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又是十八年前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们继续调查。”唐小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勉强说完那句话挂下电话，她才发现自己手脚依然一片冰凉，舌头也有些发麻。
之前有关蒋鸿祯的调查曾提到，他在高中时就曾因过激的追求方式，逼得一名同校女生不堪其扰，最后不得不转学。
于是这次调查团队根据“既有线索”调查的原则，顺着这条线稍稍往下查，结果却发现了惊人的事实——那位女同学全家在搬离岘城的路上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只有女孩一人生还。
就如同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会有精准的直觉一样，经验丰富的调查团队也是如此。这件意外来得太巧，让他们生出几分怀疑，于是调查了一下蒋鸿祯那段时间前后的状态，果然发现了几分端倪。唯一重伤生还被送入医院的女孩竟就此失踪了。
唐小糖双手紧紧攥着手机，当时他可还只是个17岁的高中生吧？如果那场车祸真的是蒋鸿祯制造的，那么他比他的生父谷春雨更可怕。
温平生心疼地将她攥得太用力以至于指节发白的手指慢慢掰开：“如果他真有问题，你这一举动不知能救多少人，该高兴才是。”
唐小糖突然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中带了几分急切：“你说，那个失踪了的女孩还活着吗？”
正常来说，温平生应该告诉她“放心吧，一定活着”，可温平生及时安慰人也不会说假话，所以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应该往好处想。”
“好处吗？”唐小糖微微怔忪，苦笑一声，“我一时竟不知车祸若真是蒋鸿祯动的手，对她而言活着和死去哪个才是好处。”
这问题太沉重，温平生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而唐小糖似乎也没有想要个回答，她很快摇了摇头：“瞧我在说什么，自然得活着，活着才能遇到好事，对吧？”
面对唐小糖期盼的眼神，温平生却没有立刻回答，静静握住她的手沉默了片刻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糖糖，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的责任。所以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做你认为对的应该做的事，至于其他那不是你能够管得了的。”
唐小糖紧绷的背晃了晃，终于一点点松下来，声音轻轻如喟叹：“温先生，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在等待调查团队查出详细消息的时间里，唐小糖再次化身拼命三娘，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解剖中心。
悠闲了好一阵的檀德再次体验到了被学霸师妹支配的恐惧。好在关于蒋鸿祯的详细调查报告及时来了，是调查团队的负责人亲自送来的。薄薄的一个文件袋，他递给唐小糖时的神情却像是重逾千金。
于是唐小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接过来的一瞬恍惚觉得脊背都被那几张纸给压得弯了弯。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手，唐小糖急忙打开报告一目十行地看起来，却不妨刚翻过一页便在报告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她一怔之后连忙递给温平生。
白纸黑字赫然是吴梦雪三个字。
原来，蒋鸿祯和吴梦雪竟然认识，而且是关系还不错的狐朋狗友。
唐小糖第一时间想到了吴梦雪的死因——她是被自己的圈养的金丝雀给反噬的。蒋鸿祯和她是一起鬼混的狐朋狗友，那么他知不知道吴梦雪的这一恶癖呢？或者说，在吴梦雪用恶劣手段囚禁、洗脑、控制那个金丝雀小姑娘的一系列操作中，有没有他蒋鸿祯的手笔？
温平生也在沉思，但他想的东西显然和唐小糖不一样。他的关注的重点始终是落在唐小糖身上的，他没有忘记吴梦雪曾对唐小糖生出过兴趣，为此还利用了唐小糖那个倒霉鬼前男友。
那么，作为吴梦雪的狐朋狗友，蒋鸿祯有多大可能从吴梦雪口中得知过唐小糖？温平生不得不怀疑蒋鸿祯最开始接近唐小糖就是有预谋的。
“我想去见见蒋鸿祯……”
“这事你别过问了，直接报警吧……”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微微一愣，继而通过非凡的默契理解到对方和自己想到的东西似乎很不同，于是开始交流。
“所以他苦心孤诣地接近我，是因为吴梦雪？”听完温平生的担忧，唐小糖认真想了想，倒还真从吴梦雪对待自己的行为举止中瞧出不少的蒋鸿祯影子来。
温平生翻着那份报告指给她看：“你看他这些年招惹的这么多女孩子，全都是美艳成熟类型的。而你明显是娃娃脸可爱型的，我不觉得他会突然转了审美。”
捏着纸张一角，唐小糖声音发颤：“恐怕是因为我竟从吴梦雪手中逃脱了，所以他对我这个意外的猎物生出了兴趣……”
事情串联到这一步，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可是报警的话，仅凭这些够不上证据的线索，恐怕没法申请对他的调查。”唐小糖有些担忧。
温平生笑了笑：“你忘了一个人。”
唐小糖茫然看了他片刻，脑中突地灵光一闪：“燕燕！”
温平生点点头。燕燕就是那个杀了吴梦雪的小姑娘，吴梦雪的案子已经判决了，法官考虑到燕燕的遭遇，判了她十年。
于是，温平生给高警官打了通电话，将他们的发现细细讲了。果然高警官对此很重视。次日一早，三人便来到了燕燕服刑的监狱。
小姑娘在年幼无知的年纪便遭到了吴梦雪的荼毒，唐小糖还记得抓捕她的时候，她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甚至有些状若疯癫。如今瞧着状态倒是好了不少，看来是在监狱接受的心理治疗起了作用。
唐小糖忍不住心中有几分唏嘘，虽然燕燕摆脱吴梦雪那个火坑的方式惨烈了一点，但总归是逃出来了。好在她年纪小，人生还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高警官就蒋鸿祯的事询问了她几句，燕燕认认真真地有问必答。如唐小糖他们推测的那样，她确实曾见过蒋鸿祯。
燕燕不知道唐小糖就是吴梦雪盯上的那个新目标，直言道吴梦雪盯上那个新目标但苦于不能上手的时候，经常找蒋鸿祯替她出主意。她就是趁吴梦雪睡着的时候，偷看她手机才发现吴梦雪喜新厌旧打算抛弃她的。
结束探视回去的路上，高警官道：“教唆犯罪，就先以这个名头传唤蒋鸿祯来问话吧。”
有燕燕的证词加上手机里的信息，高警官觉得这事很简单，没想到却在调取证物时遇到了麻烦。物证课的同事表示现场带回来的物证里并没有手机，高警官随即联系上吴父吴母，但他们也说不曾见过。
他们这样的说辞，高警官有些将信将疑。
唐小糖却摇了摇头：“他们应该真没见过，我觉得手机在蒋鸿祯手里。”她忽地想起之前那场针对她的网络暴力，当时陆学成曾说过，是吴梦雪的手机联系他的。如今想想这手笔，倒很像是蒋鸿祯会干的。
“我们也没法强制让他验DNA，看来只能先盯住他等他自己坐不住露出马脚了。”
于是，唐小糖重新翻出之前和这次对蒋鸿祯的调查报告。试图对比看出蒋鸿祯在谷春雨被捕后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一对比，异常举动没发现，但却发现蒋鸿祯有一个行为很怪异——他家住城南，却每周都要往城北闲置了多年的老宅跑两三次，却并不住在那里。而当看到蒋家搬离这座老宅的时间是十八年前的时候，她心中一凛，喃喃自语：“为什么也是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蒋鸿祯的母亲离家出走再未回来，蒋父搬离老宅住进新房，而谷春雨突然开始作案……
十八年前一定发了什么关键的事，她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与高警官说了。高警官对此很重视：“放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警方吧，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犯了罪的人逍遥法外。”
犯罪分子能够逍遥法外，只是因为侥幸，一时间没有被发现而已。但像蒋鸿祯这种明显有问题被警方给盯上的，实在是经不起调查。
不到一周时间，高警官和搭档搜集够了进一步证据，申请到了搜查证，对蒋家老宅进行了搜查。于是，这座上了些年纪的宅子中藏着的秘密通通暴露出来。
在老宅隔音效果极佳的地下室里，警方发现了一位被囚禁了许久，瘦得皮包骨头、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的女孩。第一时间送去医院，经过DNA对比后确认她就是被蒋鸿祯逼到转学的那名叫黎颜的女同学。
除此之外，警方还有地下室发现了几个看起来一米多高的巨大水泥桶。因为太过突兀，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小心切割后，一具具完全被浇筑在里头的破碎女尸展露在众人面前。
本以为只是例行出现场的检验科人员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开始做血液测试，结果再次受到了心灵冲击——这间十五平米左右大小的地下室整个地面都是一片瘆人的蓝绿。
一时间在现场的警员脑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词——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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