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消失的村民
秦岭南麓
十一月的北方，已经有了初冬的冷意，而南方的冬天来得比北方晚，虽然只隔着一道秦岭，但岭南的气候却明显还停留在初秋。
而这种季节步履的迟缓，放在留坝县的高江路上，便是一片芬芳灿烂。
苏轶的车，正在这条公路上行驶着，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前面大岭乡的深山中。
这条公路，在秦岭山脊上不安分地左拐右拐，让车始终提不起速来。
这条路作为曾经的备战公路，修建于20世纪50年代，到如今路况完好，隐匿于秦岭腹地，周边依旧保持着古朴静谧的原始生态。
顾雨坐在车里的老位置，靠近车窗能让她方便去观看外面的景色。
虽然每次任务都伴随着凶险，但每一次去到的地方，景色尽不相同，各自惊艳。
就如此时车窗外，各种色彩夹道而行，仿佛伸手便可揪住迷人的秋色。
元化星同样也看着车窗外，那少有车迹的道路让天地都沉寂下来，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也随着进入山中变的平和舒缓起来。
顾雨把手放到车窗边缘，把头转了回来。
“组长，这回不用带向导吗？您知道地方啊？”
冷戎向后微微侧头，“带什么向导，秦岭这片我熟悉的很，那土油村的位置虽然有些偏僻，但也很好找。”
“土油村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什么由来啊？我总感觉有些熟悉亲切呢。”
冷戎没急着回答，朝后看了眼，他正在寻思怎么找机会告诉顾雨从前的那些事情。
他顿了顿说道:“1998年版的《留坝县志》，全书128万余字，关于这个土油村的记载，只有不到5处的记录。
这足以说明，这村子地处深山荒僻之处，与外界联系不多。
据县志记载，从古时，土油村那里的土能拿火点着，井里的水面总会漂着一层油，土油村因此而得名。”
“这么神奇吗？那不是能加以利用？为啥这村子不出名呢？而且在我梦境中，那里的人们从穿戴上看，好像也不富裕。”
冷戎回头看了眼顾雨，说道:“你梦境里看到的土油村，应该是1982年。
那个时候，这种深山之中的村落，没有得到任何外界的关注，即便有可以利用的燃料顺利过冬，但也依旧是种庄稼靠天吃饭，能富裕在哪去。
况且深山里，荒僻之地，又闭塞的很，唯一跟外界有所联系的，也只是采些野货与进山的货郎换些东西，所以那里其实很穷的。”
顾雨露出了一丝疑惑，“1982年？我就是1982年出生的。不过，现在局里都这么厉害吗？我自个儿在梦里都看不出年份，局里用什么推测出的？”
冷戎见顾雨一点点问起，笑了下。
“你真是问在点子上了，我正要讲这件事，这也是我们此去土油村的另外一个调查任务。”
元化星有些奇怪，如果另外有任务，组长为何这个时候才告知大家，之前没有透露半分，这不像组长平时的办事风格。
她心中泛着疑问，但并没有多话。
冷戎说道:“从前，土油村在当地并不被熟知，直到有一天，那里的十几户村民全部消失，才引起了轰动。”
顾雨“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
“所有人消失？这...这，那些人不会是...？”
“嗯，你的猜测，我放在后面说。我现在先说说这整件事的始末吧，这其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让你知道。”
顾雨显然有些没明白组长的意思，“让我知道？”
冷戎点了点头，又一次回过头看着顾雨。“不过话先提前说好啊，局里对这件事也的确没有调查清楚，所以就一直没告诉你，怕影响你的情绪。
现如今咱们必须要去那个地方了，再不告诉你这件事，就有些不太好了，但是你知道这件事后，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啊。”
顾雨轻轻挠了挠头，组长绕来绕去想表达什么，元化星也同样有些疑惑。
顾雨把手放了下来，“我天啊，组长你在说什么呢，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冷戎把头又转了回来，坐正了。
“一会你就懂了，我现在说说村民消失这件事的始末吧。”
顾雨有些无语，好奇心被勾到了极点，所以她的注意力也很集中。
冷戎眼神迷离了下，然后说道:“事情还得从1982年的秋天说起。
一位时常进出秦岭深山的货郎，事先跟这土油村的村民约好兑换山货，他如期进山来到了那里。
他一进村，便感觉到那里的气氛与平常不大一样。
时值上午，本该人们活动的时间，村子里却出奇的安静，也冷清的很，根本看不到人影。
货郎挨家挨户的张望，奇怪的发现很多户人家的大门并没有锁，有的都是大敞着，屋子里好像也没有人。
他疑惑间，去了跟他约定好的村民家门口，这家人的大门也没有关，他喊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人出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发现屋子里桌子上还放着已经冷掉且吃过的饭菜，这明显是前一晚的饭菜。
这种情形，让货郎觉得，这家的人像是还没吃完饭，就因为什么都急匆匆出去了。
他很奇怪，又进了几户人家里，从屋子里的一些物事状态，比如锅灶里烧干的锅来看，基本都像是急着出去再没回来的样子，这让货郎觉得不太对劲了。
土油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所以货郎很快在全村找了个遍，他甚至站到村边的小山头上，往平时人们农耕的地里望去，也没见半个人影。
这村子里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货郎感到很害怕，惊恐的从山里跑了出来，他对外面的人说，土油村的人全都不见了。
外面的人并没有把货郎的话太当回事，因为土油村地处深山有些偏僻，村子里总共也就二十多个人，要说全都不见了，说不定一起去了哪里也没准，所以没有几个人觉得不见了能怎么样，以至于后来乡政府得知这个消息派人前去查看，时间上也都过了有半个多月了。
但不管早去晚去，派去的人发现，正如货郎所描述，土油村里的确空无一人，而所有村民家里的情形，都原封不动的将时间定格在了他们消失的那一天。
派去的人在周边的村落里调查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可以解释这些村民究竟哪去了。
他们调查无果，可是这些个村民消失也不算小事，但他们也束手无策毫无线索，最终，这件神秘事件由六孛局接手。
而局里那次派去调查的小组，正好由我带领。”
苏轶把着方向盘说道:“哦，怪不得您知道那村子在哪。”
顾雨听到这里有些着急，“您说的哪些地方跟我有关啊，您是不是还没讲到呢？”
冷戎摸了摸下巴，“我接下来讲的就有了，别着急啊。”
顾雨坐在后座上身体前倾，看起来有点迫不及待。
“我跟您说，不光着急，我还有点紧张呢，到底是什么跟我有关？您别跟我说，我其实是出生在这个村子吧？”
冷戎眼睛一下睁的溜圆，慢慢转过了头。
顾雨见组长这个神情，她眼睛也睁的老大。
“嗯~？不是吧？”
冷戎真诚的看着顾雨，然后点了点头。
顾雨脸色一下变了，从刚才的玩笑神情瞬间变成了惊愕和不知所措。
“您开什么玩笑？我这边可是胡说八道呢。”
“我可没开玩笑，这正是我想说的，但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口。”
元化星十分意外，她望向顾雨，而顾雨听到冷戎组长说到这里，怔怔地坐着一动不动了。
组长略微低沉的话语，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的确是在这个村子里被发现的，这件事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顾雨此时只感到后脑勺发紧，心脏也跳的厉害，周身的血液似乎也在上涌，连指尖都开始有些发麻。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自己究竟是怎么到的孤儿院，但是一次都没想到过是现在的这种答案。
这个即将到的土油村，一下变成了她出生的地方，怎么听都觉得很假不真实。
眼下组长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她是怎么被局里的人，在这种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地方发现，然后送到了孤儿院的。
“局里早知道？为啥不早告诉我呢？那你们一定知道我的爸妈是谁吧？”
冷戎清咳了一声，“局里是早知道，但是我们的确不知道你父母是谁。在没有弄清楚你的身世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
“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顾雨说到这里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猜测，她的心一沉。
如果连局里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那么是否说明，自己的爸妈，就在土油村那些消失的村民之中。
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她同时又联想到了自己的梦境，这让她一瞬间浑身冰凉。
怪不得组长说这件事是发生在1982年，一定是组长他们早就察觉到了这些事的关联。
那么梦境里那些被控制的村民跳入水洞被大鬯僵吃掉的事实，就是1982年村民消失的真相。
按照这种推理，这一切就可以解释通了。
可是，这如果是真相，那么自己的父母......。
顾雨不敢再往下想，她至今都无法忘记梦境之中水洞里的那副惨烈的景象。
她想到这里时，心头一痛，不由地双手捂住了脸，虽然她没有体会过父母给予的疼爱，但那种融在血脉中的亲情，却让她此时感到心痛无比。
元化星虽然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没有梳理清楚，但她大概也知晓顾雨现在的心情。
她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顾雨，因为任何言语都无法宽慰那种从小由于亲情缺失而造成的伤害，她伸出手臂放在了顾雨的肩上。
冷戎从后视镜里已经看到了顾雨的样子，他早就预料到说出这件事之后，顾雨会是怎样的情绪。
他认为此时顾雨需要静一静，所以他暂时没有再透露更多的详情。
他在这件事上也很为难，局长当初并没有允许让他告诉顾雨这些事，所以他一直隐瞒到现在。
而如今涉及到土油村，不得不将这件事说出来，这还真是让他有些难以开口。
也得亏他脸皮还算厚，只是有些担心顾雨会不会因此而生他的气，这算是他比较在意的点。
“组长？”
“诶！”
“是您当初把我送到孤儿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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