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见
江舟以为小雪是担心这衣服是他们给换的,忙抬头解释道:“是客栈的老板娘,她帮忙换的。”
听此,小雪笑着道了声谢。
小雪还是有些虚弱,但较早上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换好药后,她又三两下将一大碗白米粥和小菜入了肚,这让旁边的江舟直喊道:“慢点吃!慢点吃!”
吃完最后一口后,小雪双手捧着刚从脸上拿下来的碗,满足道:“这真的是我这段时间吃过的最好的饭了。”
小雪说的无意,江舟的心里却泛了酸,心里又将依卑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江舟走过后,除了有一次出恭,小雪就没出过被窝。被窝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冷了!刚才出恭的时候,她真觉得自己的屁股蛋子要冻掉了。
全身缩在被窝里的小雪一边嘚嗦着身子,一边疑惑着: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她以前确实很怕冷,但跟着商队历练了那么多年,身子倒也能抗冷。
但现在,她是真的冷的不得了,难不成是又晕在雪地里那么长时间,又落下了病根?不不不,严格来说,不算落下病根,而是又加重了病根。
唉……自己名字里带个“雪”字,难不成还真和雪杠上了?!
想到自己的名字,她就想到了自己的爹,这个名字可是当年爹亲自给她取的。
她还记得,之前听商队里的叔叔们开玩笑说,当初他们这群五大三粗没文化的大男人想给她起名叫“大雪”,觉得应景又应情。后来还是爹拦着,嚷嚷着一个小丫头叫什么“大雪”,这要是长大了还不得记恨他们。
但那时她还不叫“小雪”,只是起了一个很随意的乳名。爹爹说,那时的她又瘦又小,一副养不活的样子。他便先起了个简单的名字,想着“贱命好养活”。
后来,她再大些,应该有六岁了。爹爹带她到街上玩,那天好像是个什么节日,很热闹。等他们玩够了,在回客栈的路上竟飘起了小雪。
爹爹便为她起名“小雪”。
她的爹爹,还有商队里的其他人,不仅给了她名字,还给了她生命,即便是到最后一刻,她的爹都是护着她的。可如今……如今,什么都没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想着想着,小雪的眼眶就泛了红,咽喉也是又酸又涩。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雪的头还蒙在被窝里,她忙哼哼鼻子,揉了揉眼睛,嘴里喊着:“谁呀?”
但没人回应,仍是一阵敲门声。
小雪“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露出一个脑袋来,喊道:“谁啊?”
“我。”声音清晰却很冷淡,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好熟悉的声音,但是谁呢?
小雪在脑海里使劲搜索了一番,才模糊记得好像也是救她的人。而且,看当时那种情况,他看起来还是老大级别的。
想到这,她忙喊道:“请进。”
她话音落下,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
南宫霰关上门后,刚往里走上几步就和小雪对上了视线,小雪顶着一头乱发,睁大着眼睛看向他。
好像一只炸了毛的呆猫,南宫霰心想。
所幸小雪的眼睛并不是很红,并没有引起南宫霰的注意,他拿起桌边的一个圆凳,搬到小雪床边坐下。小雪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南宫霰坐到自己面前。
南宫霰坐定,片刻,看被窝里的人仍是睁着眼,和他大眼瞪小……哦,不,是大眼瞪大眼。
决心要打破这尴尬气氛的南宫霰,伸出手在小雪面前晃了晃。
小雪眨了眨眼,睫毛忽闪忽闪着,道:“怎……怎么了?”
南宫霰正要开口,可看着她现在的状态,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皱,道:“你能不能坐起来?你这样躺着,很别扭。”
“哦,好好好。”小雪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全程被子不离身,即使是坐在那,被子也迅速被她卷到身上。小雪虽然是坐了起来,但南宫霰面前的她还是只露一个脑袋。
“很冷吗?”南宫霰颇有些疑惑,他觉得这屋里挺暖和的,自己的后背上甚至起了层薄汗。
一听到“冷”这个字,小雪的身子又嘚嗦一下,道:“我感觉挺冷的,我记得西北这儿的客栈每间屋里都有炉子,怎么没了?”
南宫霰看她这幅模样,摸了摸鼻子,道:“本来是有的,但近些年生意不好,就都撤了。”
平静的声音深处是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顿了顿,又道:“你要是觉得冷,那就继续躺着吧。”
小雪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这样也挺好的。”就像南宫霰刚才说的那样,躺着确实挺别扭的,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小雪这样说了,南宫霰也就没再说些什么,而是转入正题。有了早上的教训,南宫霰并没有直接问她关于遇袭的事情,而是聊家常般问道:“你今天早上说你是商队里的?”
“是,我爹是个商人,我从小到大都是跟着他到处去做生意。”提到这,小雪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听此,南宫霰眼睛一亮,喃喃自语道:“到处……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南宫霰自以为很小声,但小雪还是听到了。
她激动起来,原本晦暗的眼睛也变得亮闪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是呀,我去过很多地方呢!别人都认为商人到处跑很辛苦,但是每到达一个地方都会很开心,因为那里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小雪说得激动,南宫霰听得也很认真。
小雪还欲继续说下去,才想到南宫霰来找她应该是有事的,她这样岂不是耽误时间。
想到这,她忙停下,道:“抱歉啊,一不下心讲其它事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小雪的一番话将南宫霰拉回现实,他轻咳了一声,神情也有些不自在,在心里暗骂自己竟在外人面前失了仪态,然后忙转移话题道:“商人出远门一向都是将妻儿留在家中,为什么令尊会把你带着。”
小雪无奈地笑了笑,答道:“其实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我爹之前并没有妻儿,一直跟着商队到处跑,后来就在路上捡到我了。当时他看我是个女孩,觉得跟着商队到处跑也不是个办法,便想在途中找个人家把我收养了。”
说到这,小雪又笑了一下,陷入回忆中的她,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幸福……和浓浓的悲伤。
“我爹说,当时都有个人家愿意收养我了,但我一直哭,只要离我爹远些,我就哭。用我爹的话来说,就是‘哭得那叫一个惨,简直是撕心裂肺地哭闹,看着可怜得很。’最后,我爹便把我带着了,这一带,就是十一年。”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小雪的眼泪就再也绷不住,直直地往下砸,浸湿了被子。
南宫霰愣住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而且……而且,也没有人教他女孩子哭了,该怎么哄?
南宫霰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身子已经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这种姿态意味着大敌当前。南宫霰思来想去,想要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擦擦眼泪,但是转念一想,手帕可是贴身之物,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
最终,思量半天的南宫霰扯了扯嘴,极其僵硬道:“你别哭了。”
小雪心里确实悲伤,但为了不让南宫霰难堪,她还是很快止住了泪,然后将头埋在被子里,随意地蹭了蹭眼睛。
弄完后,小雪抬起头,顶着一对红彤彤的眼睛,对南宫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实在是没忍住,请你见谅。”
南宫霰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身子也放了轻松,道:“没事,我理解。”
他停顿了一下,又吐出两个字:“节哀。”
小雪苦笑了一下,极轻地“嗯”了一声。
语毕,二人之间谁也没有说话,片刻,还是小雪先开了口:“谢谢你们救了我。”
南宫霰对这句道谢话不是很意外,只回了句:“不用谢。”
言罢,南宫霰看了看小雪,说起正事来:“我有事要问你,需要你回答我一下。”
小雪正要开口答应,南宫霰又道:“有关你所在商队遇袭的事。”
听到他的话,小雪果然如南宫霰所预料的那般,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出一言。
南宫霰叹气,无奈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便问你这个事情,但当时你刚刚醒来,你还没回答我,身子就已经不在状态了,我便没有继续再问。我看你……”
“对不起!”
南宫霰被小雪打断了话,也没恼火,便停下来看着她。
小雪看起来有些慌张,呼吸似乎都有些粗重:“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忆这件事。”说完,她便低下了头。
南宫霰没有任何反应,只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对我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小雪仍垂着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南宫霰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有什么打算吗?”
现实的问题往往很残忍,小雪如当头一棒,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最后只得实话道:“我不知道。”
南宫霰没有说话,片刻,小雪又道:“我想去扬州,这是我爹的家乡,我想去看看。”
“令尊既然是个商人,走南闯北的,难道就没有认识的人?”
听此,小雪垂下了眉眼,道:“关系好的都在商队里了,都去世了。其他的,不过是为利益来往的商人罢了,除了做生意,几乎都没联系过,也算不上什么好友。”
小雪说的是实话,她所信任亲近的人都死在那天了。而且,每次回到大璃国,她爹应酬时从来不带她,所以对于那些国内的熟人,她不过是打个照面,顶多就是面熟,根本没什么关系。
南宫霰若有所思道:“唔……这里是西北,离扬州可是几千公里的路程,你怎么走?”
小雪又被问住了,还是那句:“我不知道。”
预料之中的回答,小雪面露难色,为自己的未来发愁,南宫霰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但仔细观察,便可见他的唇角微微扯起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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