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起离意再盗天书
翌日清早，陌野迫不及待地就红着眼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他一夜无眠，刻苦背诵“云体风身”口诀，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尽管他体内连一点儿力量都没有，但他却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轻盈了许多，那“云体风身”的心法就像是刻在了自己脑子里一样。
因为无人对他讲解这功法的粗细，陌野也不知道背熟了口诀之后，自己到底学到了什么，他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试一试，而试炼的对象，毫无疑问，正是那群将他欺负得极惨的青衣门少年。
怀着激荡的心情来到小树林，那群少年果然已经在林子里哼哼哈哈的开始练拳，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四更天就起床练拳，比陌野看起来还要努力一些。
倒不是陌野不想更努力，但每日里被这群少年轮番蹂躏，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能够坚持每天依然到树林里来练拳，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看到陌野出现，那群少年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古怪，有些鄙夷，却也有些佩服，更多的，却是一种幸灾乐祸的诡笑。
“哼，我倒真是有些佩服你了，天天被打成那副熊样，你居然还敢来？”说话的是韩霸，他和陌野早已经结下来深仇，两人任何时候只要一见面，免不了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陌野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闻言并没有动怒，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地勾了勾手指：“来吧，今天又轮到谁了？”
“咦？”韩霸诧异地轻咄一声，这家伙，昨天就因为挑衅被得半死不活，今天居然还敢出言不逊，他真当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梁武，今天你上！”韩霸冲身后挥了挥手。
众人的目光落在一个体格强壮的十四岁少年身上，但是却愕然的发现那少年似乎有些退缩的模样。
“我……那个，我上次被他伤到了下体，现在还没完全康复，要不今天换蔡齐上吧。”那个叫梁武的少年竟然支支吾吾的拒绝了！
众人惊讶的看着他，却发现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身子却一直在向后躲闪。
正如那梁武所言，陌野几乎完全没有筑基的功底，他能够和这些少年抗衡，第一靠的是这群少年不敢下死手，怕惹恼了滑漪和燕三娘，第二，靠的就是他混不吝的那股劲儿，撩阴腿、猴子偷桃、连撕带咬，一般修行之人根本不会用的招式，他一点儿也不避讳。
别看这群少年天天将他打得伤痕累累，但实际上，他们自己偶尔也会被陌野阴到，只要挨上那么一下，伤的就全是要害，这简直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以至于这几日，很多少年已经失去了继续蹂躏陌野的兴致，跟陌野相比，他们觉得自己更像是瓷器，而陌野只不过是一个破烂的瓦罐，用一个精美的瓷器去和一个破瓦罐玉石俱焚，何必呢？
就连被梁武点名的那个蔡齐，前几日欺负陌野最凶狠的家伙，竟也在众人的目光中退缩了。
“我……我，我也不行，我上次被他咬到的地方，有些化脓了，这家伙简直就是条疯狗，今天你们其他人上吧。”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懦夫！”韩霸恼怒的大骂一声，指着这两个家伙的鼻子喷到：“亏你们还是青衣门的弟子，居然连个筑基都没成的废物也害怕，我真是耻于跟你们为伍！”
说完他转向陌野，恨恨地说道：“那好，今天就让我来陪你玩玩儿！”
说完他大踏步的走向陌野，也不废话，沙包那么大的拳头卷着呼啸的风声砸向陌野的面门。
韩霸也清楚，跟陌野缠斗起来，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的阴招所伤，所以他选择了最干脆的方法，一下子把这家伙打败，这样就不会给他咸鱼翻身的机会了。
陌野暗道一声来得正好，心里迅速开始默念起了“云体风身”的口诀，他体内没有力量，也不知道该怎么运用这门功法，只能不断地在心底默诵口诀，希望能对自己有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功法生了效，陌野突然觉得韩霸的拳头似乎比往日慢了一些，而他自己的身体也轻飘了许多，似乎有一种能躲开韩霸拳头的感觉。
“就是现在！”陌野心头大喜，在韩霸的拳头就要触及他面门的一瞬间，突然提起全身的力气奋力向后一闪……
“噗！”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面门上，只一瞬间，红的白的全都出来了，糊满了他一脸，而陌野则被这股剧痛击倒，身不由己地摔在了地面上。
“哈哈，我还以为你今天有什么不同呢，原来还是草包一个！”韩霸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起来，周围的少年也配合他一起发出了哄笑声。
陌野晕晕乎乎地躺在地面上，心里面充满了沮丧。
原来还是不行吗？还以为学了太平要术上那么高深的功法，至少能够不被打得那么惨呢，原来还是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了吗？
果然是因为感悟不到那股“力量”，所以自己才会那么废吧？
我这么拼命的坚持，这么努力的撑下去，到头来难道还是一场空吗？
有两行眼泪从陌野的眼角悄悄地滑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鼻子刺痛而不由自主，还是因为心里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正失落间，一只脚突然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陌野胸口一痛，只觉得仿佛被一块千斤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灼热和凝滞起来。
韩霸嚣张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盯着他，眼里布满了戏谑地说道：“小子，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老是欺负你这样的草包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只要你今天乖乖的朝爷爷我磕三个响头，以后我们就不再敲打你了，怎么样？”
陌野的眼里刹那间涌出一股火焰，似乎要将韩霸整个人烧为灰烬。
“你做梦！”他奋力地推搡韩霸的大脚，却发现对方根本纹丝不动，但他依然毫不妥协地怒骂道：“你这个狗杂种，等老子以后学会了更厉害的法术，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话都是陌野平日里跟那些混在流民中的地痞混混们学来的，他只觉得这样的话，颇为解气，却不明白这对韩霸来说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到了韩霸这样的年纪，如果还没有感悟到体内的那股“力量”，那基本已经宣告他失去了修行的资格，充其量，他最多也只能成为一名武者。
但是陌野的威胁，却无疑是在告诉他，如果以后一不小心让陌野成为了修行者，那他将面临着一个高手无情的报复！
有那么一瞬间，韩霸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股杀意。
可他突然想到滑漪，想到自己又惊又怕的门主燕三娘，只能硬生生地将那股杀意隐藏了起来。
“哼，就凭你？”韩霸冷冷地讥讽道：“你要是真能成为修行者，那老子就认栽了！不过现在嘛，哼哼，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说完他脚下猛地一使力，只听到“噗噗”两声，陌野本来刚刚才愈合的两根肋骨，再次断掉！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钻进陌野的脑海里，即使以他的意志力，也忍不住发出了凄惨的呼号声。
“哈哈哈哈！”与之对应的，是韩霸那张狂而充满了宣泄快感的大笑。
周围的少年，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向韩霸，同时也看向地上的陌野。
这两个，都是狠人，他们以后恐怕一辈子都不想得罪他俩了。
这次陌野没能再自己走回去，他是被几个少年抬回小竹屋的。
看到陌野被抬回来的那一刻，滑漪简直惊呆了，一句话没说，两行眼泪已经像水帘一样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就连燕三娘也有些讶异，责问那几个少年，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几个少年期期艾艾的把树林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燕三娘，燕三娘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有些过了。”她对那几个少年说道：“去告诉韩霸，他这次下手太重，罚他去水洞面壁十天。”
几个少年领命而去，燕三娘回过头来看向半昏迷中的陌野。
“师父，陌野哥哥怎么样了？”滑漪迅速扑上来拽住她的衣裙，想让她出手帮陌野疗伤。
燕三娘一手掐住陌野的脉门，一手在他胸口轻轻按了按。
“有点儿麻烦，是上次断的那两根肋骨。”她对滑漪说道：“这种旧伤未愈又再次折断的情况，不好处理，一不小心就会落下终生病根。”
滑漪的泪水简直就跟开了闸一样，再也关不住了。
燕三娘急忙伸手替她擦拭眼泪，心疼的安慰道：“不过你不用怕，我会用青衣门最好的伤药替他疗伤，一定会把他治好的。”
滑漪这才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充满担忧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陌野。
此后一连几日，陌野都只能躺在床榻上养伤，再也没有去过小树林。
几日之后，在燕三娘的精心治疗下，陌野的伤势总算好了些，那两根断掉的肋骨又重新开始愈合，他也能够偶尔下床活动一下了。
这天傍晚，滑漪练完功之后回到小竹屋，却发现陌野不在床榻上，她顿时有些急了，连忙跑出去漫山遍野的寻找陌野，好不容易，她在湖泊的上游找到了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欣赏夕阳的陌野。
“陌野哥哥。”滑漪着急地攀上了那块大石头，坐到陌野身边。
陌野却没有搭理她，而是怔怔的望着那颗如同鸡蛋黄一般的落日，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神游天外的境界之中。
“陌野哥哥？”滑漪又担心地喊了一声。
陌野这才回过神来，用一种滑漪从未见过的疲惫的眼神望着她：“怎么了？”
“你的伤还没好，”滑漪绞着手指头说道：“师父说你不能见风，你还是快跟我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陌野用嘶哑的嗓音问到。
滑漪疑惑的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滑漪，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陌野突然望着天边那些血红的晚霞，喃喃说道：“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我想离开，哪怕是像以前一样，再做个流民，我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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