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万卷楼

　　半雪回到天宫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了流光殿领取万卷楼的仙引，要取柏麟的心谈何容易？她既已知道花溪就在鬼王山，她还是想想办法解开困灵索，然后悄摸地回到鬼王山看能不能救出花溪。
　　万卷楼不愧是藏尽天下之书，半雪踏足入内，感觉自己仿佛望不到这书海的尽头。
　　困灵索困灵索，既是墨澜之物，那么她先从有关不二真神的记载开始查起。
　　半雪在这茫茫书海中摸索了几个时辰，不二真神的记载是见都没见到，反倒是什么天地的起源、物种的起源看了一大堆。
　　她又转换了方向，去寻这世间的奇宝记录。再次摸索到天黑，找到的奇宝记载都与困灵索无关，半雪只得长叹一声。
　　忽而，她的眼光从面前的架上一扫而过，一个书目上写着的族字落入她的眼中，她旋即抽出了这本书。
　　这本书的名字是万物族生，卷面泛黄，记录者的落款是照泓。
　　照泓，照泓......
　　半雪脑中陡然一道光闪光，照泓帝神！原来的天地共主！
　　盘古创世之后，天地间孕育了第一代天地共主便是照泓帝神，帝神陨落后六界初育，仙界才迎来四大真神。
　　没想到她居然能看到这数百万年前的书籍！半雪翻阅的手都有点颤抖，这可得小心的翻，要是弄坏了，她哪里担待得起。
　　万物族生记录的是照泓帝神那一代远古的神祇，半雪在翻到龙族那页后突的看到下方一串文字，蛟族。
　　她立即全神贯注地看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看完之后的半雪合上书哑然失笑，蛟族居然为龙族衍生，难怪能流传出由蛟化龙之说，难怪她可以被墨澜催化成龙。
　　书上记载，远古时期，曾有只犯下了天道不可饶恕之罪的龙，为了惩罚他，天道降下天雷断去了他的两只龙爪，斩断了他的龙尾。而他的后代便变成了生生世世受到天道擎制的蛟族，蛟族的繁衍艰难，灵力和修为皆是无法到达高阶，这一切都是天道的惩罚。
　　她一直觉得修行如此艰难，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仙子，万卷楼已到闭楼的时辰了，还请仙子速速离去。”仙童走到半雪面前，低声说道。
　　找了一天都没找到有关困灵索的记录，半雪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手中的书归回原位，离开万卷楼。
　　半雪失望地走回华池宫，罢了，今日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她知道了蛟族的起源，解开了她多年萦绕心间的困惑。
　　途径凉亭时便见柏麟一人坐在亭中，桌上和地上都摆满了酒。
　　许是点卯将天山之行禀报，柏麟心中不快吧。
　　半雪此刻心中也不快，看到柏麟，她就想起自己身体里的那条虫。
　　正要扭身离开时，柏麟竟对上了她的视线，半雪尴尬一笑，默默地走上凉亭。
　　“殿下何故一人在这饮酒？”
　　“你今日去了何处？”柏麟似有了醉意，语气不同于平时的严肃。
　　半雪低声答道：“我今日去了万卷楼，想着能否在里面找到一些提升修为的书籍。”
　　柏麟笑了一下，又问：“那你找到了吗？”
　　半雪觉得喝醉了的柏麟平易近人得让她甚是惶恐，她回声应道：“回殿下的话，没有找到，万卷楼的书实在太多。”
　　柏麟闻言莫名地笑了一会，忽而又敛住笑容，呆愣着看向前方，问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天山美吗？”
　　半雪抽了抽嘴角，才应了一声，“嗯。”
　　随即柏麟的面色露出苦涩之意，“大军后日便要出发，青丘不愿出兵，东海还在观望，天山无一人愿意加入，为什么？”他低头喃喃道：“为什么？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的确，去游说了这么多地方，竟无人愿意加入天宫。实在是够打击人的，半雪也随着气氛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柏麟扭头看向她，盯着许久后才开口问道：“如若是你，你愿意随着大军一起去吗？”
　　嗯？这个问题？
　　半雪被他问得愣住了，她的确未曾想过要加入征讨羲木的大军，凭她的修为，去了估计也是送死。她并不想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为苍生之战的道义于她而言太远，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瞧见半雪许久未答复，柏麟也低低的苦笑几声。
　　夜里起风，半雪示意宫卫将醉了酒的柏麟送回了寝殿。
　　原本她觉得战事离她这类的小人物挺远，直到第二日方陵前来与她告别。
　　方陵随着青灵神君，即将要出发前往赤毒森林，半雪已是诸多日子未见他，这样一见倒是心中多了几分怅然。
　　“此次前去，不知道是否能平安归来。我在天宫没什么可以托付的朋友，我只能来找你。”
　　方陵如今说话比以前稳重了许多，声调也不似原来的高亢。
　　半雪听着这话就觉得鼻子一酸，她出声说道：“即是知道危险，你又为何要加入大军，像我们这样平凡的小仙，安安分分地活着不好吗？何必陷自己于危难之中呢？”
　　方陵闻言笑了一下，目光深远，“我虽微不足道，但如今苍生有难，我自应拔剑而起，挺身而斗，这是我应当做的使命。”
　　话语间竟充斥着凌然正气，半雪低头不语。
　　方陵见气氛陷入低沉，复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也别耸拉着脸，搞得我真像回不来似的。你放心，十万的天兵怎么可能灭不掉羲木？”
　　半雪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所托我何事？”
　　方陵凝视着她，正声说道：“我们鲛人一族，讲究死后要埋回故乡。我的故乡在南海，如果我身死，还存有尸身的话就请你帮我燃成骨灰撒到南海里，如果没有尸身，后续大军也会将牺牲仙人的军牌放置流光殿。还请你帮我取走，将军牌丢回到南海里。”
　　半雪不发一言地听完，掐着自己的手指，忍住眶中的泪水应道：“我知道了。”
　　方陵听出她的哽咽，轻轻地拍了她的肩，笑道：“你可不要哭鼻子，我若是真的身死，还请你有空多多去寻鸿羽，她总是一人过着，没有我怕是会有些孤独。”
　　半雪微微地点点头，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方陵复开口道：“对不住你了，我大约有点自私，不想让鸿羽拿着我的骨灰，朝南海一遍遍撒着。”
　　半雪咬着嘴唇一直低着头，“我明白，你放心。”
　　方陵随后咧开了嘴角，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到半雪一样，“半雪仙子，一切就先拜托你了。如果我能凯旋归来，你记得备好几壶酒，到时候给你说说我们是如何打败这个大魔头的！”
　　半雪强迫着自己也扬起嘴角，露出笑容，“好，你一定要凯旋归来。”
　　方陵的背影消失在阳光之中，半雪终是抬起衣袖胡乱地擦着眼泪。
　　末了又觉得有点生气，方陵也真的是，说这些话搞得像是离别一样，害她一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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