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63章
天黑后的山村很静。
徐展和社团主负责人在校长办公室，跟校领导商量今年的资助事宜，窦星然等人则带着剩下的社员，坐在学校食堂准备要送给学生的礼物。
“…我们先过来的，书、被褥等物资明后天到，”徐展道，“至于捐赠的教学楼，过两天会有施工人员到学校，届时有什么要求，您们可以和施工组商讨。”
校长眼眶微热，站起来和徐展握手，语气激动道，“有了这栋教学楼，以后冬天孩子们再也不用受冻了。您就是我们学校的恩人。”
徐展受不了这种热情，更何况出钱的人也不是他，他仅仅代表公司来执行这一项工作，着实当不起校长这么感激。
“学生重要。”徐展客气地说了两句，便将话题抛给了旁边的社团负责人，“这是西城大的代表，校长您和她聊聊。”
西城大的代表是名女生，听徐展这样说，得体地笑了笑，便顺着徐展的话和校长聊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校领导，见徐展闲了下来，还想找话题和他聊聊天，但徐展心中挂念孟浪，便寻了个理由退出了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离食堂不远，徐展还能听见食堂里传来的说笑声。徐展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又抬脚朝食堂走去。
食堂里的众人还在包装礼物。
窦星然早和西城大的学生打成了一团，带着实习生在和大学生说笑话，连徐展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孟浪则安静的多，一个人坐在较远的地方，专心包装礼物，好像这边的热闹与他无关。
徐展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早在刚合租，徐展便察觉到孟浪的离群，他好像习惯了独来独往，有时候徐展叫他一起吃东西，孟浪都得半天才有反应。
但当时徐展并没有多想，只当孟浪这是性格使然，天生不爱热闹。
然而随着交往的深入，徐展慢慢意识到孟浪身上的反常，不过徐展一直想不明白原因，直到前些天。
孟浪说他很多年没回家了。
徐展父母要求严格，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徐展并不喜欢他们，甚至无数次幻想过要远离。而他确实也这样做了，报考离家千里的大学，毕业后直接留在了这座城市。
可尽管如此，每次只要假期长，他都会回家一趟，不可能一年都不回一次家。
但孟浪的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完全相反。
徐展想象不到孟浪多年不回家的原因，明明……他也是想家的，要不然先前在汽车站时，孟浪也不会留恋地看旁边那辆大巴。
“坐这么偏僻，我都快找不到你了。”徐展在孟浪旁边坐下，“我跟你一块儿包。”
孟浪跟徐展演示包装手法，一改刚才的冷漠，而笑的眉眼弯弯，“这不还是找到了吗？”
“要包多少个？”徐展没接孟浪话茬，“还剩多少没包？”
“我们人多，忙活了一晚上，其实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孟浪将糖果塞进小盒子里，“等会再清点一下圣诞帽，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听孟浪说完，徐展才清醒的意识到明儿是圣诞节了，要是他们没来这，明天大抵可以好好过个圣诞节。
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过节太奢侈了。
不过环境不允许，不代表节日可以被忽略。
“明晚社团有安排吗？”徐展问孟浪，“应该不用办主题班会吧？”
孟浪没听社团成员提起，着实不了解明天的安排，只是徐展话里的潜在意思，孟浪却是听的十分清楚。
“要一起过圣诞节吗？”孟浪小声说，“只是我们现在在山里，也没办法好好过啊。”
来食堂包装礼物前，孟浪抽空逛了一圈学校，顺便打听了下附近的情况，确认这地方是真偏僻，想找家小卖部，都得步行到七八公里外，更别提去饭馆吃饭了。
这在徐展意料之中。
“不出去吃。”徐展摇摇头说，“就算附近有饭馆，一来一回太费时间了，不值当。”
孟浪琢磨了下徐展话里的意思，“那明天就留在学校？”
孟浪语气和表情都很正常，看不出一点不一样，可他眼里却闪过几丝失望，弄的徐展都不舍得再逗他，怕孟浪会情绪低落。
徐展提了提嘴角，张嘴想要说出真相，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头便被别人抢了些。
“偷懒就别想了，明天有的我们忙。”窦星然拿了几包圣诞帽过来，叫了一声徐哥道，“明晚有圣诞晚会，我们都要参加。”
徐展和孟浪都很惊讶。
“原本是没有的，但是今年校领导看我们人多，又正好撞上是圣诞节，校长就想着让我们过一个不一样的节日。”窦星然说，“不过具体要怎么玩儿，校长不肯透露，我们也不清楚。”
徐展回过神，“我们要出节目？”
“原则上是自愿。”窦星然笑着说，“但人学生都派代表表演了，我们几个工作的要是没表示，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
孟浪听出窦星然的言外之意，好笑地抬眸看徐展，和窦星然一唱一和道，“徐哥去？”
徐展没想到孟浪会和窦星然统一战线，一时有点哭笑不得，瞪了孟浪一眼说，“小没良心的。”
窦星然虽说和徐展关系不错，但两人到底是上下属，窦星然开玩笑也不敢开的太过。
但孟浪就不一样了。
尽管窦星然没怎么和孟浪接触过，可经过上次的代言拍摄，女性的第六直觉让窦星然察觉到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更准确地说，徐展对孟浪格外包容。所以这个起哄，孟浪去做会比他们去做效果要好，且徐展答应的可能性要大许多。
事实证明窦星然想的是对的。
“真要参加？”徐展随口问了一句，不等窦星然回答，又笑着说，“那就也做代表吧。”
窦星然惊愣住，孟浪倒很快回过神，追问徐展要打算表演什么节目。然而徐展却神秘兮兮地直摇头，并不准备提前透露消息。
“徐哥嘴紧，他不想说的话问再多也没用。”窦星然笑道，“而且明天就是晚会，不用等太久就可以知道了。”
孟浪没吭声。
徐展心生好奇，侧头去看孟浪，却见他皱着眉，似乎还在纠结刚才徐展的拒绝。
徐展没忍住笑出了声。
“？”孟浪问，“你在笑什么？”
窦星然交代完事，也没有留下的必要，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所以现在这个角落，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笑你。”徐展直言道。
孟浪不解，茫然地啊了一声，但徐展却没有多解释，只是揉了揉孟浪头，噙着笑说，“要表演什么暂时保密，免得没新鲜感了，到时都不认真看我表演了。”
孟浪想说他不会这样的，不过在看到徐展的笑容后，他又咽下到嘴边的话，只乖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夜晚气温骤降，没有暖气、空调的宿舍，就像个冰窟，徐展一走进宿舍，便冻的直跺脚。
“澡是洗不了了，你先去泡个脚。”徐展把从食堂提回来的热水壶递给孟浪，“要不然今晚没法睡。”
宿舍虽然有独立浴室，但不供应热水，徐展他们要想用热水，只能提着壶去食堂接水，要不然只能将就用冷水。
然而食堂供应的热水有限，徐展他们去的迟不说，排在前面的几个女生接了不少水回去洗漱，所以轮到徐展他俩时，剩余热水量只能够接满一壶了。
“别光叫我泡脚啊，”孟浪叫住徐展，“总共就剩这么点水，我们一起泡吧。”
怕徐展误会，孟浪顿了顿想解释，可徐展没给孟浪开口的机会，笑着应了，“行啊。”
徐展并不怕冷，但手脚冰凉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既然现在孟浪不介意一块泡脚，徐展自然不可能跟他客气。
徐展从床底找出校方准备的盆子，快速走到洗漱池边，拧开水龙头冲洗两下，再接了点冷水过来。
“你先坐好，我来兑水。”徐展搬了把椅子过来，才打开热水壶塞，将热水倒进盆里，“试试水温，合适了就告诉我。”
泡脚时水温高一点好，但太高了烫着脚疼，孟浪皮肤娇嫩，徐展生怕水没兑好，会伤着孟浪皮肤。
孟浪没吭声，沉默地看着低着头的徐展，忽然眼圈一酸，热意涌上眼眶。
徐展到底有多好，合租的这段日子里，孟浪或多或少都弄明白了。然而每当孟浪以为徐展足够好时，徐展的某些行为，却又在提醒孟浪说：徐展比他以为的还要好很多。
比如现在。
孟浪高二和家里闹翻后，此后若非重大节假日，他都很少回家，而等高考完去别的城市上大学，孟浪算是彻底和家断了联系。
独自生活数年，孟浪早忘了被人精心照顾的感觉。徐展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
“徐展。”孟浪这次没叫哥，声音有点哑，又冲服了一遍，“徐展。”
“怎么了？”徐展抬头，嘴角挂着孟浪熟悉的笑容，“水太烫了？”
孟浪摇摇头。
“啊？那是怎么了？”徐展没注意到孟浪的反常，打趣道，“你突然叫我名字，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徐展说这话本质是在打趣，并没想过孟浪会接茬，也正因如此，当他看到孟浪点头时，徐展才会那么惊讶。
“是有事。”孟浪说。
这次不说话的人变成了徐展。
孟浪没去看徐展眼睛，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抖着手递到徐展面前。
许是太紧张，声音都在发颤。
“今天平安夜，”孟浪把苹果塞进徐展怀里，脸蛋、耳朵充血一样红，“吃个苹果，平平安安，顺心如意。”
徐展心中感动，嘴唇微张似有话说。但孟浪的下一个动作，却让徐展愣住，脑子瞬间空白，忘记原本要说的话。
孟浪手搭在徐展的肩上，闭着眼朝徐展靠了过来，然而主动亲人的是他，身体抖个不行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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