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糖之恩

“举手之劳。”温平生笑了笑，还要说什么，但服务员走过来打断了他。
“您好，请问可以点单了吗？需要点什么？”
看一眼那陌生的服务生，唐小糖微微晃神，自己果然是太久没来了，那句听惯了的“唐小姐，今天还是老样子吗？”已经变成过去式了。
“一杯手冲翡翠瑰夏，”说完她顿了下，看了温平生一眼方道，“给这位先生一杯冰滴瑰夏。”
等服务员走后，她解释道：“我觉得冰滴瑰夏会比较配你。”
“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我觉得你推荐的应该不会错。介意给我这个外行普及一下吗？”
“你有兴趣？”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样子。
温平生认真地点点头，一瞬间她眼中的雀跃清晰可见。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咖啡，说起咖啡知识时，她眼中有不一样的神采。被她的兴奋感染，温平生也忍不住心情愉悦，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说起喜欢的事物便能够如此幸福的人了。
“需要收学费吗？”
“嗯……本来是要的，但你对我有‘一糖之恩’，学费自然就不用了。”看唐小糖一本正经地样子，温平生非常配合：“居然还有这种好处，那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应该动作快一点的。”
“嗯？”唐小糖不解。
“图书馆那次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我第一次见你是下雨那天晚上。你站在图书馆门口打电话，我在你后面走出来，本来是打算把伞借给你的，没想到你突然就跑了。不然我还能有个‘一伞之恩’的回报。”
唐小糖瞪大了眼睛，但惊讶的点却不是巧遇而是：“你居然看得出来我不开心？”她总是被简彤说扑克脸，根本看不出情绪，而温平生居然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来她不开心？
温平生心跳加速，实在是这样的唐小糖可爱坏了，像极了爱宠大机密里的那只兔子，让他忍不住红了脸，内心两个小人在交战。
一个说：天呐，好可爱，好像摸摸她的头发；另一个疯狂阻止：你冷静一点，那样做了，你会被当成变态怪蜀黍的！
“你脸好像有点红，没事吧？”唐小糖关切地问，
温平生忙握拳放在嘴边，掩饰地咳了一声：“咳咳，没事，嗓子突然有点痒。”借着这个由头，他连忙低头喝了两口柠檬水，默默在心里鄙视自己。
“唐小姐。”端着咖啡走过来的却不是刚才那个服务员，而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
唐小糖声音愉悦了几分：“叶老板，送咖啡这种小事还需要您亲自来啊？”
“别人的我当然不用，但你这么久没来了，我自然得亲自服务才行。我在后面听见有人点手冲翡翠瑰夏，就猜到是唐小姐你来了，”老先生说着，目光将温平生上下打量了一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还是你第一次带朋友过来。”
可惜迟钝如唐小糖却是一点也没听出店长口中的调侃之意，认真想了想：“是吗？原来我没有带别人来过啊？”
看着她有些迷茫的样子，温平生一边觉得好可爱好可爱，一边心情莫名愉悦。大概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在被给予“特殊”对待时，总是会感到开心。
老先生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心中了然，对温平生递过去一个加油的眼神，笑道：“那我不打扰你和朋友约会了，走的时候叫我一声，我给你准备两包自留的上好豆子。”
莫名被鼓励了的温平生心情复杂地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一口，口感竟是意外的干净清爽，带一点花香，他愣了愣，口中泛起传说中的回甘，那是如同橘子般的酸味，一时间竟让他以为自己在喝的是花果茶。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唐小糖看着他，突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温平生却一下反应过来，她问的应该是那句“我觉得冰滴瑰夏会比较配你”，不过他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看来唐小姐对我的感觉不坏，不过我要是说你看人眼光真不错，会不会显得挺不要脸的？”
被他这么一说，突然就想到了陆学成，唐小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不算很会看人。”
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温平生悠悠道：“这么巧，我也不算很会。”
唐小糖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也是啊，那样的场景下，猜不到她的身份才奇怪吧，而他……这样想来，不由相视一笑。
举了举手中的咖啡，她笑：“要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碰个杯吗？”
“难道不该是为‘知错就改的果断’碰杯吗？”温平生笑着反问。
唐小糖立刻从善如流：“温先生说得很是，那就敬‘知错就改的果断’。”
温平生与她轻轻碰了一下，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敲击在心头。
那一天，两个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个想法：三年前的相亲没有去真是太好了，若是以那种尴尬的方式见面，怎么可能有如此融洽的相处呢。
喝完咖啡，温平生非常绅士地送唐小糖回家，两人在唐府门前道别时，温平生非常自然地道：“今天的咖啡很棒，刚好我也知道一家店，它家的戚风蛋糕和这家的咖啡很配，改天一起去尝尝？”
“好啊，下次见。”唐小糖答应地爽快。
目送她进门，温平生重新发动车子，这才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竟渗出了汗。愣了片刻，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自嘲地笑起来，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回来了？”唐小糖刚迈进门，方堇便迎了出来。
“妈？”她皱了皱眉，“我记得你说你下午有事？”
“是吗，你记错了吧。”方堇面不改色地说谎。事实是，她一不小心听到了宝贝女儿打电话约温平生去喝咖啡。这可是天大的事，她家小糖还从来没主动约过人呢！于是，方堇当机立断地推掉了下午的活动。
此刻，好不容易等到唐小糖回来的方堇一脸八卦地看向女儿：“你去哪啦？”
只可惜唐小糖并不太会察言观色，全然看不出自己母亲眼中透出的期待，只淡淡回道：“和朋友去喝了杯咖啡，您找我有事？”
“哦，没事，我就看你不在家随便问问。那什么，你在这里还有朋友？”
“就是温平生啊，昨晚您不是还见过？我当时说要请他喝咖啡您也在啊，不记得了吗？”唐小糖只觉得方堇今天怪怪的。
“这样啊。”方堇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从女儿口中是问不出什么她关心的东西来了。
只觉得母亲好像一瞬间情绪低落了下去，唐小糖越发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她素来是搞不太懂自己母亲的，所以也就暗自摇了摇头，径自回房间去了。
方堇盯着女儿的背影，凝眉沉思了一下，忽地又开心起来，除了简彤，女儿什么时候和人单独出去吃过饭了？而且她说朋友，印象中她从初中之后就没有说过这个词了，这样一想，这个温平生果然很不一样啊。看来，她真的需要约温母出来喝杯茶，联络联络感情了。
唐小糖并不知道自己母亲分析了这么多，她随意看了一会书，天色便暗了下来，外头传来方堇叫吃饭的声音。
唐小糖应声走出去，扫了一眼满桌的菜，便忍不住笑起来：“妈，你多久没亲自下厨了？”
“你这眼神毒的，看一眼就看出来是我做的了？怎么看出来的？”方堇讶然。
唐小糖抿唇一笑没有说话，如果她老实说是从筒子骨的伤口截断面看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被方堇追着揍。
正想着，唐帷胜回来了，母女俩都有些吃惊，倒让唐帷胜有些不自在起来，生硬地咳嗽了一声：“女儿难得回来，我抽时间陪陪她也没什么不对吧？”
“对，当然对，没人说你不对！”方堇便说边对唐小糖挤了挤眼。
唐小糖却只是浅浅的笑，笑得唐帷胜变成一个“气急败坏”的老男人。
吃完晚饭，唐小糖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随手扔在桌上的智能手机没电了。她叹了口气，一边充电，一边想着要不还是换回自己那个翻盖手机。回来第二天，方堇发现她用的还是个翻盖手机，顿时就心疼坏了，觉得她这两年过得一定很惨，还因此将放言断了她经济来源的唐帷胜给骂了一顿。
唐小糖很想解释自己用翻盖手机真不是因为穷，只是因为翻盖手机待机时间长，而她对手机的需求只有打电话和发短信。可沉浸在自己悲伤中的方堇完全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不由分说带她买了台新上市的智能手机。
充上电，她重新开机，发现竟有三个未接来电，点开一看都是温平生打来的。连打了三个，是有什么急事吗？她正要拨回去，突然发现还有条未读信息，发件人也是温平生。看来是电话没人接所以给她发了信息。
点开一看，是一条道歉信息，温平生表示他临时接到工作，需要立即飞过去，这段时间可能没法联系，并且归来时间未定，很抱歉不能请她去吃蛋糕了。下次见面时一定补上。
唐小糖回拨过去，听筒中传来已关机的甜美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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