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浑浑噩噩

有胆大的人看到天山烈焰熄灭，山顶只冒出几缕浓烟，歪七扭八爬到山顶处俯瞰，突然，神火从地脉俯冲而来，刚刚还在山顶的几人瞬间化为灰烬，为焰谷又添了几份养料。
  “走走走。”
  “今年天山异常，恐怕神剑有命取没命使。”
  “对，还是保命要紧。”
  又一批大众离去，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人不甘徘徊了几圈，可少了大部队出力压制神焰烈度，单单几人也不过是送死的添头。
  终于天山重归于寂，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千里外的冰层上，一个嗜酒老头正拖着一具人体，扑哧扑哧，喷出的热气化成霜，将白发白须结出了厚重的冰渣子，
  “你说你信那小子干嘛？”
  “嗯？”
  身后的人毫无动静，老头神神叨叨，像是对着身后昏迷的人摇头，又像在自言自语，
  “当年，那小子就心思重，叫你防备点，你不听！”
  “哎，你还不听，现在知道受罪了吧。”
  老头掏出怀中的葫芦，猛灌一口，烈酒穿喉入肚，不一会儿，整个胸膛都暖和了起来，终于缓过来了，酒鬼头抬起脚踢踢身旁不省人事的老头，幸灾乐祸道，
  “该！”
  宁静的小村庄里，一伙小孩对着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拍手嬉笑，
  “叫花子啊花子叫，满脸污垢洗不掉，拿起破碗柱着手，学着大狗旺旺走……”
  清脆的童声一遍又一遍响在男子耳边，那双浑浑噩噩的眼眸不见一丝光亮，鼻子吸了吸闻着香味，急忙朝一旁小女孩手里馒头冲去，
  “快看，像狗哈哈哈……”
  一伙人拿着小石头往流浪汉头上砸去，对方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痛楚，突然傻兮兮地抬头，不知道谁扔了一颗尖石砸中了对方的额角，鲜血顺着眼角蜿蜒流下，小孩们闯了祸，呼啦一声，一个个都跑开了。
  “你痛不痛啊？”
  只有小女孩还举着馒头，一直递到对方嘴边。
  或许是懵懂的心本能地感知到善意，小女孩走哪流浪汉跟到哪，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了村尾处最破落的一间茅草屋内，
  “是妮儿回来了吗？”
  温柔的声音在里屋响起，伴着低低咳嗽，小女孩连忙进屋，将温水端到了娘亲嘴边。
  目光没有焦距的妇人，摸索着将瘦骨嶙峋的手覆在女孩脸颊上擦了擦，
  “娘，还有馒头吗？”
  妇人笑着点点头，锅里还有几个呢，村长刚送来的。
  小女孩牵着流浪汉来到厨房，将剩下的几个白面馒头端出来，看对方吃得狼吞虎咽。
  “你从哪里来？”
  小女孩看向对方满是污糟的脸，没在意对方听没听懂，索性拧干毛巾帮对方擦拭了起来。
  擦干净后，小女孩再一看去，顿时呆了，这是怎样好看的一张脸，别说是这座偏僻荒凉的小山村看不见，便是镇上的贵人们，也找不到，这张似谪仙出尘的脸庞。
  水盆刹那间打翻了，懵懂的少年一愣，呆滞的目光盯向了动静处，带出几分憨气，让那张出尘的脸多了分凡人的生动，
  “大……大哥哥，你真好看。”
  饶是年纪还小，遇见美人，小女孩也不由得红了脸。
  对方恍若未闻，盯着锅中那几个大白馒头一动不动，嘴角不自觉流出了口水。
  “对了！”
  女孩赶紧蹲下来，朝灶台的锅底抹了把烟灰，圆眼珠亮起，垫起脚又往男子的脸上抹去，
  “大哥哥，对不起了，你这样太招眼了。”
  想到大哥哥如果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不怀好意的人盯着呢，现在最怕拐子了。
  “妮儿？”
  柔弱的声从隔壁房间传来，小女孩急忙把馒头塞在对方手中，擦擦手又急匆匆出去了，
  “娘，怎么了？”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呢？”
  妇人虚弱地摸索着往门口走去，面色苍白，枯燥的发丝垂落额角，给温婉的脸庞添了一分病弱之美，
  “是一位大哥哥……”
  “大哥哥？”
  妇人手一顿，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现在整个屋子里只剩她们娘俩，如果是歹人，瞧见娘神色不对，小女孩连忙牵着对方的手，安抚起来，
  “娘，他是个傻子，不知道怎么就乞讨到咱们村了。”
  听到对方是个傻子，妇人明显神色一松，点了点头，
  “也是个苦命人。”
  想到自己便是当年乞讨流浪到了这，不放心道，
  “可给他吃的了？”
  “给了。”
  女孩乖巧应声。
  “如果他的家人找来，便让他走吧。”
  “哎……”
  知道娘是触景伤怀，小女孩点点头，意识到妇人看不见，开口道，
  “娘，那我现在就去伯娘把晚饭端来。”
  翠姑来不及多说话，女儿哒哒的脚步声远了，无神的双目往远眺去，秀丽的眉宇萦绕着化不开的愁，这样的时日她还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最可怜的是她的妮儿。
  黑暗慢慢将绚丽的霞云笼罩，光线渐无，村里大部分人家已经歇息了，毕竟烛火贵，没谁会那么败家，瞎耗钱，整个村子只有零星几家大户，透出了烛火的微光。
  小女孩正是往其中一家走去，
  “大伯娘，晚饭可弄好了？”
  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院门口问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跟饿死鬼投胎样！”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扫把砸地的声，小孩的哭声，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隙，一个胖男孩挂着鼻涕虫吸了吸，嘴里还不停嚼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见女孩眼巴巴瞅来，嫌恶地翻个白眼，
  “哎呀，是妮儿来了呀，刚伯娘没注意呢。”
  “都这个点了，哎，都怪我忘记了时辰！”
  精瘦的妇人大剌剌地提出小篮子，即使盖着白布，也能隐约瞅见几个发黑的窝窝头，这还不如中午村长送给她们娘俩的几个馒头。
  小女孩提着篮子，杵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是嫌弃？”
  老妇人擦擦眼角，眼泪说来就来，
  “妮儿呀，不要怪大伯娘做的不好，实在是你爹走得太不是时候了，听说那一失脚把主家的气运都给砸没了，人家没上门讨说法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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