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职业危机（六）
记得去年跟DLE总部客服中心的周炜在微信里聊天，说起两人都很熟悉的一位圈内朋友，沪城某知名IT软件公司的业务总监夏彬。
之前与DLE在几个项目上有过很不错的合作。
夏彬和他老婆都沪城人，两人都是贺凡在燕京理工大学的同班同学。
大学毕业第五年结的婚。因为工作忙，一直没要孩子。
夏彬的老婆在沪城的一家外企咨询服务公司当培训师。
周炜说，夏彬所在的那家软件公司撑不下去了。
夏彬被公司裁员时，担心老婆着急担忧，始终没敢让家人知道。
他每天早晨七点钟，准时拿着公文包离开家，到了晚上七点钟又准时回家。
整个白天，要么在地铁里来回转悠消磨时间，要么在公园溜达。
要么在咖啡馆里上网，给各个猎头公司发简历。
失业一个月了，一直没找到工作。
为了节约开支，不得不找了一家熟悉的咖啡馆，每次就要一杯凉白开，放入自己随身带的一片柠檬片，午饭也尽量控制在15元以内，日子过得很清苦。
周炜出差时去看他，发现他憔悴了很多，精神状态很不好。
周炜问夏彬：你每天还在地铁里晃悠吗？
夏彬告诉周炜：曾经繁忙的工作让他适应了所有快节奏的生活方式，所以每天上下班自己开车，没坐过地铁。
原以为在地铁里能让自己慢下来，能冷静的思考。
指望着在拥挤的人群中，能给自己的思维带来一点儿新的撞击和想法。
但是没想到，像沪城这个人口两千多万的城市，地铁里如此拥挤。
每次刚到一站，下车的人立刻“哗”的涌了出去，站在车门不远的他好几次差点儿被推了出去。
好不容易把身子刚稳住，又被一股逆向的力量由外向里推了进去。
缺少挤地铁经验的他，就好比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踉跄着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往不同方向飘着。
有时候，他试着本能地挣扎一下，但很快的就发现，这是徒劳的。
他终于发现，自己在人流面前却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无济于事。
此时此刻，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历史潮流不可逆转、顺势而为的道理。
到后来，他就索性龟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夏彬说：坐了半个多月的地铁，实在受不了了。
人多又挤，车厢里的空气又不好。
本来心里就压抑，再在那样一个狭小空间里长时间的呆着，挤出内伤不说，一旦憋出病来，会让自己对未来的人生彻底失去希望。
再说，乘坐地铁的人都十分谨慎小心，尤其在早晚上下班高峰期，站台列车员时刻提醒各位乘客注意扒手、严防咸猪手，弄不好自己被误认为小偷或流氓就丢人了。
夏彬深深体会到，至少在沪城这样的大城市，绝对不适合去地铁里消磨时光。
周炜在沪城出差期间，请夏彬吃了一次生煎包，一次大黄鱼面。
他感动的对周炜说：他已经一个月没好好吃饭了。
周炜问他：你每天在咖啡馆不消费，服务员不管吗？
他说：还好，那家咖啡馆服务还不错，拿一杯白水就可以坐一天，没人赶，也没服务员故意在他面前转悠对他翻白眼。
但坐的时间长了，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总觉得服务员扫地、或者把杯子弄得叮当响，也是一种暗示，就看你自觉不自觉了。
夏彬告诉周炜：有一次咖啡馆刚开门，他拎着电脑包进门，刚一屁股坐下，就听见漂亮的女老板无意间揶揄一句：“侬，又来上班啦？”
一时无言以对，一丝微妙的酸楚浮上心头。
咖啡馆里本来陌生的那些人，到后来一个个都认识他了。
一杯免费冰水，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老不消费怪不好意思的，虽然别人不说，自己都觉得脸红。
打那以后，只得每隔三两天就换一家咖啡馆，用心地避免这种尴尬。
否则，真担心自己的心情，会因此受到严重打击。
夏彬苦笑着对周炜说：以前在写字楼上班的时候，也经常在星巴克里什么都不点，就干坐着看着笔记本屏幕，敲着键盘点着鼠标办公。
那时也没有任何不适与不自在的感觉呀。
没想到这会儿居然不由的多了小心翼翼。看来，失业会让一个人在心理上自卑很多。
两个月下来，夏彬一直找不到工作，着急上火，满嘴起了大泡，嗓子都哑了。
他带着请求的口吻对周炜说：帮我问问吧，DLE的沪城公司要不要招人，哪怕给个经理级别甚至主管级别的也行，总比整天无所事事晃荡晃荡强呀。
周炜对夏彬说：不是我不帮你，DLE公司在半年前就停止招人了。
建议你不要把自己局限在IT行业，不妨去互联网企业或者传统企业看看，也许能发现或找到机会。
夏斌苦笑着说：互联网企业找过了，我联系了好几家，但招的都是年轻人，不要三十五岁年龄以上的。
说是不仅思维跟不上，每天加班熬夜体力也拼不过年轻人。
至于传统企业嘛，工资太低，入不敷出，解决不了问题。
周炜问夏斌：你可以多找些熟悉的人，让大家帮你介绍。
夏斌叹了口气说：熟悉关系介绍的最大好处，对人才的供需双方知根知底，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应聘者局部美化。
不用像普通应聘者那样面对重重关卡，可以跟用人企业的直接负责人对接，面对面交流。
但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中年人而言，会凭空多出很多关卡。
每当约谈的时候，双方常常聊得热火朝天、心潮澎湃。
但一落实到实际，要不要去的时候，或者要不要录用时，就会面临各种纠结。
应聘者的纠结在于薪酬、平台位置、职业生涯的连贯性、未来发展方向。
而招聘方的纠结在于年龄、付出与产出比、是否能干得长久。
聊到最后的结果，基本都是相似的结局：
要不咱们双方先加个微信吧，然后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具体项目的合作开始。
如果项目能做下来，就按照收益的百分之多少的比例分成。
这就好比改天请你吃饭一样，基本属于遥遥无期打哈哈的事情。
周炜对贺凡说：确实，到了三十几岁这个年龄段，只要在大公司经历几年的，要不就是很厉害，要不就是混的不怎么样。
而这两种人目前都不太受用人企业待见。
太差劲的角色，几乎等同于养了个废物闲人。在大多数一人多用的小企业，老板是不会白养一个人的。
太牛的角色，很多企业担心控制不了，或者成本太高用不起。
如果薪资太低，担心不能安下心来。”
周炜在微信里对贺凡说：“有一点不太理解，夏彬为什么失业了要瞒着他老婆？”
当初听周炜这么一说，贺凡也不能理解。
贺凡还专门打电话问夏彬：“为什么工作没了不敢跟家人讲，这样能瞒到什么时候啊？夫妻嘛，有些事情需要两个人共同去面对……”
现如今，他终于理解了。
……
醒来时，天已大暗。
睡懵了的贺凡，像一头呆鹅一样坐在床上，想到自己已经是个无业游民了，忽然又怅然若失。
啊，无业游民，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最害怕的是什么呢？他心里不清楚。
勤勉工作了十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情绪，难以接受又难以名状。
梳理了一下头绪，突然发现，最应该马上整理清楚的是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
车贷是没有的，早就还清了。
目前这套三居室是前年买的，房贷是每月8000元。
地下车库的停车位是租的，600块钱一个月的租金。
水电燃气费大约200一个月的硬性支出，还有物业管理费……
每个月的固定开支，不算吃饭喝水就已经9000了。
如此算了一通后，贺凡打开了银行APP，查看自己的存款。
说实话，贺凡和萧雅兰两人虽然一直在努力赚钱，却并不是十分清楚自己有多少存款。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账户明面金额还有将近五十万块钱，这还没有算公积金中现有的金额和手机余额宝里的金额。
还有萧雅兰手里的存款，和那笔二十多万的补偿金。
想到这里，贺凡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在经济上，目前还不是那么窘迫的。
工作十年一直像一只勤勤恳恳的小蜜蜂，从未好好休息过，那这次，先好好休息吧。
于是贺凡起来喝了口水，打开手机播放音乐，戴上眼罩，继续蒙头大睡。
……
【作者题外话】：《982724+1988从芯开始》是现实题材的长篇职场连载小说，时间跨越三十多年。
而且，这三十多年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
本作品虽然是以周海洋等六零后一代人为主线，但时代是发展的，其中必然会穿插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
尤其是伴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八零后和九零后逐渐进入历史舞台。
比如萧剑飞、谭维、王源明、贺凡、秦海莲等人。
也许很多看惯网络小说的读者，希望主角在不同时代里都是所向披靡的强者……
作者想告诉读者的是，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强者。
并且通过刘岩的所作所为和一言一行，适时告诉每一个人：任何一个时代的主角，如果观念和思维不转变，都将在新时代里让位给年轻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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