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作多情

人刚从空调房出来，接触到外面的空气会很闷热。蝉鸣很括噪，阳光也热烈得让人睁不开眼。

        叶流手搭在围栏上望向树荫，下巴抵在凸起的腕骨上。于溯不是他的假想敌，他也不是莫名地讨厌他，小时候的事某人不可能不记得，他记得清清楚楚。

        so经过十分钟的思想斗争，记仇的人儿终于向恶势力屈服，面无表情地去搬书。

        座位在第五组的尾桌，符合他的要求。就是他不太喜欢坐里面，他也不可能请求于溯跟他换，他连招呼都不可能打。

        于溯身上就有种冷冷淡淡的气质，脸上写着“生人勿近”。落笔写东西时，也能表明了我不好惹。眼睛是天生带着寒光的，处处都很锋利。不像他，小时候跟着妈妈买个菜，都能被揉脸的长相。

        叶流将书搬到座位上，心叹：人与人的差距。

        出乎意料，于溯和他打招呼了，这个万年冰山竟然舍得抬头分两个字给他：“来了。”

        ……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几本书被重重扔进抽屉里，叶流觉得好笑：

        来了？什么意思？

        别搞得我们很熟，我已不再是我。

        他靠着墙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立志比对面的人还冷，只说一个字。

        “嗯。”

        ——

        当你和真正的冰山坐一起时，所有法则都黯然失色。叶流安慰自己，只是一次小失误，气势还是有的。他捏了捏手指，强迫自己静下心去做题。

        英语竞赛的题比较复杂，叶流正分析句子圈着词语，余光里，却看到于溯突然放下笔，撑起下巴望着他。

        叶流一愣，语法思路瞬间断了，琢磨了好一会儿的题也忘了答案，满脑子都是——见了鬼了。

        现在是白天，上午十一点三十七分，离中午十二点还有二十三分钟。

        如果真的见了鬼，那这鬼还有二十多分钟就会灰飞烟灭。如果不是鬼，那——更可怕。

        叶流讪讪回过神，一年多的冰山素养告诉他，这点事还不能慌。

        他手指一动，也不管对不对，抬笔在选择题上选了个b，几秒后又淡定地在下一题选了个a。

        他一题一题地勾画，也不扭头，不一会儿就察觉于溯收回了目光。

        嗤，小样，卷上的字母组成了大大的“胜利”英文，叶流给自己打了个勾，首战告捷，值得记入史册。

        正摸出手机，却听到一声“叽喳”。

        他下意识转过眼，发现几只麻雀不知何时停在窗沿，在凸起二十多厘米的砖面上互啄，爪子跳动，战况激烈。

        叶流盯着看了一会儿，想起那句谁说的：麻雀打架真是少见。

        ——少见。

        他咽了咽口水，手机塞进口袋里，默默把错误答案划掉了。

        他一般不会吐槽自己，但这次不得不承认自己戏多又傻逼，自作多情到误以为别人在看他。

        b改成了a，他感慨冰山法则的好处，体面又不动声色。

        a改成c，他又找补是今天接收到太多视线了，一不小心失了智。

        总之，他有一点气自己。

        正巧下课铃响了，就是午饭时间。食堂的饭菜不抢不行，哗啦啦一下子教室就空了。

        杨昊惨遭他的新同桌抛弃后，又把目光转向后面这两位。

        这两位——

        火药味这么重？刚坐下十分钟啊！

        杨昊提起衣领竖了竖，压着嗓子问：“两位冰神，吃饭去呗？”

        叶流垂着眸没说话，倒是于溯停了笔，问：“冰神？”

        杨昊一惊，他对于溯完全是顺带一提，没想到他能搭话。

        这冰神好像比传说中柔和一丢丢，他咧开嘴笑说：“冰山＋学神，简称冰神。”

        于溯了然，又转向叶流，问：“你去么？。”

        他这次是完全在看他，这人的模样占据了他整个瞳孔。

        但叶流明显不想多理人，他还是比于溯少一个字：“不去。”

        于溯：“为什么？”

        叶流不喜欢别人问太多，脱口而出：“关你屁事。”

        对面沉默了，叶流才怔了一下，对面的人是谁，情况有点不妙……

        于溯半响才点点头，嘴唇动了动。他的声音像是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恼：“变化很大。”

        叶流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又想起那句：我们很熟？

        额前的碎发抖动了两下，他抬起眼，望向于溯，手中的笔越握越紧。

        ——这大概是最漫长的对视了。

        杨昊的领子已经竖到最高，还是挡不住这看不见的硝烟。太刺激了，他掏出手机，先发给了之前在班的学习小组。

        杨昊：大新闻！叶流和于溯坐了不够十五分钟，就要打起来了！

        组员1：卧槽？给我看看！！

        组员2：无图无真相。

        杨昊：现在处于酝酿中。

        组员3：牛啊，这掐架比我想象的快。

        组员4：直播直播，贴吧好久没涨粉了。

        组员5：还说贴吧呢，这俩在里面battle得难舍难分。女神让我给其中一个投票，丝毫不体谅我这个备胎的心情。

        组员6：你舔狗升到备胎了？

        组员5：滚，我只是想表达打得好，鼓掌！

        组员6：“我比较想看他们怎么吵架。”

        杨昊：“兄嘚，你很有想法。”

        组员7：“耗子撑不住了就回二班，我们永远欢迎你。”

        杨昊：“卧槽？给你三秒钟撤回，老子平生最不能忍的就是错别字！”

        等他发完消息，只见叶流垂下眼，说了句：“哦。”继续写他的字。

        “？？”杨昊：“就这？”他又看向于溯。

        于溯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他盯了叶流几秒后，把椅子向后移，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错过了什么？

        杨昊顶着大大的问号，把眼睛转向叶流，彻底呆住。

        这个刚才还在怒视的人，现在竟然挑起眉，悠哉悠哉转起了笔，还，还笑了？

        笑了？他在二班一年都没看到叶流笑过，来一班就二十分钟？

        只见叶流用笔敲了敲他，用他所没见过的张扬和玩劲，弯起眼问：“昊子，吃饭去？”

        ——他这一天受到的惊吓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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