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八字相冲
小孩说话是不作伪的，饶是见多识广的太皇太后那一刻也有点恍惚，胧纱唤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来。
“太皇太后……”胧纱眼里满是担忧。
太皇太后摆摆手，眨了眨微微泛红的眼睛，握住如意的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如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难过，想起以前安慰妈妈时的做法，试探着将软糯的小脸贴上她布满皱纹的手背，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咳，既然他让你完成任务，那你好好完成就是了，做什么还跑东跑西？像今天这样，多危险？”说着太皇太后板起面孔，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
如意扭着身子不情愿地说：“那人家想爸爸妈妈了嘛！”
“等你完成了他交待给你的任务，自然可以见到他们。要学会忍耐。”
趁着如意睡觉这一短暂的合法休息时刻，086火速将她今天晚上这场谈话拷贝了一份，以“向npc泄漏系统存在，透露任务内容”为由举报了自己宿主，连带洋洋洒洒一大篇报告，连夜打包发给总部。
嘿嘿！这回你还不死！
一想到即将脱离苦海，086高兴得忍不住哼起了《解放区的天》。
这边如意已经能跑能跳了，皇太后还躺在床上哼唧。
皇后率领一众妃嫔轮番来看过，都不敢过分打扰她休息，略微坐一坐便走了。
这一日，安嫔单独带了二公主来看她。
活泼的小孙女让皇太后心情好了些，甚至能倚着靠垫坐起来，搭两句闲话了。
安嫔瞅着时机，似无意地说：“一听说出事，我倒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前些日子跟婉仪对上过的那个小丫头？”
“哦？怎么了？都没听你说起过。”皇太后果然来了兴趣。
安嫔叹了口气，“有大长公主在后头撑腰呢，我哪里敢吭声。”
于是就把那天如意非逼着二公主道歉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婉仪一路哭着回去的，夜里一宿宿地做噩梦，我御医也不敢请，就怕事情传到太皇太后那里，说我没事挑事。可皇太后您是知道的，这么多孩子里，婉仪自幼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倒叫那小丫头一吓给吓出病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二公主正骑在皇太后的宝座扶手上，两手握住扶手上雕刻的鹤嘴，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向后撅。
安嫔咳了一下，“白天倒是没什么，一入夜就哭。听宫里老人说，怕不是被什么东西妨住了——”
“闭嘴！”皇太后呵斥一声，“这话是可以乱说的？！”
安嫔不慌不忙地跪下。
皇太后没再说什么，陷入了沉思。
待安嫔走后，她招来芍药，交待几句，吩咐道：“一定要找钦天监的陈监正，小心别让人看见。”
如意身份的事，群臣意见已经明了，基本认为只要太皇太后和圣上愿意点头认下，即便不验明身份他们也没有意见。当然，极个别的除外。
“哦？谁啊？”太皇太后问。
玟帝无奈笑道：“放眼整个朝廷，脖子最硬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太皇太后眼里也有了笑意，“想不到贺丞这等油滑伶俐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倒是耿直，只怕把贺丞相这么多年经营都给得罪光了吧？”
“岂止是得罪光，就连朕他也不曾放在眼里，前几日居然提议要开先皇的棺！做什么滴骨验亲？！简直荒谬！”
太皇太后一顿，身旁的如意也跟着歪头，“什么是滴骨验亲呀？”
随即被塞了一嘴酥饼，如意脸颊鼓鼓囊囊，眉毛疑惑地拧着。
“这话当着孩子的面就不要再说了。”太皇太后淡淡地道。
玟帝也自觉失言，想了想，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太皇太后看向如意，小团子正费劲地嚼嘴里的食物，接触到她的目光回瞪回去，觉得太皇太后好像在看她，又好像看的不是她，那眼神有点难过。
“就这么定了吧。”
钦天监奉旨测算大典日期，头一件当然是来要如意的生辰八字。
“什么时候过生日？”如意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有点懵，“妈妈买蛋糕的时候就是过生日啊！”
“蛋糕是什么东西？”太皇太后以为蛋糕就是鸡蛋蒸的糕，心道那肖家条件也不差，何以孩子过生日只能吃上一碗鸡蛋糕？难道他们故意刁难这孩子？
一说到这个如意就来劲了，小手比划了一个大圆，“就是这么大的，圆圆的，上面好多好多奶油和水果，还要放蜡烛、唱生日歌的！”
说完又开始咿咿呀呀地为太皇太后献上了一曲生日歌表演，小手放在身侧跟着节奏左右摇摆，把太皇太后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小如意居然还通晓音律？这歌是谁教你唱的？”
谁教的？如意想了下，好像没有谁教，这不是人人都会的吗？“没有谁教。”
太皇太后想，应当是当地民谣吧。也并不怎么在意，又转回生辰上来，问如意说：“好好想想，过生日是在几月？前后有没有什么节日？”
“节日……”如意仔细回想，连腮帮子都在用力，“打爆竹算吗？妈妈总是说，年三十的夜里打了爆竹就是我生日了。”
太皇太后乐开了花，捏捏她的小脸，“年三十就是节呀我的乖乖！”
八字一拿过去，陈监正就直嘬牙花子。
正月初一？
皇太后可是亲自发了话的，不能叫那小贵人留下，他原打算在生辰八字上做点文章，偏偏又是正月初一，福禄双全的命，这可怎么弄？
再去请示，皇太后派了丫鬟过来，“娘娘说了，监正只管放心说，其余的自会有人办妥。”
怎么放心？钦天监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么离谱的说辞随便谁也能听得出来是假的。
唉，谁叫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上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八字相冲？”玟帝狐疑道。
“是。”陈监正一躬到底，为了显得谨慎些，也为了减少被揭穿的可能，他特意单独面见了玟帝。“小贵人的八字，于己虽是福禄双全，但和宫里多位皇子公主相冲，后妃之中也有不少有妨害的。”
玟帝不太信这个，甚至连钦天监他都不太信，只觉得这个部门的存在就是朝廷用来编造些所谓天意的理由堵塞悠悠众口的，纯粹浪费朝廷银子。
于是又把折子扔回去，“难道相冲就不用把人接回来了？都是废话！”
陈监正受了挫败，只得回去复命。皇太后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赐了赏，陈监正谢恩谢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傍晚皇太后来访，玟帝赶紧迎了上去。
“何事居然惊动了母后？”
皇太后白了他一眼，显然是压着怒气的。待上了茶，她让所有人都出去，这才开口道：“钦天监的事，我都知道了。”
玟帝明白了，陪笑道：“一些江湖术士所言，不足为信。”
“你懂什么？！”皇太后瞪他一眼，“命理之事，自古有之，定然是有它的道理的！如果不是你命中注定能登上皇位，咱们现在还在那茅草不生的鬼地方待着呢！”
玟帝不屑地嗤笑一声，“若是朕命中注定能登上皇位，那您和父王早该开始准备，怎么直到被太皇太后选中才知晓此事？成帝的皇子若是知道皇位迟早会落入朕的手中，更是连争也不该去争的，就是退一步来讲，太皇太后也该在朕出生时就把朕杀了才是。”
这可把皇太后怼得没话说了，索性不同他讲道理，“不用说那么多，总之你要让她进宫来，我是不依的！”
玟帝：“母后……”
“我这也是为你好！”皇太后苦口婆心地劝，“钦天监的话，你当只有我知道？只怕这么会儿功夫全皇宫的人都晓得了！前些日子我落水的事，有心人定会联想到一块儿去，今后但凡出点什么事儿都往那孩子身上撇，先不说孩子会怎么想，太皇太后肯定不痛快，我是担心你夹在中间难做人哟我的儿！“
这么一说玟帝也有些犹豫了，这弄得不好是会直接影响宫廷内部团结的啊！
可他话已经放出去了，太皇太后那边也已经点了头的，要是他现在突然反悔，不光是太皇太后那边自己交不了差，群臣和百姓那边只怕也会留下个反复无常的骂名。
很快玟帝便想了一个方法，“既然如此，就为她在宫外头修建府邸，虽然年纪还小，但按辈分已经是长公主了，出宫建府也属应当。”
那怎么行？皇太后不同意，她要的是彻底永绝后患，放到宫外去？那岂不是连她们在搞什么阴谋都不知道了？那更危险！坚决不同意！
唉，玟帝沉沉地叹了口气，还没进宫就这么麻烦，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都怪端平大长公主，好好的领个女儿，你在外边养就是来，领进宫来显摆什么？还有林阔海那两口子也是，既然是在武陵捡到的，送上皇城来做什么？还嫌皇城不够挤么？
最可气的就是那个贺敏行，好好的什么书不好翻，便要去翻先皇的遗物，给朕弄出这么大的麻烦事来，真是……
灵光一闪，玟帝有了背黑锅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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