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个音符

赛事进行到最后一天，黛菲尔和宋恩怜排到了同一天，因为上场赛号离得不远，就连休息室都是同一间。

        宋恩怜并没有想和黛菲尔说话的意思，对方自然也不会和她这个看不惯的人说话。许是受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影响，休息室其他的几位选手这会儿也只是安静地看曲谱，室内寂静无言。

        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引得众人将视线投向宋恩怜。察觉自己发出的声响影响到其他人，宋恩怜含着歉意向休息室里的选手们道歉。

        “抱歉，打扰你们了”

        随即放轻动作脚步，推开椅子，朝外面洗手间走去。

        行走在幕后，可以听见台前传来的钢琴声，经过不少选手的休息室，除了模糊细碎讲话声便是电视直播赛事传出的影像声，更多还是安静。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没了什么交谈的心思，面对即将到来的上场感到紧张忐忑。

        带着沁凉水渍的双手拍在脸颊上，那种憋闷的感觉才得以缓解。镜子中的人穿着抹胸礼服，肩膀到手臂裸露在外，肉眼可见的冒起一阵鸡皮疙瘩，是心中名为忐忑的情绪作祟。

        面对黛菲尔表面上再怎么表现的淡定自若，心中多少还是感到怅然。曾几何时，也与黛菲尔愉快的成为过朋友，那时两人合拍的四手联弹至今历历在目。

        自己刚进入学院不熟悉陌生环境，算不上流利的英语让她少与人交流，那个时候黛菲尔便是唯一一个用笑容率先释放善意的人。黛菲尔带着她游逛这偌大的学院，手挽着手去过食堂，一起逛街。

        现在想来，也不知何时开始渐行渐远，直至如今争锋相对，几年时间好像很快，又十分的漫长。

        雏鸟情节，这话不假，她曾经将一腔信任给予过黛菲尔，却被对方撕的粉碎。这大概便是人常说的改变与成长，总是要经历这些，好像才能够懂得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宋恩怜收敛心神，抽出一旁擦手的纸巾将手上水渍擦干，转身往外走去。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与宋恩怜即将擦肩而过时，似是刻意地不躲避，用自己的肩膀撞向宋恩怜。脚下的瓷砖有些许水迹，在力的作用下，宋恩怜往后退了几步，手扶住墙壁，并没有摔倒，脚却猝不及防地崴了一下。

        抬眼望向女人，是黛菲尔。

        与其说黛菲尔没有察觉自己撞到人，不如说是毫不在意宋恩怜而已，她本身就是刻意撞得。

        脚踝的地方隐隐传来痛意，宋恩怜咬着唇，眉心蹙起，略感有些愤懑。压下心头隐隐的苦涩与愤懑，宋恩怜脸上的表情也回复了平静，冷着一张脸看向正在洗手的黛菲尔。

        “黛菲尔，你没必要这样”

        黛菲尔似是这才察觉到身边有人般，看向宋恩怜，脸上装作惊讶：“哎呀？撞到你了吗？不好意思”

        “黛菲尔，装模作样没意思。你知道吗？你这幅作态很难看”

        黛菲尔倒也不气恼，依旧端着一副笑容。

        “我这样难不难看关你什么事？”

        “你这样会让我感觉你在害怕”

        黛菲尔擦手的动作一顿，一张笑脸也渐渐冷了下来，嗤笑。

        “我害怕什么？”

        “害怕我取得比你更高的荣耀”

        将手中的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黛菲尔转身看向宋恩怜，眼里晦暗夹带着些许愠怒，只是冷冷地看着宋恩怜，没有说话。

        “你没必要这样，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对我的态度，但事到如今，我们两个已经没什么情谊可讲，但我曾经是把你当做亲密的朋友”

        “赛场上，实力决定高下，我要是输了，只能说我不够优秀，你没必要私下摆出与我争锋相对的样子。我知道你可以进决赛，所以没必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你若有什么不满，可以在决赛圈和我公平竞争。”

        宋恩怜吐了口气，心中郁结消散不少。

        一些话，一直憋在心口，也许会发炎，这样坦荡的说出来，反而落得干净。她曾经是把黛菲尔作为最好的朋友对待的，但也只是曾经了。人心变了就是变了，回不到过去，走不到未来。

        “那你又懂什么，我自然是会走到决赛圈的，这不用你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吗？呵，就是因为我讨厌你这幅白莲花的样子”

        “什么公平不公平，世上哪儿有这么多公平，多得是人为了各种所谓的‘公平’牺牲自己，你分明也知道，又装什么干净呢”

        宋恩怜一时无言。就像黛菲尔所说的，世上确实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不少的结果很多都是靠‘人为’决定。走不走捷径，个人选择，他人无法说些什么。

        “或许是像你说的那样吧，都是个人选择，我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获得什么，也是我的选择，你又有什么立场说我什么呢。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想要用轻松的方式走在别人前头，那必定要付出什么”

        “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那就别再抱怨后悔，也不用把你的不满发泄在我身上，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眼看黛菲尔紧握着拳头，身体都因为各种情绪轻颤着，宋恩怜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些什么了，转身离开洗手间。

        她和黛菲尔的情谊大概只能止步于此了。

        -

        赤着脚走上台，感受到了来自台下与其他选手诧异的目光，对此宋恩怜显得不以为意。隐隐作痛的脚踝让她走路的姿势不是很自然，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比起穿着小皮鞋，裸脚反而让宋恩怜更自在。

        台下逐渐安静下来，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看不清周遭一切场景，唯独眼前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宋恩怜深深呼吸，将心中杂念排去，一腔专注于眼前黑白两色琴键。

        音符响起，似乎身体上的疼痛与心中乱糟糟的杂念都随之飘离，唯有耳边潺潺流动的琴声，带人远离世间尘埃。

        音乐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是让人在压抑繁忙生活中得以放松，可以寻到的静地。

        一曲演奏结束，台下响起掌声。宋恩怜恋恋不舍的将放在琴键上的手收回，扶着钢琴站起身，向观众与评委致谢。

        台前的摄像机对准舞台上的宋恩怜拍摄，古典音乐频道在各地直播赛事，荧屏里的少女身形翩跹，周身笼罩光晕，先前琴音似还在耳畔荡漾。

        -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亚洲韩国音乐打歌电视台。

        幕前幕后皆是忙碌之景，前面台下的应援声响彻整个演播厅，隔着数米的幕后都可听到。

        七个身穿黑色hippop服饰，画着黑色眼线，略显稚嫩的少年正为了即将到来的舞台表演互相鼓励打气

        震耳的欢呼声似乎让他们更为紧张，此时无人有心思如往常般玩闹。不过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纪，此刻肃穆着一张脸，倒有了些许迫人气势。

        郑号锡用手擦了擦额角因为紧张冒出的细汗，手都在微微颤抖，却小心翼翼的不弄花妆容。视线在身边的成员脸上扫过，心中微暖，稍稍安定。

        大家都在，幸好，甚好。

        这一场表演不仅仅只是出道舞台而已，对于他们更是即将开启的第一场战役，以防弹之名。

        “防弹，防弹，防防弹！”

        现在，是他们的上场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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