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烂桃花

“蒋鸿祯，你不记得我了吗？”陌生的男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重新挤出得体的微笑看向唐小糖。
唐小糖回给他的是眼中真真切切的茫然。
“我不叫蒋鸿祯，你认错人了。”论把天聊死，唐小糖称第二，可能没人敢抢第一。
蒋鸿祯嘴角抽了抽，笑容几乎再次端不住：“我是蒋鸿祯，前段时间在隔壁科技大，我们见过一面。”
唐小糖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蒋鸿祯深吸一口气，笑容摇摇欲坠：“是这样的，唐同学，我很喜欢你。”明明是个深情表白，但被唐小糖几次不按套路的打击下来，莫名搞得跟自首宣言似的。
“我……”
他还要再说，但唐小糖干净利落地打断了他，：“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蒋鸿祯的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痕。
唐小糖语气平静得好像他不是来表白而是来问路的，而且正常人也不会说最后一句吧！
蒋鸿祯咬了咬牙：“我知道，但是……”
阅读理解做得好的都知道，无论前面说多少，但是后面才是关键，然而唐小糖再次没给他但是的机会，直白道：“知道你还来，你这是要当小三？”
被唐小糖满分逻辑会心一击，蒋鸿祯破裂的笑容彻底碎了，碎成渣渣。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口堵得仿佛被人强按着胸口碎大石了。
见他不说话了，唐小糖只当他是年轻人一时想差了没转过弯，如今已经被她点通，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了，于是对人点了点头，递过去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然后绕过他，径自走了。
赶到研究所，推门走进去后，唐小糖习惯性地看一眼墙上的中，发现迟了三分钟。有轻微强迫症的唐小糖鼓了鼓腮帮子，很是不爽。都是那个不学好的男小三耽误了她的时间。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必然是记到了蒋鸿祯头上。
“糖糖，快来，遗址现场的发掘团队有了新发现。”温平生看见她，抬高了声音招呼道。
听出温平生声音中的喜悦，唐小糖快步走进去，果然见实验室里的诸位都面露喜色，显然这个新发现意义重大。
葛蕊崇拜地看着她：“嫂子你可真厉害！”
嗯？不是说新发现吗，怎么夸上她了？唐小糖第一反应是看向温平生求助。
“你之前不是猜测过，这个部族很可能是母系社会吗？”温平生按了一下投影仪开关，幕布上出现遗址现场新发来的图片。
那是一块刻有文字的石碑，看形状和文字制式似乎是墓碑，中间大字是墓主的名字，下面一堆小是立碑者的名字，除去早逝者，立碑人一般是子孙后代。但图片下方标注了石碑的大小，不过一尺来高，半尺来宽，更像是供奉的牌位。
由于年代久远，石碑下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几乎都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了。
温平生迅速又切换了几张图，都是同样的石碑：“根据现场最新传来的消息，这些石碑很密集，现场到目前为止一共发掘出了十三块这样比较完整的石碑。现场的考古人员仔细辨认石碑上的文字后发现石碑上所刻的姓名无论大字还是小字都偏女性。”
如果这确实是供奉的牌位，而牌位只供奉女性，那这个部族是以女性为尊的可能性至少百分之八十。
唐小糖点了点头：“这的确可以作为此部族为母系社会的一个重要论证点。”她之前之所以提出这个设想当然也不是随意猜测。
之前现场发掘出的骸骨清一色的是男性骸骨，但他们并未觉得奇怪。只因人类的历史上实在有太多视女性为污秽的歧视行为，不能与男子同葬这种可能非常大，并不值得诧异。
因为骸骨皆为男性，温平生他们整个实验团队的思路也是从男性特有的Y染色体STR基因座出发。
Y-STR多态性分布具有明显的种族、民族、地域、家族差异，而Y-STR检测基因存在高突变率，因此可以运用STR技术进行特征识别和亲缘关系分析。
唐小糖本意是希望通过对发掘出的大量骸骨进行DNA测序，找出他们的DNA特征。然后与遗址附近的居民进行匹配，最终确认遗址内人群属于哪一个民族或地域的现代人，继而再根据Y染色体SNT突变类型的基因样本与祖先交汇点的时间进行进一步论证。
之前引起一时轰动的“曹操家族”便是依据此基因反推的原理来进行研究的。只不过这个研究一开始便基本确认了那是曹操墓，只是质疑声一直不断。
为了证实这确实是曹操墓，课题组才决定通过DNA技术展开对曹操家族DNA的研究。
他们在全国范围内征集曹操后人，最终采集了超过1000例的样本。经过三年的研究，最终根据现代基因和古DNA的双重验证，课题组100%确定了曹操家族DNA。
唐小糖他们这项研究与“曹操家族”思路一致但却要反向逆推。工作量比之多出不止十倍，好在他们的研究不缺经费，有“曹操家族”的研究可以学习，同时还有共同研究此遗址的其他多个团队的研究成果可以互通有无。
作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们还是很有信心在两年内研究出成果的，然而第一道瓶颈来得猝不及防。他们花了一个多月，基本已经检测完了最初送来的研究样本，然而，别说发现Y染色体的SNT突变类型了，连Y-STR的亲缘性也没有找到。
简单说来就是这么多样本全都不存在血缘关系。一个遗址中出土的近百具尸骸之间全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说这是巧合，唐小糖实在不觉得自己运气会差成这样。所以她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此地并非传统的父系社会传承。这些男性骸骨的身份极可能是奴隶，所以他们之间毫无血缘，也没有墓碑没有棺椁。
温平生放完了投影，颜姐看了唐小糖一眼：“我认同你之前的推测。遗址七月底被发现，经过五个月左右的发掘，不曾发现墓穴。除汉族以外，很多少数民族是不实行土葬的。在他们的认知中，天为神之国，地为炼之狱。将人埋于土中，就是将人打入地狱。按照这个思路，最早发现的这些男性骸骨更像是被随意抛尸，所以密集且发现早。”
前线发掘组的新发现佐证了唐小糖的推测，然而她却一点也不感到开心。
如果真是如此，前期的研究无用倒是其次，做研究本就是一次次失败的过程，反复最是正常不过。但这样一来，男性尸骨之间无亲缘关系，女性尸骨因为非土葬的关系找不到，他们失去了研究样本。
“没事，这事急不来，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太忙了，正好趁此机会休息休息调整一下。”温平生口中说着安慰的话，心里琢磨着给她找点什么事情做，不让她因空闲而焦虑，手上还趁机顺着毛。一心三用得可谓是很熟练了。
唐小糖嗯了一声，对他展露一个微笑。
其实她并不需要安慰，从本科期便被同学们称为学习机器、学术怪人的她，哪一个课题不是经历无数次失败才出结果的。做学术做研究的，谁会害怕失败。
但温平生的安慰，让她觉得心里好像开出了小小的花，原来就是不需要，被安慰也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啊，我们还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呐！”葛蕊中气十足地一声长叹，将大家都逗笑了。
事到如今，多想无益，真心不如开心地给自己放个假，为了日后更好的重启。众人各自散了，温平生看了看唐小糖不负往日圆润的脸颊，决定带她出去好好吃一顿，补一补。
唐小糖信了，直到看到三四五六种不同的饭后甜点端上来，她努力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其实是你馋甜点了吧？”
温平生端着碟子一本正经：“糖糖，你知道看破不说破是什么意思吗？”
唐小糖面如扑克：“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答。”
温平生：“……”他家糖糖学坏了，不过糖糖扑克脸的样子真是可爱得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手。当然他也完全没想控制。
飞快地在唐小糖脸颊上捏了一把，在她反应过来前迅速移开手，轻咳一声装作无事发生过：“咳，上次你定的那个咖啡豆到了，我一会儿陪你去拿。”
果然，唐小糖的注意力被咖啡豆给吸引走了。
温平生初时还觉得自己机智，等到去咖啡店拿了咖啡豆后。看着小糖脸上的笑意，他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等，能被转移注意，岂不是证明自己在她心里还不如一包咖啡豆？
温教授莫名有些醋了，醋的对象是一包咖啡豆。
第二天，唐小糖和往常一样到达实验室，却发现实验室大门紧锁。自打她加入温平生他们的项目组，实验室每天便都是由后离开的檀德负责锁门开门了。因为她是踩点到达，到的时候檀德都已经开好了门，今天这种情况还没遇到过。
给檀德打了个电话，半分钟后，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着手机上显示的“1月1日”。
发现实验楼的楼道门紧闭，
没等到人，摸出手机看了看才发现今天是元旦假期，这就很尴尬了。
一脸郁闷地走出去，突然发现昨天见过的那个想当小三的男同学捧着一束鲜花来打招呼，态度自然得仿佛昨天被自己怼得气不顺的人不是他。
唐小糖目瞪口呆，震撼于物种的多样性。而且她很想吐槽，为什么都要送她花？这种植物的局部尸体究竟
眼看着那人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了，她立刻转身，就当自己瞎，就是没看见。
“糖糖！”身后突然有人叫自己。
听出是温平生的声音，她连忙转身，灵敏地走位避过蒋鸿祯，小跑向温平生。
“这人谁啊？”温平生问。
对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地神情，唐小糖义正言辞道：“想挖你墙角的小三。”
今天蒋鸿祯的笑容也和他的节操一样，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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