏顺势一吹风,将那一股子火吹到了她的最不能被人言说的禁区去,这把火才是真的要将她心肺五脏一起活生生烧掉,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痛苦。

        她的手指捏在了一起,连面上的表情都顾不上调整了,只是尽全力来控制住自己满心的愤恨不要爆发出来!

        贱人!果然是有其女必有其母!

        崔氏面上全是恭敬之色,微微低下头去,轻声道:“皇后娘娘有所赏赐,本是永宁侯府的荣光,臣妇委实是不该推辞的。可是照着夫君往日里的性子,又实在是不敢真的带回去的,臣妇若是前脚带回去,只怕他后脚就能把臣妇休掉。所以臣妇斗胆,请娘娘下一道懿旨给夫君,但凡他奉旨,臣妇即可便回府去收拾出院落出来,叫这二位安顿下,”她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光芒不喜不怒,意味深长的道:“只好劳烦娘娘,亲自下一道懿旨了,否则,臣妇是万万不敢将其带回家中的。”

        皇后怎么可能真的写一道懿旨下去?

        难不成就只是为了给永宁侯赐两个妾不成吗?真的被人说出去了,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皇后静静的盯着崔氏看了许久,久到阮琨宁坐在一边坐的腿都麻了,甚至开始认真的思考皇后打算杀人灭口再分尸藏起来的可能性的时候,皇后似乎压下了心头的那股火气,冷笑道:“崔妹妹果然是好口齿,只可叹,本宫竟是直到今日才得以见识到。”

        “娘娘谬赞,臣妇愧不敢当,”崔氏极为谦逊的一笑,姿态放的很低却是十足的优雅,道:“臣妇愚见,皇后娘娘——才是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呢。”

        皇后冷哼了一声,似乎是不想在继续打这些无谓的机锋了,随意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本宫累了,雪琅,好生替本宫送了明沁公主与永宁侯夫人出去吧。”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甚至于昭仁殿里头的地龙烧的暖暖的,阮琨宁却还是出了一背的冷汗,眼见着远离了昭仁殿,身边又是自己人,才悄声问道:“阿娘,你真的跟阿爹为着这个吵过吗?”

        崔氏斜她一眼:“当然是假的,你阿爹那个性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那么干。”

        阮琨宁:“……”

        突然觉得……阿爹略可怜啊……

        崔氏见她一脸的忧心忡忡,只以为她是为着方才的事情担忧,开解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既然敢这般说,自然就是有把握糊弄过去的,难不成她还真的敢去问一问不成?”

        阮琨宁满心对于boss的敬畏,看着崔氏,没有吭声。

        崔氏却突然转过来看她:“阿宁,你跟阿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怕她?”

        阮琨宁想了想,到底还是一脸正气的摇了摇头。

        讲真的,虽然她脑子未必会比皇后好使,可是真的论起综合实力来,自己未必会输给皇后,还真是不怕她。

        崔氏满意的挑起一边嘴角来,点头道:“这才有一点公主的样子,你只管摆出自己的气度来,哪里有什么好怕她的。”

        崔氏似乎要点拨她什么,继续道:“阿宁,她是大齐的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国母,的确是万人之上高不可攀,可是你也切莫不要妄自菲薄,你又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头,就不必要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崔氏的步子放慢了,问道:“你得封公主也有些日子了,你可知道,这个公主的身份,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吗?”

        从小到大,阮琨宁系统的接受了来自崔氏的精英教育,自然不会不懂得,可是眼睑崔氏神情如此严肃,便知道她还另有话要讲,便从善如流的道:“阿娘知道的比我多的多,我自然是不敢班门弄斧的,要叫阿娘指点才是。”

        崔氏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是陛下谕旨亲封的公主,也是本朝第一位异姓公主。陛下既然取用了‘明’字为封号,那你的身份就是等同于嫡出公主的。按旧例,庶出公主位比郡王,嫡出公主可以位比亲王,你既然是因功得封,说句不恭敬的话,哪怕是将来山陵崩了,她做了皇太后,一样也是奈何不了你!”

        崔氏前头说的几句阮琨宁是知道的,这也是她刚刚得知自己被封号为“明沁”时诧异的原因,公主的封号多是皇帝自己看着定的,唯有嫡出公主的封号才会同皇子的辈分用同一个字。

        元后李氏与继后谢氏身下都没有公主,所以本代皇族中,在阮琨宁册封之前其实是没有嫡出公主的,虽说嫡出公主可位比亲王,可这是并不是指在政治上,而是在礼仪上,乃至于俸禄上都是一致的,真正正正的尊贵。

        自从阮琨宁被册封开始,礼部与内务府以及六局二十四司便开始着手在金陵择地开建公主府,宫里头也有女官派驻,以对于公主府的制式有所监察。

        几年之后阮琨宁若是成婚,便会参照宫中的六局二十四司制度,在公主府中设置小号的管理服务体系,甚至会陪嫁一百五十人的护卫团,以翼卫公主的安全。

        像是兰陵长公主,便是有自己府邸的,作为先帝的嫡长女,她府中甚至有三百私兵的,而一年到头算下来,她在公主府与萧家的时候也算是一半一半。

        在阮琨宁看来,按照大齐现在的制度,像是那些被婆家拿捏欺压的公主其实根本不会存在,除非是自己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于面团了,根本立不起来的那种。

        毕竟府里头的女官都是宫中派驻的,自然是向着主子的,再者,身边的护卫团又不是死的,你开口使唤一句不就成了。

        要是这么好的条件还能混的不好,阮琨宁也只能呵呵哒了。

        与这些相比,她更加感兴趣的倒是另外一件:“阿娘是说,日后哪怕是今上驾崩了,她做了皇太后,也不能对我怎么样吗?”

        崔氏恨铁不成钢的道:“平日里与你讲了那么多,竟都不肯用心记,难不成我会害你不成。”见阮琨宁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崔氏这才有了几分满意,继续道:“你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公主,她却只是继后,如何能让陛下的旨意作废?只要你别去造反谋逆,那她无论如何也是奈何不了你的。前朝的孝安太后那样不喜欢睿宗的诚懿皇后,甚至于屡次抬举宫中其他妃嫔下皇后的脸面,可是那又如何?诚懿皇后是她的孝安太后丈夫在时,亲自下旨册封,从皇宫正门抬进去的太子妃,那时候孝安太后也只是妃妾罢了,哪怕她是做了太后也没什么用——她甚至于连废掉皇后的权利都没有,你好好想一想这些,又何必怕她!”

        阮琨宁双眼放光,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一个小本本,可以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眼见着已经到了永桑宫门前,崔氏也没有要再进去的意思,她此次入宫已经够久了,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免得招人口舌。

        她回过身来,便看着阮琨宁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身边,比三月的春风还要迷人的多,心头便是一软,有些话说来容易,可是真的做起来却是极为困难的。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带上好些日子,尤其是主人家之一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善,任谁只怕都会忍受不了的,更何况阿宁从小到大就一直被一家人宠爱着呢。

        崔氏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叮嘱道:“你不必太过于忍气吞声,不要被人欺负了才好,你有的不仅仅是公主的头衔,你还有阿爹阿娘,你的两个兄长一个胞姐,凡事都不要想着自己担……”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头也隐隐的有了几分哽咽。

        阮琨宁本来眼见着崔氏只来了这半日便要走了,心里头便有些酸酸的难受,此刻再听了崔氏的话更觉得眼眶发热,这跟软弱没有关系,只是人对于亲情的感怀,她也不想在这里掉眼泪反倒是惹得崔氏更担心,只好一个劲的点头。

        崔氏亲手把她带大,哪里会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却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摸她的脸,便挺直自己的脊梁,转身出宫去了。

        要离开皇宫的时候,崔氏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像是锋刃上头泛着的寒光,她向自己身后的裕如问道:“我叫你关注着六殿下的行踪,你心里头也该有些章程才是。可知道,近日他有什么打算吗?”

        “下个月的初六,六殿下约了宋家的三公子去寒山寺赏雪,”裕如做事很是牢靠,当即便给出了答案,她跟在崔氏身边多年,也很有几分体面,方才又是在昭仁殿里头见了皇后与崔氏打的机锋,心里头也有几分会意,轻轻地问道:“夫人是想要……跟六殿下好好的谈一谈吗?”

        “谈一谈?”崔氏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跟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啊,只是见了皇后娘娘之后才觉得,这位六殿下的教育实在是令人堪忧。”

        她从等候在外面的丫鬟手中接过了手炉,微微躬身登上了马车,直到坐定了面上才露出一丝冷意来:“前些日子我手头上一直有事情在忙,也就没去管他。接下来呀,很应该好好的,教一教这位六殿下怎么做人。”

        裕如(,,#゚Д゚):“……”

        夫人身上开始冒黑气了,怎么办?

        所以我应该给六殿下点一根蜡还是应该给六殿下点十根蜡呢?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之严肃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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