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请安（修）
黎大姑娘走后，黎淑妧随着众人去了赵氏那里。
大夫匆匆过来诊治。
黎二姑娘还活着，但却一直没醒过来。
赵氏身为当家主母，开始让人查此事，听说事情发生前二姑娘跟三姑娘在打架，此事或许跟三姑娘有关，她的脸色很是难看。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果然跟她那个姨娘似的，不懂规矩。”赵氏低声道。
王嬷嬷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轻蔑：“钱姨娘是个唱小曲的，天天咿咿呀呀唱着，就不是个正经人。”
赵氏垂了垂眸，说：“原以为老二是个听话老实的，却也这般沉不住气，委实令人失望。”
王嬷嬷道：“可不是么。这三个姑娘，一个是家生子生的，一个是农女出身，还有一个唱小曲的，都是贱人生的东西，没一个好的。”
赵氏闭了闭眼，沉声道：“纵然没一个好的，也得选出来一个。”
王嬷嬷为赵氏捏了捏肩膀，说：“她们几个时运倒是极好，恰好赶上了。”
“可不是么，这都多少年没选过了。我选她们，是想让她们被选中的。选中之后，能多在太子或者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让咱们家老爷回京。纵然老爷不能回京任职，也能成为承哥儿和赟哥儿的助力。只可惜，哎……”
赵氏长长地叹了叹气，睁开眼，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接着，她又说道：“三个姑娘里面，老二长得最好，也最可能被选上，只是这性子，实在是太过懦弱了。不止懦弱，还没本事自保，连老三那种蠢货都对付不了。像她这样，纵然被选上了，说不定在王府中活不过半月就要香消玉殒。”
“要不，就大姑娘？”王嬷嬷试探地问了一句。
“大姑娘啊，聪慧是真的，就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了。且她生来就体弱多病，就怕难以繁衍子嗣。”
“三姑娘身体倒是好。”
“嗤！”赵氏嗤笑一声，“可惜是个没脑子的，还喜欢惹事儿。这种货啊，千万不能入了皇家。真把她送过去，她死了还是其次，就怕做些什么不着调的事儿，连累咱们全家。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可怎么办啊……”
后面的事情黎淑妧就没听到了，她的时辰到了，被系统踢出时空中。
睁开眼睛，看着有些发旧的床幔，她的眼睛有些酸涩。
报仇？看来是不用了，这府中倒是比她想的情况好一些，至少她性命暂时无虞。
躺在床上想了许久，黎淑妧起床去开门，把在门口坐绣活儿的杏儿叫了进来。
“我落水之后，父亲母亲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一听这话，杏儿脸色立马变了，生气地说：“都怪三姑娘害您落水，生了重病，夫人已经把三姑娘禁足了，说是罚她给您抄写经书祈福。”
“禁足？我怎么恍惚间记得三妹妹前几日来过？”
“还不是钱姨娘求的老爷。她见您醒了，就求老爷把三姑娘放出来。老爷同意了，让三姑娘来给您送抄写的祈福经书。不过，事后夫人又把她关了起来。”
黎淑妧点了点头。
“要奴婢说，三姑娘既然想害死您，就该把她一直关着，不能放出来。她的心思也忒歹毒了。平日里就喜欢欺负您，这次竟然还把您推入水中，实在是太过分了！”杏儿越说越气。
黎淑妧看了她一眼，道：“谁说是三妹妹把我推入湖中的？”
杏儿正欲开口说话，听到这话，突然怔住了，转头看向了黎淑妧。
“不……难道……不是吗？”杏儿不确定地道，说完，又否定了，“可大家都这么说啊，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是三姑娘把您推进湖中的。老爷夫人虽然不让大家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情对您不公平。”
黎淑妧看着杏儿的眼睛，说：“的确不是三妹妹把我推入湖中的。那日虽然三妹妹先动手推了我一下，但我落水却是在我二人打完架之后，我落水完全是个意外。”
“啊？真的吗？”杏儿问。
黎淑妧点头：“的确是真的。”
杏儿抿了抿唇，说：“那这就算是三姑娘的报应了。她虽然没推您下水，但她平日里可没少欺负您，抢了不少属于您的东西。她被关起来也是她应得的。”
“话虽如此说，但此事对她的名声毕竟不太好。”
“您这是打算要替三姑娘求情吗？”杏儿问。
“不是求情，而是实话实说。”
“姑娘，您还是别去了，三姑娘那日掐得太狠了，您胳膊上现在还青紫一片呢。”
黎淑妧看向了杏儿，冷静地说：“若我此时沉默，岂不是跟喜欢欺负我的三妹妹一样了？”
听到这话，杏儿住了口。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道：“您就是太好欺负了，三姑娘才喜欢欺负您。”
“你放心，以后不会了。”黎淑妧笑着安抚她。
此刻她眼神中迸发出来的神色跟以往完全不同，就连相貌也似乎比往常生动了几分。
“姑娘，奴婢怎么觉得您醒来之后比从前还好看了。”杏儿有些呆呆地说道。
黎淑妧捏了捏杏儿的肉嘟嘟的脸，说：“变好看总比变难看好不是吗？”
瞧着这个灿烂的笑容，杏儿微微一怔。
他们家姑娘一直都是个好脾性的，不爱与人争什么，平日里也是个受气包，唯唯诺诺的。看人时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总是垂着头，眼神躲闪。
此刻姑娘脸上的自信却让这一张脸鲜亮起来。
“奴婢早就说过您抬起头笑的时候最好看，比那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好啊，那以后我就多笑笑，好不好？”
杏儿笑着点头。
第二日一早，黎淑妧去正房给嫡母赵氏请安了。
她过去时，黎岚瑜已经在那里，正跟赵氏说着什么。
赵氏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在赵氏的脸上，黎淑妧看不出来她到底决定选谁了没有。
她没兴趣做别人的小老婆，也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从昨日在时空中听到的话来看，赵氏好像对自己也不太满意。
在见着她的那一瞬间，赵氏的视线瞥了过来，笑容加深了几分。
“二姑娘过来了。”
黎淑妧敛了敛神，朝着赵氏行礼：“见过母亲。”
随后，她又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黎大姑娘，行礼：“见过大姐姐。”
“昨儿你父亲还特意嘱咐我，让李大夫过来给你诊一诊脉，看看你的病是否痊愈了，没想到今日你已经能下床了。”赵氏说。
在赵氏看来，不管她最后决定选择哪个女儿，活着的女儿总比死了的更有价值。
黎淑妧再次朝着赵氏行礼：“多谢母亲，劳父亲母亲挂心了，女儿的病已经痊愈。这些日子多亏母亲把库房中上好的药材给女儿用，女儿才能好得这般快。”
黎二姑娘是个不受宠的，府中如今事情又多。自从她落水之后，黎仲源和赵氏去看她的次数很有限，每次略微看一眼就离开。就在前几日，他们二人甚至都不来了，似乎默认了她即将逝去。
可，黎淑妧丝毫不提这些，反倒是夸起来赵氏。
她虽不是原主，但出于对古代情况的了解，深知嫡母对一个未出阁姑娘的影响。她要是想好好活着，想舒服地活着，第一个不能得罪的人就是赵氏。
万一赵氏一个不高兴，把她随便嫁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赵氏听她如此说，眼眸微闪，似是在算计什么。
黎岚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侧头看了一眼赵氏，瞧着赵氏脸上的神色，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我今日来给母亲请安时，二妹妹那边还没什么动静。我想着，二妹妹许是身子还没好，卧病在床，便没有叫你一起来。没想到你竟然大好了。看这样子，应是好了几日了吧？我真为妹妹感到高兴。”
自从那日在时空中听到了黎大姑娘的话，黎淑妧就对她警惕起来。
此刻听着这番话，委实觉得有意思。
她这话听起来是在为她病愈高兴，实则是在暗示黎淑妧早就好了，却装病在床，不来给赵氏请安。
赵氏脸上的笑意瞬间浅了几分。
黎淑妧虽然不想在赵氏面前表现，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抹黑她，让赵氏厌了她。
瞥了黎大姑娘一眼后，黎舒妧很是镇定地说：“多谢大姐姐关心。其实昨儿我还在床上躺了大半日呢，之所以没过来，是怕把病气过给母亲。”
赵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多谢母亲。”
接下来，气氛跟刚刚不太一样了，黎大姑娘虽然仍旧在跟赵氏讲话，但却时不时不露形迹地挑拨几句。
黎淑妧极少开口，但，每次黎大姑娘想要挑拨之时，她便会出言化解。
她也不跟黎大姑娘争吵，一直笑着回击。
赵氏全程都像是没听明白一般。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赵氏便暗示两个人可以离开了。
黎淑妧没走。
“母亲，女儿还有一事想跟您说。”
听到这话，黎大姑娘脚步顿了一下，好奇地看向了黎淑妧。不知为何，瞧着与往日不太一样的妹妹，她心头升起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赵氏道：“说吧，何事。”
“母亲，女儿听闻下人都在议论，说是三妹妹把我推入湖中的。”黎淑妧道。
黎大姑娘眼睛微微眨了几下。
赵氏端起来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问：“难道不是吗？”
“不是。此次落水与三妹妹无关，是女儿自己没注意脚下，跌入湖中。”
黎大姑娘手中的帕子不自觉攥得紧了一些。
赵氏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看向了黎淑妧，眼神中充满了深意。
“此事你父亲已经罚过她了。我知道她平日里没少欺负你，但你也不必惧怕她，是她做的，她就要受罚。”
“是啊，二妹妹，三妹妹喜欢欺负你，众人皆知。”黎大姑娘道。
黎淑妧看也没看她，继续跟赵氏道：“请母亲明鉴，此事的确不是三妹妹所为。是我跟三妹妹分开之后，女儿不慎落入水中的。”
赵氏紧紧盯着黎淑妧的眼睛看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黎淑妧虽然不知赵氏为何不悦，虽然她想在赵氏心中留一个好印象，但这事儿是原则问题，她得说清楚了。所以，面对赵氏的眼神，她始终一副坦荡的模样。
“我虽往日与三妹妹有些不睦，但还请母亲不要因此事罚三妹妹。”
赵氏看了一眼神色有异的黎岚瑜，转而道：“你可知，此事是你长姐去跟你父亲说的，她亲眼看到你被你三妹妹推入湖中。”
黎淑妧早就知道此事，毫不意外，她转头看向了黎岚瑜。
看着黎淑妧的眼神，黎大姑娘突然心虚，她稳了稳心神，道：“是啊，我亲耳听到妹妹在湖中指认了三妹妹。且，在你掉入湖中之前，还跟三妹妹扭打在了一起，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几下。”
她这位大姐姐可真有意思，句句话都在给她使绊子。
既把事情推给她，又点出来她跟三姑娘打架。
黎淑妧并未落入她的圈套之中。
对付这种人，绝对不能按照对方的逻辑去思考问题。
她秀眉微蹙，问：“哦？大姐姐当时也在吗？我记得在三妹妹与我发生口角之前，大姐姐早就离开了，你如何能看到后面的事情？难道大姐姐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那岂不是看到了我跟三妹妹吵架，也看到我们扭打在一起了？大姐姐怎的没出来拉一下呀，我可是被三妹妹和月儿打得不轻。”
黎大姑娘那张温和的脸终于变了。
只见她神色慌乱，有些惶恐地转头看向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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