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反杀
木屋中。
一天一夜过去后。
李染华静静坐在半山腰的木屋中，远远听到了崖顶上传来的喊杀声。声响铺天盖地，震耳欲聋，其中的杀意像是无数柄尖刃，齐齐刺向崖顶上的某一处。
听起来，应该是仙剑宗弟子和其他修士们到了，并且同时向崖下的妄渊发起了攻势。李染华想。
三个时辰过后，喧嚣声渐息，天空被鲜血所染，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灵气从死去的修士体中逃逸而出，环绕在空中久久不散——
然而，妄渊的威压还环绕在天地之间，笼罩在木屋中三人的头顶之上。
妄渊还活着。
从此番气流涌动之中，徐子秀察觉出了对方的生机。
他睁开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道：
“我们这就出发吧。”
说罢，徐子秀便背起木筐，掩上木屋门，带着弈和同李染华出门。
三人继续沿着昨天的碎石路向崖顶走去。
此时此刻，走在无尽崖上，见到的景象与先前的大为不同。抬眼望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盖上了一层红色的薄雾，变得模糊不清；就连脚下原先崎岖的碎石路，也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隐隐生出了一层血锈，崎岖荒芜，森然可怖。
一路上，到处可见修士的断肢和血迹，令人心生怯意。
李染华知道，若按记忆中的经历继续，接下来就该是由自己来杀死妄渊了。
要重新经历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幕，她的心中便不自然地变得有几分沉重。
不过，李染华身边的弈和却对四周的氛围恍若不觉，依然活蹦乱跳地跟在徐子秀身后，甚至还有闲心跑来跟她搭话：
“剑灵前辈，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李染华瞥了一眼身前的徐子秀。他正在小心翼翼探路，全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身后跟着的两人身上。
于是，她回答弈和道：
“你想问什么？”
得了李染华的回话，弈和反而更加紧张，咽了一口口水。
“昨天，徐前辈说，除了武道飞升之外，还有另外两种飞升之法——这是真的吗？”
原来弈和在打这个主意。
“是真的。”李染华面对此问，还不屑于对眼前的少年撒谎。
弈和惊喜，想继续追问：“那……”
李染华不理他，果断掐断了他的话头：“你记住了，得道成仙是为自己飞升，借气运一道只会害人害己。”
“若有一人试图以气运成仙，其罪必诛。”
李染华看着弈和的双眼，咬重了口齿，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很清楚，弈和如果真的起了以气运成仙的心思，只会误入歧途，势必和遇岚剑一般，未来被天下人讨伐，最终气运被他人夺走而死。
试图以气运飞升的结局，李染华不敢对弈和明说——别忘了这个世上还有天道的存在，若是捅破了修行的窗户纸，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只能寄希望于弈和心思纯良，能听懂自己的话外之音，及早止住这个念头才好。
可惜的是，弈和显然没有李染华想得那么聪明。他被李染华一怼，只是默默缩了缩头，眼神和表情却颇不以为意，又往前凑到徐子秀身边去了。
看着弈和吊儿郎当的样子，李染华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徐子秀放任弈和跟着他们去崖顶，到时候只会自生其乱。
无论如何，在无尽崖崖顶，她绝对不能任由事情发展，必须见机行事，如此方可做好准备。
弈和不理李染华，自然也不知道对方早已下定了决心。他往前走了几步，却一鼻子撞在徐子秀的手肘之上。
“好痛！”
徐子秀突然间停住脚步，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后面的两个人，让他们停下脚步——
“等等。”
即便手肘被被弈和撞上吃痛，徐子秀也依然岿然不动。
“我们到了。”
闻言，李染华抬头望去。
脚下的碎石路，被一道深深的沟壑乍然切断，其下便是深不可见的深渊。
一如李染华记忆中的无尽崖崖顶。
她胆子大，快走几步扒到悬崖边缘上，伸出脑袋往崖顶下看去——
世间为之惊艳的一幕，随即在眼前展开。
一只瑰丽的金蓝色龙目，在漆黑的深渊之中缓缓张开，露出了其中勾勒的深蓝色目环，摄人心魄。
这便是龙。
潜伏在深渊之中、却又极美的龙。
妄渊。
李染华眯了眯眼睛，想起之前也是在崖顶与妄渊相战，剑刃划破龙鳞发出铿锵响声，屠龙之时满手染上鲜血，不自然便放出了几分杀气。
或许是她的杀意太过明显，妄渊龙目的余光瞥见了趴在悬崖边上的红衣剑灵，竟露出几分躲避之意，移开了视线，往更深处的黑暗去了。
……跑了？
妄渊的反常举动让李染华心生迷惑。
有点奇怪。
她直起身来，沉思片刻。
一旁的徐子秀不语。他将肩上的木筐卸下，顺手递给弈和，嘱咐对方道：
“交战之时，你务必远远躲开，免得误伤。”
不知弈和心中到底作如何想，至少面上并没有异样，点点头接过木筐就往一边去了。
见弈和走远之后，徐子秀扬扬衣袖，朝李染华的方向伸出了手：
“染华剑，来。”
李染华从悬崖之上站起身来。她定了定神，迈步朝徐子秀的方向走去。
行走之间，四周剑气渐起，红衣少女身影逐渐模糊——人形的剑灵在灵气中逐渐化作一柄长剑，在空中跃起，又轻巧落在剑主掌间。
剑气收敛，凝于剑刃，鲜红色的绢布扬起，盖在闪烁银亮色光芒的剑身之上。
这才是名震天下的染华剑本来的模样。
徐子秀挽了个剑花，红色的绢布扬起，衬得天空的血色愈加显眼。
他提着李染华化作的长剑，快走到悬崖边上，大声怒喝：“妄渊，出来！”
崖下深渊安安静静，没有动静。
徐子秀以为是对方高傲，不敢与自己一战，便更进一步，继续喊道：
“你明明实力不低，在众多修士围攻之下也能全身而退，却为何执迷不悟，硬生生断了众生飞升的道路？”
“如今，就让我为天下人讨个公道，来诛杀你这条恶龙！”
然而，徐子秀费尽口舌，妄渊始终藏身于深渊之中，不为所动。
这令他颇感败兴。
李染华在这里听徐子秀喊了半天，早也变得不耐烦了。她听见徐子秀又喊了一句“恶龙来与我一战”，崖底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的喊话尚未结束，顷刻之间，脚下地面便震动起来，盖过了周遭的一切声音。
无尽崖下，传来龙鳞刮擦石壁的刺耳响声，一只巨大的利爪狠狠攀住悬崖边缘，漆黑的身影随之借力而起，挡住了大片大片的血色天空。
金蓝色的龙目睁开。
妄渊现身，低头看着在眼前渺小如尘的徐子秀，问道：
“就是你一直在崖上大喊大叫吗？”
“……没错。”徐子秀被这句话一噎，无奈继续道，“我是来杀你的。”
妄渊听他说罢，不屑一笑，眼神似有似无地扫过徐子秀手上的染华剑，道：
“我不跟你们打，你们回去吧……”
“不，”李染华出声打断它说话，“我们打。”
此时的无尽崖崖顶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弈和，李染华倒是想看看，若是按照回忆中的经历走，他会做些什么。
毕竟天道让李染华重新走了一遍无尽崖，一定有其中原因所在。
妄渊：“……”
“好吧，我们打。”说罢，它朝眼前的白衣修士举起了利爪，一下子在对方面前掀起爪风，逼得后者连连后退几步。
“徐子秀，我允许你上前来挑战我。”
徐子秀在风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闻言却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何妄渊的态度一瞬间便变化如此之大。不过，即便他不甚明白，也依然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注入飘逸灵动的剑意，朝妄渊的身上砍去。
“徐某求之不得！”
长剑的剑刃裹挟着惊人的剑气，声势十足，蕴含仙剑宗宗主的灵力的一击，无论敌人境界高低，想要全身而退也十分勉强……
眼看这威力十足的一击就要稳稳落在妄渊身上，染华剑的剑身却突然光芒大放，从其上生出一股从未出现的灵气，反向消解了剑锋上的剑意。
是李染华的灵气。
她先前修行的成果，无论是剑意还是灵气都还存留在身上，可谓是李染华此番冒险举动的依仗。
有了她的一番行动，徐子秀的攻势被化解得无影无踪，落在妄渊的龙鳞上只如轻轻一划，连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反而，妄渊收手不及，防御的余力落在徐子秀身上，刺穿了对面修士的胸膛。
“嘶啦”一声，半身的鲜血溅起，徐子秀吃痛后退，跪倒在地上。
他捂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可思议地望向松手跌落的染华剑：
“……染华，……你……”
相伴自己多年的染华剑，竟然在最要命的时候背叛了自己！？
李染华心中暗道一声抱歉，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隐约可见的身影蠢蠢欲动，连忙继续装作毫不知情，默不作声。
此时，战场之外。
躲藏起来的弈和见徐子秀在妄渊手下惨败，虚弱无比，身体竟比意识更先一步，从藏身之处一步踏出。
“咔嚓”，脚步触及碎石道路，引得一龙一人一剑注意到这个战战兢兢的少年。
“……弈和……？”尽管徐子秀身上伤口吃痛，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对现身的弈和道，“这里危险，你回去……！”
弈和不理他，只盯着趴伏在悬崖之上的妄渊看，见其只是静静看着，无其他举动，便又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
一步踏出，无事发生。
弈和见此，胆量愈发变大，脚步渐渐加快，走到了染华剑面前。
徐子秀看见弈和如此行事，心下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弈和，你要干什么？”
弈和弯下腰，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灵剑。
“徐前辈。”
“其实，师傅告诉过我如何以气运成仙的方法。”
“只要杀了你，就可以了吧？”
话到此处，少年弈和终于在无尽崖之上本性毕露。
他举起染华剑，朝徐子秀狠狠劈下。
https://www.lingdianksw8.cc/21317/21317315/6417550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