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日子还长

境况安定，顾彻又发挥出他那剑痴的本性，与他那挑遍天下剑宗的师父简直一模一样。
  “好，到时师弟可别求饶。”
  “拭目以待。”
  几位长老看到小辈们开始打扰，嘴边不知不觉噙起了笑意，真好，这样的日子，浮云流曳，日光轻洒，便是这漫山遍野的清风都卷起春花的淡香，充盈了整座宗门，好久好久没有这般平和的时候了。
  鼎峰，小亭旁莲叶轻绽，蜻蜓踮脚，二长老喝着茶，不由打趣，
  “还是你这好哇，闲情逸致，雅趣十足。”
  “不像我那峰头，被弟子们糟蹋地都没块像样的落脚地。”
  大长老放下茶壶，哈哈一笑，
  “你呀你，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
  “痴人一个，有本功法秘籍，就能让你们废寝忘食，哪还有时间欣赏这些玩意。“
  闻言，二长老哈哈一笑，将斟满的茶水一饮而尽，
  “说吧，留我何事，这段时日少有看你舒展眉头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让你这般心事重重？”
  要论四大长老，谁最细腻，自然莫过于二长老，丹宗圣手，不仅对丹药炼制体察入微，便是大家的心绪也能感知一二，这也是为何，屡屡大事都逃不过这位的眼睛，
  “可是……宗主……？”
  最不想的答案从自己口中问出，二长老不自觉坐正，神情凝肃，
  “哎……”
  将手边茶水一饮而尽，大长老将埋藏于心底的隐忧泄出一角，
  “的确是宗主。”
  果然如此，二长老紧紧盯着对方说出接下来的话，
  “自宗主将浅月与燕时救出，又前往明月崖探查时，便失去了踪迹。”
  清透的茶水荡漾出深邃的眼眸，愁云阵阵，
  “你可知，在这整个修仙界能亲手将宗主打伤的没几个……”
  “我只怕她是凶多吉少。”
  静谧的方亭陷入难挨的沉默，清风也仿佛凝滞了几分，吹不动深水里的枯黄，
  “宗主定会没事。”
  二长老出声，沉沉的眸光定定看向老者，还有一点他没说，曾经宗主服用过一枚通神丹，灵识增强数倍，亦能在生死之际打开神灵通道，如果雪泽遭遇不测，修仙界不可能没有强大的灵力波动，只有一个解释，宗主暂无性命之忧且如今不方便与外界联系，
  “我也这么认为，派了人手查探，往好处想……”
  大长老苦涩一笑，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
  二长老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确实如今多事之秋，很多无能为力之事只能静等事情转机出现，在此之前，只能先稳住，
  “那……浅月那丫头？”
  大长老摇摇头，这丫头向来心思灵敏，便是自己伪做的简讯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只怕现在对方已经知道了真相。
  “你在这，我去找她聊聊。”
  两人齐齐点头，默契一致地不提那爱哭包老四，这种事要是跟那糙汉一说，别提隐瞒了，每天挂着泪眼，生怕别人不知道发生的大事。
  寒夜疏星点点，浅月坐在广寒峰凸起的石块前，不知待了多久，
  “小丫头，怎么不回屋里修炼，初春的夜还是很冷的。”
  二长老向来矜贵，这回倒像是个慈祥的老爷爷，顺势就坐在了旁边的土块上，
  “小老……二长老……你，你还没休息？”
  说来，浅月在师尊跟前向来拘束，自卑的姑娘总想成为对方最骄傲的徒弟，也怕表现不好以至于缩手缩脚，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倒是二长老，之前为了潇宏去做药人，便是二长老亲自把关百般规劝，渐渐地，倒真像成了自己的长辈，说话随心所欲了。
  二长老一笑，倒也习惯小姑娘的别扭的关心，摇摇头，
  “老咯，哪像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而且觉也少。”
  “哎……”
  最后一声叹息，将浅月心底的哀伤也不由得勾出了几分，也许是夜色太过于静谧，让人不自觉泄出了心底的柔软，
  “小老头，你说远走离开的人还有再回来的一天吗？”
  说起这话仿佛只是自言自语，没等身旁人回答，女孩便陷入恍惚中，眼眸泛红，师尊离开了，燕时也走了，整座广寒峰空空荡荡，也让她越来越不愿意待在殿内，过往的日子像一把钝刀，反复凌迟着被遗留下来的人，那颗的心啊，总像漏着风，空空荡荡，冰凉麻木，
  “如果不会回来呢？”
  “你待如何？”
  一如既往包容的声音，陡然把女孩牵扯出情绪的漩涡，如果不会回来呢？浅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更像是依附过往的日子而活，却从来没有向前看过，
  “如果是我这糟老头子…”
  声音停下，浅月好奇回眸，如果是一贯洒脱的二长老会做出如何回答，她也想知道答案。
  老人看向茫茫夜色，辨不清方向，没有一丝光亮，亦如多年前那些沉重的日子，
  “那我就熬着。”
  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消极的回答，浅月瞪大了眼，她还以为洒脱如二长老会毫不留恋朝前看呢，对方像是知道女孩所想，轻笑一声，
  “为何要丢掉过去，正是点滴的过往才能成就如今的自己，舍不下那就不舍下。”
  “缘来缘散，或许哪一天，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又或许，某天突然想起，才发现往事随风，自己竟也许久再未忆起啊……”
  老人起身，淡淡的背影随着话音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浅月垂眸，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觉松懈了下来，或许是阅历尚浅，她还不能完全体会二长老的心境，年少轻狂，喜欢的总想得到，追寻的总要有个结果，不知不觉便让自己陷入偏执的境地，可万物又怎能事事如己所愿，女孩眸光骤然平静了下来，天边白芒悄然穿透凝重的夜色，折射出一丝晓光。
  浅月一笑，眉头也跟着舒展了起来，夜色渐短，日子还长。
  天蒙蒙亮，凌天宗上下传来阵阵气喘的脚步声，栖息的飞鸟在晨雾中受惊飞起，在一个个满头大汗的弟子头上掠去，
  “师兄，师兄，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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