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85章
徐展又将孟浪护在身后。
“妈你怎么过来了？”徐展皮笑肉不笑，话说的十分客气，“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行。”
不怪徐展反应大，实在是徐母有前例，才导致徐展神经紧绷，时刻提防徐母的动作，生怕她像上次在医院门口那样，忽然在大街上大发雷霆。
见徐展防她跟防狼似的，徐母笑容一僵，脸色跟着冷了几分。不过徐母压下心中不耐，没接徐展话茬，反倒是越过他去看孟浪，还特意笑了又笑，像是在释放友好。
可这却让徐展心提的更高。
若没有过去小半个月的经历，又或者徐展今天才回海城，那他看到徐母这样的表情，免不了想当然的以为徐母其实并不介意他跟男人恋爱。但正因为以上两种假设不成立，徐展才会觉得不对劲，也更加心里没底。
“他昨天没睡好，原本是打算吃完早餐就回去补眠的，”徐展岔开话题说，“妈如果有事要说，来找我就可以了。”
徐展转身去看孟浪，将徐母当空气，孰若无睹地揉了揉孟浪头，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哄，“你先回去睡觉，我马上就回来。”
孟浪其实很多年没和父母辈的人打交道了，以至于时间一长，他不仅惧怕和这一类人相处，更丧失了和他们打交道的能力。
然而看着站在他们对面的徐母，孟浪四五年第一次萌生讨好长辈的心思，渴求自己能得到徐母的喜欢，从而收获长辈的祝福。
尽管徐展表现的挺无所谓，在提及不被父母理解，甚至大吵一架、被恶言相向时，徐展都始终是带着笑的，仿佛一切跟他表现出来的一样。
但没有人不想拥有被父母祝福的恋爱，徐展肯定也是如此，所以哪怕有些困难，孟浪也要为徐展努力。
“不回去。”孟浪摇头，小声地说，“伯母肯定是来找我的，那让我和伯母聊聊，兴许就……”
徐展想都没想，打断孟浪道，“不可能。”
“照我说的做，你先回去。”许是意识到刚才他语气太生硬，徐展顿了顿，软下声音哄道，“乖，这次听我的，好不好？”
要是放在从前，孟浪被徐展哄两句，并且还被揉头了，那孟浪肯定笑成花一样。不过现在不比平时，徐母都找上门了，他又正好在徐展身边，没道理也不可能让徐展一个人面对。
“不行的。”孟浪坚持，“我要陪着你。”
徐展开心又无奈，觉得自己找了个好对象，不管好事坏事，都愿意陪着他。可同时又无奈男朋友太倔，明明他都安排好了退路，也不愿意去避风头，独自享受安逸。
看着孟浪眼睛里的倒影，徐展叹了口气，还不肯放弃一开始的决定，仍试图说服孟浪，好让他乖乖回去等他。
只是徐展话没开口，就被人打断。
这一次打断他说话的人是徐母。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徐母皱着眉，眼底闪过厌恶，忍不住批评道，“这让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徐展原本正在安慰孟浪，闻言动作一顿，笑容僵在嘴角，没有接话。
徐父徐母好面子，这一点徐展很小就知道了，也正因如此，徐展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父母开心，他确实一直做的很好。
中学时代的优异成绩，高考后去的大学，乃至工作后的薪资，条条点点徐展都做到了同龄人里的最优秀，让父母说出去倍儿有面。
长久坚持这么做，说实话是有点累，毕竟这一切都不是发自他内心想做，纯粹是为了哄父母开心而去做的。但徐展还是坚持了下来，且一坚持就是好多年。
自己辛苦点，换父母笑颜，是笔划算的买卖。
可让徐展意外的是，他替父母想了那么多，父母却似乎从不为他考虑丝毫，甚至在遇到问题了，都不会站在他的角度替他着想，在意的始终是自己的脸面。
徐展想到这儿，免不了心生嘲讽，忽然觉得他二十多年白活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拥有。
徐母还在不停念叨，话也越说越难听，徐展却一句都没搭理，麻木得像没听见，甚至直接牵了孟浪手，打算忽略徐母直接走。
徐展会停下，说白了是心里存了和徐母好好说的心思的，毕竟徐母生他养他，纵使这些天闹的不愉快，昨天更是僵到要断绝关系的地步，徐展也没太在意。
不过现在徐展不想了。
但徐展还是没能成功离开，因为孟浪突然拽住他的手腕，迫使徐展停下。
徐展皱了皱眉，疑惑地朝孟浪看去，但孟浪却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冲徐展笑了笑，然后越过徐展走到他身前，将徐展护在了身后。
“我不认同伯母说的话。”孟浪笑了下，一改面对徐展时的软糯，态度强硬不可反驳，“日子说到底是两个人过的，那么真要讲究，在意的无非是对方的意见，至于其他人的，饶是父母，也显得没那么重要。”
徐母手攥成拳头，被孟浪说的话气着了。
孟浪惯会看人眼色，自然知道他的话惹怒徐母了，但那又怎样？孟浪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既然徐母惹徐展不快，他就不可能再客气。
说他不讲道理没家教也好，反正于孟浪而言，徐展是他的底线。可以说他不好，有怒火冲他去也没问题，孟浪绝对一声不吭，全沉默下来。
但不能碰徐展，谁都不行。
“而之所以告诉父母，是因为他在意你们，从而才会在谈恋爱后，明知不可能仍不隐瞒，左不过想听到你们的祝福。”孟浪说，“外人的眼光用不再在意，毕竟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路过了也就路过了，不存在还会再遇见。”
“更何况同性恋本就不好走，有人理解有人讨厌，那都是他们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也不必要去介意。”孟浪强调说，“但父母不同。”
徐母没说话，可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为孟浪说的话而打动，表情依旧很冷，看向徐展的眼神也不见一丁点温情。
孟浪从来没觉得他这么能说，往往上一句话才刚说完，下一句要说什么就在心里有了草稿，顺畅得孟浪有信心说服徐母。
然而现在徐母的表现，却让孟浪心中一凉，饶是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孟浪也没有心思再继续说了。
正如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想法过于自我、不愿听别人意见的人，同样没法改变他。
徐母便是如此。
孟浪散了再劝的心思，弯着嘴角笑了下，打算把话说的直接点，免得徐母再说伤徐展心的话。不过孟浪才张嘴，音都没来得及发，便被徐展拽住手拉到一边去。
孟浪疑惑不解，眨巴眼看徐展。但徐展却只是对孟浪笑，没有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
老实说徐展人近三十，还从没有被谁这么不讲道理的护过，从前要么是他护别人，要么是自己死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无条件偏爱他。
怕孟浪担心，徐展捏了捏孟浪手心，无声提示让他放心，然后才又将视线挪到徐母身上，神情冷了下来，语气严肃。
“如果今早没在这儿遇到妈，我也会找个时间去医院找妈的。有些事闹了大半个月，是时候说清楚了。”徐展说，“抱歉没有直接告诉你我的事，而是让你从臧媛那知道了，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道歉。”
徐母瞪了徐展一眼，“你还好意思提她？”
“臧媛这么好一姑娘嫁给你，你不珍惜就算了，你还和男人搞在一起？”徐母怒道，“甚至还想为男人和她离婚，你对得起她吗？”
徐展心情平静，没有这生气，倒是孟浪看不得徐展被骂，挣扎着要替他解释。徐展按住孟浪手，没让他说话。
“我和臧媛的感情没妈想象的好，要不然我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徐展说，“离婚的事早就提过，从前一直是她在提，也总是她在反悔。这次是我提的，各种材料也都准备好了。”
“这事上要说我没错也不现实，我最大的错便是没有直接和臧媛去民政局办证，而是想着给她足够多的时间让她冷静下来，以做到和平离婚。”徐展笑了下，坦言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了现在这些屁事了。”
知子莫若母。
如果说刚才徐母还很强势，好像一点都不怕事情变糟糕，可现在见徐展态度认真，徐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害怕。
不是怕徐展要说的话，是怕徐展铁了心要跟男人在一起。徐家不可能接受这种变态的。
徐母在想什么，徐展猜不到也不在意了，现在的他只想快点把要说的话说完，至于后面会如何发展，徐展顾不上更不想去顾。
“上次我在医院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只要你们来问我，我都是那个回答。”徐展道，“我喜欢他，也要跟他……”
“够了！”徐母呵斥，“你真要为了他气死我和你爸？”
徐展垂眸，顿了几秒才说，“爸妈要是同意，不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么？那又怎么存在……”
“不可能！”徐母红着眼强调，“徐家不容忍喜欢男人的变态存在，只要我跟你爸在一天，你就别想带他回来，我们不承认。”
徐展手攥成拳头，用力到指甲快划破手心，但徐展却毫无察觉，仍一脸笑的看着徐母。
孟浪心疼的快哭了，一边伸手去掰徐展手，怕他伤着自己，一边想要让徐展别再说了，因为在父母和孩子的战争中，从来没有胜者，都是两败俱伤。
但孟浪没能成功说出口。
“那就不回去了。”徐展笑了，表情放松，像是卸了重担，“我们两个应该也能过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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