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恨意生虎落平阳
第三天清晨，陌野出现在了青衣门那群少男少女们练拳的小树林里。
燕三娘说得对，他和滑漪不一样，滑漪体内有言君子馈赠的上百年修为，所以她现在已经跨过了淬体期，直接进入了炼气境。燕三娘现在传授给她的功法，陌野就算学了也没有用，因为他体内根本就没有那股“力量”。
他要想修行，只能老老实实的和其他人一样，从淬体境开始一点一滴的锻炼。
所以他只能选择和那群少男少女在一起。
这些少男少女都是青衣门的后辈，他们从四五岁开始，就已经踏上了修炼之途，其中资质出色的，如果能在几年之内踏入炼气境，那就可以自己选择地方修炼，而没有练出那股“力量”的，则留在小树林里继续淬体。
别看韩霸在这群少男少女中处于领头的地位，但实际上，他的资质也和陌野一样，极其有限，所以他就算把身体锻炼到了非常强横的地步，但始终也无法踏入炼气境。
从某方面来说，他和陌野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两人时隔三日之后的再一次见面，依然是怒目相视，剑拔弩张。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韩霸对陌野表现出非常不欢迎的态度，在这里，他是这群少年少女的头，也代表着这里大部分少年的态度。
陌野强忍着胸口不时的气闷，那隐隐传来的阵阵疼痛，似乎还在提醒他这个少年和他有多不对付。
不过他不准备在今天再次和这家伙争吵，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锻炼自己，而不是和韩霸斗气。
他沉着脸回答道：“你们门主她‘老人家’说，从今以后我可以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练拳。”
他每次提到“老人家”这三个字，都特意加重了语气，似乎在发泄内心深处对燕三娘这个老妖妇的不满。
然而他不知道，正是这种轻慢的口气，让韩霸等人对他愈加不爽。
对陌野而言，燕三娘或许是抢走他太平要术，甚至阻断他前程的妖女，但是对韩霸这些人而言，燕三娘是乱世之中拯救他们家人的恩主，是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首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对陌野十分厌恶的原因。
听到陌野嘴里说出来的话，韩霸似乎微微有些发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狐疑地问道：“你是说，是门主让你来这里的？”
陌野点了点头。
韩霸嘴里嘀咕道：“真不知道门主是怎么想的……”
不过既然是燕三娘的意思，韩霸也就没有再为难陌野了。
带着胸口微微的隐痛，陌野留在了小树林了，和这些少男少女一起开始了淬体期的锻炼。
这些少男少女们现在练的，主要是青衣门流传下来的一套筑基拳法，“十字臂”。
“十字臂”源自于青衣门创建者之一的一位先辈，据说这位先辈在创建青衣门之前，曾是汉朝的一员大将，后来他加入青衣门，将这套拳法当做筑基功法留在了宗门里。
这套“十字臂”非常狠厉，有一种征战沙场的铁血气势，它讲究一种一往无前的狠劲，倒是颇对陌野的胃口。
不过这套拳法对男子倒是颇有益处，但其实并不怎么适合女子修炼。
青衣门的女子，到了一定年龄之后，若是还无法感悟到体内的那股“力量”，她们大多都会被培养成为多才多艺的“妓子”，送到青衣门遍布于各地的妓院之中，成为宗门的一名眼线。
“妓子”并不是指卖身的女子，在汉朝，“妓子”更多是指拥有才华的卖艺女子，比如貂蝉，便是尚书令王允豢养的一名“舞妓”，除此之外，还有“歌妓”、“艺妓”等各色各样的妓子。
这些妓子，遍布于大汉朝的各个地域各个阶层，甚至连王公贵族家里也有她们的踪迹，青衣门能够成为江湖中最大的贩卖情报的组织，这些妓子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陌野跟着韩霸他们练了半天拳，终于因为旧伤未愈，先回到竹屋里休息去了。
走到竹屋的门口，刚好看到滑漪正在燕三娘的指导下，盘坐在竹屋外的桥廊上吞纳吐息，她晶莹的小脸儿上隐隐散发出一种水晶般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圣洁。
陌野呆呆地看了她两眼，眼中一闪而过两抹淡淡的艳羡。
滑漪陷入了吐息之中，没有注意到他，倒是燕三娘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燕三娘不悦的说道，似乎责怪他打扰了两人的修行。
陌野轻轻抚摸了一下阵痛的胸口，说道：“我这里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燕三娘扫了一眼他的胸口，幸灾乐祸的说道：“活该，谁教你喜欢逞强。”
说完不再搭理他，又一次闭上眼睛开始了吐息。
陌野感到胸口更加沉闷，干脆一言不发的回到了竹屋之中。
躺在自己那用茅草搭成的简易小床上，他的心绪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如果当时没有在破庙遇到那个可恶的胡严，没有被燕三娘抢走自己的太平要术，我现在回怎么样？”他忍不住想起了这个问题：“会不会我现在已经拜入了琅琊山门下，修炼着比青衣门厉害十倍，一百倍的功法，甚至已经感悟到了天地之力，成为一名炼气境的强者？”
青衣门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十分的不适，燕三娘总是看他不顺眼，韩霸等人也和他格格不入，在这里，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所以在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逃离这里。
若不是因为太平要术和滑漪都还在燕三娘手里，他说不定早就已经想办法逃出去了。
就这样，带着一点点的不甘，以及十分的无奈，陌野在青衣门里很快度过了一个月的时光。
这一个月里，他的伤势渐渐好转，至少胸口的两根肋骨已经逐渐愈合，练拳的时候，不会再出现时不时感到疼痛的症状。
而滑漪的进步也十分明显，她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合言君子留在她体内的百年修为，几乎每一天，她的修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连燕三娘对此也赞不绝口，认为最多再过半年，滑漪就可以完全融合体内的那股力量，成为炼气境中期的高手。
唯一不变的，是燕三娘依然对陌野冷眼相待，而韩霸等人，则每天想方设法的要给陌野好看。
这天清晨，陌野等人照例在小树林里练拳，没想到燕三娘竟然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
“门主！”看到燕三娘，韩霸等人赶紧尊敬地打招呼。
燕三娘缓缓点头，扫视了一眼众人：“不错，都有进步，看来大家很用心。”她赞扬道。
众少年脸上都浮现出喜悦的神色，燕三娘的称赞，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奖励。
燕三娘的目光很快又转到了陌野身上。
她看着陌野，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突然问到：“陌野，你的伤好了吧？”
陌野从她的表情隐隐感到一丝不妙，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道：“都好了。”
“那就好。”燕三娘嘴角果然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神色，对韩霸吩咐道：“韩霸，陌野是新来的，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的操练他！”
说道“操练”两字，她可以加重了语气，韩霸抬起头，一下子就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
一股跃跃欲试的表情顿时涌上韩霸的脸庞，只见他兴奋地噙着嘴角对燕三娘说道：“门主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于是从这天开始，陌野的苦日子就来了。
等到燕三娘离开之后，韩霸很快带人找上了他。
“你们要干什么？”看着韩霸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陌野下意识地做出了保护自己的动作。
可韩霸却狞笑着说道：“小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完他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少年，对陌野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兄弟几个陪你实战演练。”
“实战演练？”陌野眼角闪过一丝寒光，忿忿说道：“我看你们是想趁机对付我吧？”
“哈哈！”韩霸笑道：“知道就好！不过这是门主的意思，小子，这次你那个妹妹也保不住你了！”
陌野愤怒的说道：“来就来，谁怕谁！”
韩霸眼中一道凶光一闪而逝，撸起袖子说道：“那好，臭小子，别说我欺负你，我先让我们之中最弱的蔡齐来陪你玩玩！”
说完他大手一挥，一个十二三岁的敦实少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别看这少年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年纪比陌野还小，但他五岁开始练拳，如今比陌野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
两人站定，周围其他的少年也停止了动作，纷纷好奇的围了过来。
“大家看看，这就是咱们未来少门主的哥哥。”韩霸得意的对周围的少年吆喝道：“今天我们就来试试，看看是你这条过江龙厉害，还是我们这些地头蛇厉害。”
看来陌野那天揣在他裤裆那一脚，已经让他对陌野恨到了骨头里，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陌野当着所有的人重重的丢一次脸。
可陌野不会让他如愿，哪怕是打不过，他也不会输了气势。
两人各自大喝一声，很开朝着彼此冲了上去。
陌野使出“十字臂”当中的一招入门式“十字绞锁”，试图卡主那个叫蔡齐的少年双手，可蔡齐练这套拳法比他多练了七年，哪会如此轻易被他锁住？
只见蔡齐轻轻双臂一架，就把陌野的攻势化为无形，顺势一个“十字反锁”，反将陌野的双臂擒住。
“去吧！”蔡齐一声阴笑，陌野立刻被他一个过肩摔，狠狠摔倒了地面。
“哈哈哈哈！”周围的少年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陌野强忍着正要起身，却不料那蔡齐比起韩霸来，阴险的多，就在他还未站稳之时，又是一个扫堂腿。
“噗通！”陌野再次摔倒在地面，这一次，他胸口被震得一阵气血翻涌，一时间竟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哼，真是不堪一击！”蔡齐居高临下，用不屑的眼神睨着陌野，顿时让他面色一阵赤红，心头充满了无尽的屈辱。
“啊！”陌野犹如一只负伤的野兽，狂吼一声，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冲向了蔡齐。
可血勇并不能缩短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不出意外，他又一次被掀翻在地面。
蔡齐似乎是为了故意的羞辱他，每一次都将他打倒在地，看上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韩霸嘲讽的声音也适时的从旁边传了过来：“原来不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你就这么点儿本事啊，哈哈哈哈！”
陌野整双眼睛都红了，直接从地面跃起来抱住了蔡齐的双腿。
蔡齐猝不及防，被他这一下抱住双腿，陌野一使力，想要顺势将他掀翻。
哪知蔡齐的下盘竟然异常的稳固，陌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让他动摇分毫。
“哈哈哈哈，你就这点儿力气吗？”蔡齐稳稳的扎了个马步，轻蔑地望向陌野：“再用力点儿，我还可以的。”
陌野不信邪，抱住他的两条腿再次使力，可还是难以撼动半分。他急了眼，干脆放开一条腿，抱住蔡齐的另一条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它搬动。
可还是没用，蔡齐得意的笑声依旧在他耳边疯狂的萦绕。
“我跟你拼了！”陌野横下心，一口咬向蔡齐的大腿。
“哎哟！”蔡齐得意忘形，没想到陌野会使这样的阴招，顿时惨叫一声，不过这点攻击，却还是无法撼动他，反而激起了他胸口的戾气。
“你这条疯狗！”他怒骂一声，另一只脚狠狠踢在陌野身上，陌野顿时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给撞飞一般，横着飞出了老远。
“噗！”幸亏这一下是摔在林间的枯叶上，否则陌野说不定又要断掉几根肋骨。
蔡齐这时候却抱着自己的大腿，拼命地搓揉，一边搓还一边怒骂道：“你这个人太无耻了，打不过就用咬的，你难道是条狗吗？”
韩霸在旁边接道：“没错，他不就是条狗吗，上次他也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这家伙根本就是条疯狗！”
“哈哈哈哈。”周围的少年们又一次肆无忌惮地哄笑起来。
陌野匍匐在地面，望着那一张张充满了鄙夷和轻视的小脸，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涌了上来，堵住了喉咙，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啊！”他恶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嘴角涌出一丝猩红的血渍。
就这样，韩霸等人借着实战演练为借口，天天对陌野进行挑衅，莫野虽然明知打不过他们，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天天和他们打，天天都拖着一身的伤痕回到小竹屋。
双方之间，渐渐已经从意气之争，变成了一种互为死敌的仇恨，陌野对于力量的渴望，也更加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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