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习惯
学委从于溯手中接过了一大叠卷子,分发下去,大家才想起这会儿是语文测试开始的时间,有人嘀咕:“高二真没人权,下课时间也要占用。”
“哥们,这话你留到高三说吧。”
“珍惜好么,每天就那么点时间,不强占你会看一眼语文?”
“听听,不愧是课代表,看透一切,觉悟高,思想正!”
班里窸窸窣窣有些说话的声音,叶流抓着耳机,轻声问:
“怎么拿回来的?”
“我跟她说你是用来听英语听力的,被收了可能拿不了满分,她就给我了,不过检讨还是要写。”
叶流笑了笑,胃没那么疼了,“被收了也能拿满分,这个没多重要。”
于溯:“刚才不挺重要的。”
“?”叶流抬头望着他,他的眸色是黑的。
于溯:“我没查到有关这类病,心理阴影能克服么,该怎么克服,你想克服么?”
“……”叶流摇了摇头,“不想,懒。”
于溯不说话,叶流又加了一个字,“烦。”
于溯:“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做卷子。”
中午吃饭,叶流买了一瓶汽水,冰凉的碳气一冲脑门,算是醒过来了,他干嘛还要为以往的那些破事烦躁,人要活在当下,不然就活在未来,总之不要活在过去,毫无意义啊!
叶流咕噜咕噜喝了一半,就被于溯抽走了。
“喂!”
“喝这么多,你还吃饭么?”
“我吃啊,还我!”叶流伸手去够,每次都差一点——
于溯把手收在后面,“你先吃完,我就还你。”
“怎么这样”,叶流咕哝,愤愤地扒了好几口饭。
于溯就还给他了,“乖。”
叶流喜欢这个字,这字在于溯口中说出来就是很好听,堪比诱惑性。他得到安抚,十分满意地叼起汽水吸管,又吸了一大口。
于溯垂着眸,顿了顿又说:“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
老教学楼与后围墙之间的一个废弃的小角落,被树丛掩盖,叶子拨开会有声音作提醒,往墙外一翻就是街道,逃跑还很方便。
叶流踢了踢石块,边看边想,原来是去找地方了,怪不得——
“你怎么不跟我说……唔…”叶流睁着眼睛,瞳孔聚焦,下意识咬住了牙关。
于溯贴着他的唇,按着他的后脑勺靠近一点,语气中带点无奈又迫切:“张嘴啊。”
“……忘了。”叶流闭上了眼睛,亲着亲着被迫后仰,他发现接吻时他永远是处于被动的,要被吞噬了一样,他享受这种欲坠的感觉,又禁不住攥紧了于溯的校服布料。
于溯慢慢变温柔了,吻了一会儿,唇便偏离了两厘米,叶流的手松开了些,“怎么不亲了?”
于溯拥紧他,“起反应了,抱一会儿吧。”
“……”叶流在他背上摸了又摸,没过瘾,爪子又想往前伸去,被于溯绑在后面。
于溯:“你玩我呢?还摸。”
叶流亲他的喉结:“正常反应,我能忍,你也能。”
于溯咂摸了一下,松了绑他的手,“真的能么?”
“?”
“我靠!于溯你摸哪儿呢!”叶流吓得跳起来,把外套拉链拉到了最顶上。
片里……是这样的,好吧,“抱歉”于溯没料到他会这样,走近了一步。
“等……等会儿。”叶流用袖子蒙住脸,忍了好一会儿才把被激起的反应忍了回去,说大话是要遭报应的,而且可能就在下一秒——
磨磨蹭蹭回到班里,午睡时间也结束了,大家懒懒散散地开始午读。
叶流抽了一张白纸,与它对视,比这张白纸还茫然,检讨怎么写?
检讨是什么?
怎么能凑够三千字?
“我错了”也就三个字啊?
大概看某人呆坐的时间太久,于溯决定救一下他男朋友。
“第一行写题目,检讨书有三个字。”白纸被一支笔端敲了敲。
“哦~”叶流恍然大悟,按照他说的写下,还差2997字,“然后呢?”
“我错了。”
“嗯,还有?”
“我想想。”
于溯转着笔,专业且认真地思考。
叶流停下笔,耐心且期盼地等待,最终听到他吐出两个字,“没了。”
“……”给你跪下好不好?
叶流把纸收回去了,男朋友也就和他一个水平,偏还自信极了。
他怂只是怕麻烦,但如果怂了也麻烦,那他不介意刚一点,一个耳机三千字,老吴都不敢让他这么写,叶流勾起笔,补今早的语文卷子去了。
很快便到了放学前一节的自习课,林宁又踩着高跟鞋“哒哒”进来,“那位同学,你的检讨呢?”
叶流没站起来,他靠在椅子上:“老师,你何必为难我?”
“我是在端正你对老师的态度,站起来!”
“站起来”,这三个字叶常隶也爱对他说,在他在课堂上被他气得说不出话的时候,他会说“站起来”。
他们分明是同一屋檐下的相处,很多时候,却只有这三个字,哦对了,还有“滚开。”
叶流:“我对老师的态度从出生就歪了,你当你是谁?”
“你!”林宁是吴建的徒弟,刚毕业就接手两个重点班,压力巨大,本想杀鸡儆猴在学生中树立点威信,没想到抓到个不好惹的。叶流的成绩她是看过的,好学生不应该都挺听话的么!
对付一个学生的办法就是比他还傲,林宁默念,却在角落那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在质问她“你是谁?”
林宁擦了擦冷汗,“算了,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继续自习吧。”
角落里的人收回了目光,轻呵了一声。
于溯可以察觉,叶流这样因为什么,他并非不记得,叶流他爸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冷暴力这个词他还不懂,但叶常隶对待叶流的态度,还是让他对冷漠这词有了新的定义,给小小年纪就装高冷的他受到了很大冲击。
哦,原来对一个人冷淡是这样的。
在他住进叶流家的那几天,除去叶流对他爸单方面的挑拨外,叶常隶就没对他儿子主动说过一句话。
相反的是,叶常隶对林莉就很殷勤,甚至对自己这个外客都能问候几句,对他儿子,却几近于无视。
叶流似乎在意,又似乎没那么在意。
他能无视他爸不耐不悦的目光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的话,也能在没得到回应后将桌上的茶水泼在他爸身上,那茶被他放凉了,不会被烫伤,但他会挨一顿揍。
好像大家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不怕疼。
他乐此不疲,只爱看他爸气恼,让他能和自己多说几个字,他说这样他就能在班上附和:“我爸今天也给我做早餐,还嘱咐我:“路上吃,注意安全”。
是由三个“滚开”组成编造的,有一个字是他凑数的,老师说人们爱用虚词凑数,虽然他不懂哪个是虚词。
于溯常回想,若不是叶流习惯了别人冷淡的性格,那时他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他曾被问:“为什么你渐渐地就愿意理我了?”
他说:“我又不是生来就这样,我装的。”
叶流:“为什么要装,你讨厌我么?”
于溯说:“怎么会?”
叶流:“他为什么讨厌我?”
于溯无法回答,那时的他还无法理解太多,后来那一年叶流多了一个妹妹,叶常隶的全部心思也只在叶音子身上了。
叶流仿佛也因为这个妹妹的降生,没了愈挫愈勇的斗志,他不再去招惹叶常隶了。
甚至不愿意待在那个家中,很长一段时间,叶流都来他家,借着写作业的名义,一待就待好多天。
那是家里还配着座机,于溯那时幼稚地觉得自己家很让人放心,叶流的爸妈从没打电话来过,而他住叶流家时,时不时就要接上一个秦芝的电话。
现在想想,并不是这样,因为没人在意,所以第一周,第二周都不会有电话来。第三周时,那个小孩已经不会傻傻的等在电话旁等待接听。
叶流的长住秦芝是乐意至极的,房子太大,她常觉于溯太孤单了,好不容易有个同龄人玩到一起,还是个很懂事,成绩不相上下的小男孩。
每当看他们一起在窗台那写字的时候啊,那股欣慰是多少也比不了的。
她常跟林莉开玩笑说:“这孩子送给他算了,反正你们不养,我养。”
林莉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她也喜欢逗逗叶流,指了指自己和顾远年说:“你爸妈把你送我了,以后你就当我们是你父母好不好?”
叶流:“不要!”
秦芝:“为什么?”
叶流脱口而出:“我从不抢人爸妈。”
秦芝和顾远年都是一惊,那时他们才发现,这个小孩纵使在这住了那么多天,也终是生疏和客气的,他似乎很小就懂得了界线,即使她和林莉让两个孩子称自己干妈了,叶流也是固执这叫:“阿姨好。”“谢谢叔叔。”
两人面面相觑,终是默叹。
只有于溯没在意,他说:“我没说你是抢的,你叫我一声哥,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就爸妈就是你爸妈。”
叶流跳起来:“你做梦呢!”
大家都笑了,只有叶流不笑,有一瞬间,他希望于溯说的是真的,叫一声,就真成了一家人。
直到后来,叶音子和叶常隶的亲子鉴定闹得很大,林莉和叶常隶离婚了,叶流被接了回去,照顾他的妹妹。
他能在学校见到叶常隶,一个变本加厉地冷,一个变本加厉地闹。
“站起来。你觉得丢脸么?”叶常隶沉着声色。
叶流:“大家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丢不到你的脸。”
叶常隶却突然爆发:“我不是你爸!”
叶流懵了,他盯着眼前的人,想不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木讷:“我知道。”
叶常隶又指向门口:“出去站着!”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们坐在操场的草坪上,叶流对于溯说:“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这样我能以他这些年给我说的话的字数,编造成一篇以“我的爸爸”为题目的作文,我不想写别人的爸爸了。”
于溯沉默了一会儿问:“他真的是你爸爸么?”
叶流摇头:“我不知道,我从出生就叫他爸,为什么不是?”
于溯想了想说:“人该为爱自己的人活着,而不是为了一个称呼活着。
叶流没说话,于溯又垂眸:“我妈说的,所以只要对我妈好,我不介意顾远年是不是我亲爸。”
叶流依旧没说话,他想第一个他没有,第二个似乎是假的,那他该怎么办。
于溯继续说:“但书上又说要为自己而活,所以不管他是不是你亲爸,自己开心就好了。”
叶流迟疑地应:“嗯…”
“再不济我家收留你啊,所以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做哥?”
叶流举起拳头,抵在于溯的下巴处,“这所学校,只有我当大哥的份儿,你小心一点儿!”
“哦?是么?”于溯挠他痒痒,叶流立刻笑成一团。
“哈哈哈,别挠了,我反击了哦!”
于溯挠得更起劲,“你反啊。”
叶流笑得没有力气,他想起身又倒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别挠了,我错了!”
“谁才是大哥?”
“你你你”叶流笑得喘不起气。
“叫我哥。”
“不要……哈哈哈……于溯。”
于溯最终失败而返,那时再过几个月他会有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但他还是只想听叶流叫他哥,他想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保护他,纵使后来无论是称呼还是行为上,都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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