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天命难违
何为灵能？如果把所有原理不明，但却行之有效的技术都称为“魔法”，那么“灵能”亦可以归为“魔法”的一种，但跟莎莉亚的世界或是魔都世界的那种“魔法”有着很大的区别。
电磁场、引力场、暗物质场……灵能的基础就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场，有自然形成的，也有人工搭建的，统称为“灵能网络”。
如果说像“魔素”和“烟”这种层次的东西二阶文明就有能力制造，那么大面积的“人工灵能网络”一般来说只会出现于存在过三阶巅峰文明的位面。
三阶巅峰文明，抑或者说最高层次的星际文明，能够在浩瀚的星际空间中建立起大规模的空间通道，以进行完全无视距离的质能传输。此类空间通道，一般是在普通三阶文明的引力矩阵系统的升级版，其表现形式便是庞大至极的引力场。
在这些文明在飞升到更高的维度而消失在单一位面后，他们的遗产——也就是那些覆盖了一整个河系的人工灵能网络，便成为了那些依旧困居于星球之上的后来者，体验到“能够从虚空中汲取能量”的神奇灵能的契机。
灵能毕竟只是三阶巅峰文明基础设施的副产物而已，并不能真正展现三阶巅峰文明的全貌，甚至不如某些二阶文明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里鼓捣出的魔法来得便利，但绝对更加无迹可寻，也就显得更加不可思议——你能指望一个还停留在地表的原始文明了解它的本质吗？不能。
事实上哪怕是不少飞出摇篮，迈向星海的初级星际文明对于“灵能”或者说“原力”，也充满了宗教式的敬畏，甚至认为这种力量是宇宙的基石，是亘古不变、延续至今的——对此，那些飞升的“先贤”们也只能苦笑了。
除此之外，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例如两个位面发生交叠，同样可能会产生类似的暗物质灵能网络。
不管是人工灵能，还是自然灵能，在不同的位面都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
在烙印位面，灵能网络表现为一个与现实世界紧密相连的虚幻世界，也就是所谓的幽界，无论是魔，还是神，都依附幽界而存在。
幽界中存在土、水、风、火四种精灵，对应着现实中的固体、液体、气体、等离子体四种形态的物质。人类中的魔法师便能够通过操纵这些“精灵”来展现强大的威能——当然，用某些位面的说法，这些魔法师其实应该被叫做灵能者才是。
佐德见格罗夫竟能引动幽界中的水之精灵，所以才会认为对方是魔法师。
但前面已经说过，异能与神器对于基因锁强者而言都只不过是附加之物，而格罗夫在生死之间变量的再度跃迁，让他无意中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灵能。
——而后，波浪滔天！
“轰！”山林之中突发洪水，把远处正在赶路的鹰之团残部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这么点雨怎么就发洪水了？”
洪水转瞬间就淹没了道路，不少人被直接冲走，连载着重伤员的马车都被掀翻了。
“格里菲斯！你没事吧？”代理团长卡斯嘉赶紧来到翻倒的马车跟前，焦急地喊道。
格里菲斯自然无法回答，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鲜红贝黑莱特，那是跟随方才的洪水一起到来的——难道这就是天命吗？
…………
佐德离开了。
与其说他是被自己制造的洪水给逼退了，倒不如说他是赶着去做某件事情去了。
这场战斗能算是自己的胜利吗？答案是否定的。
格罗夫软软地倒在地上，感觉自己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虽然他手都没了。
啊，好累……格罗夫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而当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并不是他一觉睡到了晚上，而是发生了日蚀！
手脚已经重新长了出来，他立刻起身望向鹰之团原本所在的位置，那里竟然刮起了一场黑色的风暴！
格罗夫瞳孔一缩，立刻想起了佐德在离开前说的话。
“蚀之刻终究还是到来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恶，格里菲斯，你这小子可别让我失望啊！”格罗夫背上再度长出四条触手，飞快地向山下的黑色风暴俯冲而去，然后就在风暴的外围，他看到了一个骑着骷髅马的骷髅骑士。
又是魔？而且很强，至少也是佐德一个级别的……格罗夫面色凝重起来。
骷髅骑士转头望来，淡淡道:“你也是来破坏这个仪式的吗？”
“仪式？”
“原来如此，你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跟那个佐德不是一伙的？”
“佐德？原来如此，你跟他交手过了啊。”骷髅骑士微微颔首，又道:“放心，我与神之手并非一路人。”
格罗夫眉头微蹙，并没有立刻放下戒心，而是问道:“如果里面的仪式完成了，会发生什么？”
“最后一位神之手将会诞生，这个世界将会变为人与魔共舞，而神……高高在上。”用魔盒的话来说就是，幽界对现实的渗透将进一步加剧，整个位面由低魔向中魔，乃至高魔过渡。
“开什么玩笑！魑魅魍魉就应该被扫进故纸堆里！人类的命运应该由他们自己主宰！”
骷髅骑士突然大笑起来，把格罗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收敛了笑声，并认真道:“你说的不错。”
…………
与此同时，黑色风暴的内部，也就是“蚀之刻”发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完全独立的时空，亦是因果与命运交汇之地，由因果律(神)选出的第五位魔王将在此诞生。
这方空间充塞着各种各样的“魔”，它们等待着那些陷于此地的人类被打上代表着祭品的“烙印”，然后便可放心地开始享用。
无论是天空还是大地，尽皆由无数蠢动的怨念人头组成，而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一只作为祭坛的擎天巨手——在除却食指之外的四指之上，矗立着四位形态各异的魔王，静静地等待着掌心的格里菲斯完成他的转变。
“首先，要让你意识到自己是什么人。”
于是，格里菲斯意识最深处的某些东西被发掘了出来——
通往理想国度的道路，究竟是多少人的尸骸所铺就的？
他们都是被自己的梦想吸引而来的人，但还未见到理想之城落成的那一刻，便已死在了半道之上。
他们难道不是自己梦想的牺牲品吗？
难道自己不是单纯利用他们完成自己梦想的冷血之人吗？
但自己只能继续向前，哪怕献祭更多人的生命，哪怕……献祭自己最亲近的同伴？
不对！内心的另外一个声音突然叫喊起来。
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他们都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跟随自己的！
自己可以与他们同登梦想之路，无论在这一过程付出多少牺牲，但却绝对不可以把他们看作是自己的东西，可以随意牺牲的东西，否则的话……
自己就没有资格拥有这个梦想。
“格里菲斯，你在犹豫什么？你可是被因果律选中的第五位魔王，肩负着引导这个世界的使命。”
“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格里菲斯忽然问道。
“人魔混处，共享大同。”
“那他们呢？”格里菲斯望向地面，还在苦苦挣扎的鹰之团众团员。
“凡人的血肉，只不过是铺就你通往至高道路的垫脚石而已……”
“不对……”
“什么？”
“他们是被我的梦想呼唤而来，而我的梦想却并非是成就什么魔王。纵使此身已是残躯，再无成就梦想的可能，只要……只要有人能将这个梦想继承下去的话……”
四位神之手沉默了，良久才道:“命运竟被扭曲至此吗？真是难以置信。但是，也容不得你拒绝……”
“咣啷”一声，天空中的黑日如同一扇圆形玻璃窗般破碎——骷髅骑士载着章鱼人冲进来了。
“说的好啊，格里菲斯！人的梦想，绝对不是所谓神的意志能够玩弄的东西！”格罗夫大声地叫喊道。
四位魔王反应各异。
“骷髅骑士？他又来捣乱了？”
“呵呵，还有另外一人呢，似乎就是他扰乱了第五位魔王的命运。有意思，对方似乎并不在因果律的约束之中呢。”
“也就是说，是‘界外者’？”
“该清理了呢。”
无论是骷髅骑士还是章鱼人没有管那四位神之手，而是径直落到了格里菲斯身前。
“原本只是想打断这场仪式，让第五位神之手降临不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离奇的事情。”骷髅骑士看了一眼格里菲斯，淡淡道。
“哈哈，人就是这样充满无限可能性的生命啊。”格罗夫大笑起来，又转身望向高居四指之上的四位神之手。
魔？还是神？
不管是哪种，都能感受到比骷髅骑士还要恐怖的气息……三阶？就算是下三道的三阶，也远远不是自己这个刚刚晋升的二阶所能匹敌的，更何况对面有四人？
“喂，骷髅大叔，你能把他们都救出去吗？”格罗夫看了看格里菲斯还有地上的鹰之团众人，忽然问道。
骷髅骑士目光微闪，摇了摇头道:“其他人不好说，但作为核心的格里菲斯，却是绝无带出去的可能。”
“这样啊。”格罗夫与格里菲斯对视一眼，却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名为“斗志”的东西。
你的梦想还未放弃吗？很好，那么按照约定，我便还有战斗的理由！
于是格罗夫的目光从四位三阶脸上依次扫过，同时大声道:“来吧！高高在上的魔王们哟，让我‘钢拳’格里夫来做你们的对手！”
“幼稚。”
“愚昧。”
“可笑。”
“有趣。”
四位魔王给出了各自的评价。
但就在格罗夫即将再次投身一场注定不可能胜利的战斗时，一束光洞穿了此方世界的天穹，照射进来。
“闹剧该收场了。”
谁？
一个全身笼罩在炫目的光芒中，看不清模样的身影顺着天穹之光缓缓降临。
“竟然！竟然！”四位神之手俱是惊讶不已，格罗夫的眼中满是茫然。
而一旁的格里菲斯的心中却闪过了一丝明悟，“那是……”
没错，对方正是跨越了每一条世界线，将成为“光之鹰”并建立地上乐土化为自己的必然，超越了其他四位神之手，真正登临神之宝座，因果律的化身，四阶变量——格里菲斯。
但……那并非是梦想锁，而是天位意识。
“天位力量，天人合一，吸星换月，分割太虚。”
天位意识，或者叫天心意识，既是指那些“天选之人”和“神眷者”，也是指“天道”和“神”本身。如果说每一个位面都有一个位面意识，那么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天位都负责扮演这一角色。
如果说梦想锁是要激发一个位面所有变量的无限可能，那么天位意识便是要锁死一个位面变量的可能性，将众生化为自己的提线木偶，只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没想到这一条世界线居然会出这种差错呢，虽然是因为有外面的小虫子跑进来捣乱。”天位格里菲斯淡淡道，双目冷漠无情。
而作为人类的格里菲斯则是露出了苦笑。
看来在绝大多数世界线的缠斗之中，自己最后还是输给了制约万物的因果律，成为了因果律的傀儡，神之化身。
四阶变量已经可以统合所有世界线上的自我，而自己却依旧偏离了由所有世界线的自我组成的集群意识，这还真是……讽刺啊。
事情到这里已经不简单了。
“该修正这一切了呢，首先……”天位格里菲斯看了一眼格罗夫。
即使是四阶变量，在单个位面中的表现也绝不会超过三阶巅峰，因为对方仅仅是无数世界线中的一个分身而已，但就算如此，也绝不是区区一个刚刚晋升二阶变量所能够抵挡的。
“咔！”仅仅是被对方看了一眼，格罗夫整个人就碎掉了。
不仅仅是粒子层面的肉体发生了解体，连量子层面的灵魂也一并崩坏。
换言之，格罗夫整个人都不复存在了——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就在他的灵魂即将破碎的时候，某样一直潜藏在他灵魂深处的东西代替了他的崩解——那便是超立方体信标。
“咔！”信标在碎裂的同时，也将格罗夫的变量牵引离开了——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准确的说，这是一种交换。
在看似不起眼的信标之中，却蕴含了与一个二阶基因锁同等活跃的变量——不，甚至是在那之上的东西，等于是一命换一命！
虽然潘曾经说过自己有不少这种东西，但并不代表它不珍贵啊！
天位格里菲斯在“留下”了这么一个更加优质的变量后，也就任由格罗夫离去了。
而后，时光倒转，命运重现，这条世界线再度恢复到了原来的轨迹。
人，终究是无法反抗神的。
高维领域里，正在为了莎莉亚的事而跟另外一位四阶大佬打交道的魔盒突然一脸呆滞起来，“那小子……居然弄出这么大动静？”
魔盒把格罗夫丢到烙印位面，原本只是想打磨打磨，并不觉得有突破到二阶的可能。
没想到他不仅突破到了二阶，还把那个位面隐藏的四阶天位给招惹了出来——也许是因为他在无意中接触了那个堕落中的二阶梦想锁，所以才激发出了潜能？
唉，得了个二阶基因锁，却损失了一个超立方体信标，这下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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