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竹味
靳慕孜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
太阳的光晕落下几缕在江沐泽的头发上,光彩斑亮,熠熠生辉。
她被抱着,靳慕孜靠在他胸膛上,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他在紧张的喊着她的名字。
“安安,安安。”
他哑着声音,抱着她往医院跑。
靳慕孜想,一切都值了。
—
睁开眼,是亮堂堂的病房。
围着的,有爸爸妈妈,江沐泽,还有宋奕凡和黄悍城。
时思子泪眼挲挲,看着靳慕孜,责骂道:“你个傻孩子,不能跑步逞什么能?”
“妈妈…”靳慕孜想坐起来,没有力气,江沐泽扶着她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靳慕孜笑了笑:“我没事。”
靳言安一直黑着脸,盯着靳慕孜没说话,心疼又难过的眼神一直挂在脸上。
“爸爸,我真的没事。”靳慕孜努力笑了笑:“我不是故意报三千米的,报的时候不小心填错了,你不要生气好嘛?”
靳言安抿了抿唇,没说话。
“爸爸~”靳慕孜声音腻腻的,跟他撒娇。
宋奕凡和黄悍城在旁边看了,不由得惊呆。
他们哪见到这样的靳慕孜,靳慕孜跟他们相处时,永远都是像大姐大,母老虎。学校总有些说话很嗲的女生,他们俩都觉得做作,在疑惑女生为什么都喜欢捏着嗓子说话。
可真看到靳慕孜这样说话,又觉得,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不管你多厉害,还是会自带撒娇属性,只不过要分对象是谁。
黄悍城可有自知之明,靳慕孜这辈子都只会跟他大声嚷嚷了。
这种语态跟他说话,绝对不可能。
靳言安脸色缓和了点:“医生刚给你腿打了针,腿最好要修养一周,爸爸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靳慕孜点头,手上的吊瓶还在往下滴。
“妈妈回家给你炖骨汤补补骨头。”时思子看着靳慕孜,温和的笑着:“你爸爸留下来照顾你。”
靳慕孜摇头。
不用爸爸照顾,要哥哥照顾。
江沐泽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坐在她床边照顾她。
江沐泽一向不是个话很多的人,小时候靳慕孜到他房间里,江沐泽也不怎么搭理她,让她玩自个儿的。
“爸爸,你跟妈妈一起回去吧。”靳慕孜抿了抿唇,捞住江沐泽的胳膊,笑得很甜:“这有我哥哥就好啦~”
时思子看了江沐泽一眼,江沐泽她也放心,点头道:“那也行,那小泽你帮姐姐照顾安安。”
江沐泽点头:“放心吧,交给我。”
父母走后,江沐泽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靳慕孜唇角勾了勾,看到旁边的黄悍城和宋奕凡,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碍眼,清了清嗓子,道:“你俩也回去吧。”
黄悍城忧心的看了靳慕孜一眼,有些恼:“你说你不能跑你也不说一声。”
声音带着几分懊悔和自责。
不该这么激怒她,让她报名,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黄悍城的嘴向来硬,愧疚也不愿意道歉,可靳慕孜明白,他在内疚。
靳慕孜无语的笑了:“行了,我要休息了,别在这儿煽情。”
黄悍城偏过头,嘴角扯了扯,偏过头,嘴硬道:“谁煽情了。”
靳慕孜看了眼宋奕凡,宋奕凡淡淡笑了下,靳慕孜说:“你们俩回去吧,我想休息。”
宋奕凡点头:“你爸爸已经给你请了一周假,我到时候把听课笔记拿给你。”
人走后,病房空下来不少,窗帘透过窗户扬在病房里,缓缓飘荡。
烈阳斜了几缕到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光,总是温暖又惬意。
江沐泽才缓缓看向她。眼神带了几分责怪,却也有一些宠溺和无奈。
靳慕孜心脏重重的跳动了下,捞着江沐泽胳膊,跟他撒娇。
一撒娇江沐泽还有什么辙,叹声气:“为什么非要跑完?”
那种情况,完全可以放弃,他自认为,这个妹妹没多少要赢的心思,她要赢的是吵架,跟谁吵我都必须赢的心态,但是成绩和比赛她都挺佛的,不是佛,是她没能力。
总不能说,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不是什么都不行,不是配不上你。
“我跟同学起了点矛盾,”靳慕孜也算说出了实话:“我不能输给她。”
江沐泽想了想,这个年级的孩子正处于叛逆期,确实容易应激,一言不合非要证明自己。
就比如,并不是所有男生都喜欢篮球,江沐泽不是很喜欢打篮球,他喜欢羽毛球和兵乓球,但在那个年龄段,好像只有篮球和足球,是认可男生的体育运动。
不会打篮球,就会被一群男生嘲笑,他也曾为了面子,拼命的练好篮球,拿到赛场第一,但结果并没有让他多开心。
反而因为打篮球,身上总有一些伤。
如今想来,真没必要,江沐泽早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
他缓缓劝着她:“输了也不丢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永远第一,但永远都会有人看不上你。”
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证明自己,是浪费时间。
靳慕孜点头,问他:“那哥哥,你会看不上我吗?”
我成绩也不好,脾气也不好,身材也不好。
怎么什么都不好啊?会看上我吗?
江沐泽扯了扯嘴角:“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我现在想让你学习,是想让你以后可以选择你想要走的路,”江沐泽以为她跟同学的矛盾是别人嘲笑她学习差:“但哥哥跟你爸爸妈妈是一样的,没希望你多有出息,只希望你能快乐。”
这话语,还真跟自己是个长辈了似的。
就跟靳言安经常跟她说的一样,爸爸没想过让你去考京大或者人大,对你没有那么大的期许,但你应该对自己有标准,你是给自己活的,不是为了别人。
靳慕孜耳朵开始生茧子了,眨了眨眼,开始敷衍。
江沐泽看到她摆烂的样子,无奈笑了。
“哥哥,我想出去。”
“你腿暂时不能走路,”江沐泽掀开被子,看着她的腿,内心涌上自责,叹气:“医生说了,明天下床。”
靳慕孜现在腿还没多少知觉呢,喃喃自语:“我会不会残疾啊?”
“别瞎说。”江沐泽语气中多了几分急,伸手捏了捏她的腿,见她没什么知觉,声音低落:“你父母还给你找了中医,今天扎了一次针了,还要针灸一周。”
靳慕孜无所谓的点头。
江沐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用上涩意,喉头哽咽,那是一种无力感和罪恶感。
眼前的人是因为他,而变成这样。
而这个人,是自己亲妹妹。
若是当初,自己没那样做,一切会不会不一样?靳慕孜还是江久安,无忧无虑的在江家长大,继续她最喜欢的舞蹈,说不定,现在在京都舞蹈学院,开启她美丽而又无忧的一生,而不是像这样,腿落下一生病根。
明明知道安安忌讳自己是领养,为什么多嘴。
是他,把她的白天鹅翅膀生生掐断,坐在病床上。
靳慕孜没注意他眼底的情绪,只知道他在给自己按腿,开玩笑说:“哥哥,我要是残疾了,你会养我一辈子吗?”
江沐泽闭了闭眼,强忍住眼中的泪意,胸腔像被什么堵住,急促又不安,大口呼吸着,偏头抱了抱她,声音哑了:“会。”
靳慕孜笑了,趴在他胸口,闻到他身上的木质香,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手抓住他的衣服,仿佛那样就抱住了他:“我很好养的,吃草莓就可以活。”
江沐泽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宋奕凡透过透过玻璃窗户,看到这样一画面。
兄妹拥抱,按理说,没什么不可以,但他总觉得有那么丝不对劲。
下午实在无聊,靳慕孜躺床上睡了会儿,睡醒也才两点钟。
江沐就坐在她床边,哪儿都没去。
靳慕孜看着外面的天气很好,这么好的天儿,只待在病房里太可惜。
靳慕孜坐了起来,说:“哥哥,我想出去玩。”
江沐泽正在看书,义正言辞道:“不行。”
靳慕孜瘪了瘪嘴:“我的腿已经恢复知觉了。”
江沐泽:“先休养着。”
靳慕孜觉得要无聊死了:“今天说好去你学校看看的。”
江沐泽无奈:“学校什么时候去都行,先把你腿养好。”
靳慕孜气的突然转身,趴到床上,脸埋在枕头上,在床上扑腾起来,故意拉起哭腔:“哥哥,你说好疼我的!”
江沐泽放下书,坐在床边哄着她:“先把腿养好了,哥哥带你去哪儿玩都可以。”
靳慕孜假装哭了:“你肯定是在学校交了女朋友,瞒着我,所以不让我去你学校。”
“哥哥哪有啊?”江沐泽叹气,把她身体板正过来:“哥哥只是担心你的腿。”
靳慕孜眨眨自己眼睛,小声道:“爸爸不是把我的轮椅拿过来了吗?”你推着我就好了。
见她态度坚决,江沐泽叹气:“行,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一下,他们如果同意,我带你去。”
这还不简单。
靳慕孜接过江沐泽电话,给妈妈时思子打电话。
接到电话,靳慕孜赶紧说:“妈妈,我不想待在病房了,想去哥哥学校看看。”
时思子一听,声音急了:“你先在病房里好好歇着。”
“哥哥推着轮椅带我去学校。”靳慕孜撒娇:“妈妈,我太无聊了,有哥哥照顾我,你放心吧。”
时思子叹气:“好吧,你把电话拿给小泽。”
靳慕孜听到,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得意的看着江沐泽。
看吧,父母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她想,父母都会遂她心愿。
时思子那边跟江沐泽交代着事儿,靳慕孜听不清楚,只听见他说着很客气的话:放心,姐,好的,我会送她回家。
挂掉电话,江沐泽叹声气,无奈道:“这世界上,能有什么人能治住你?”
估计没有。
哼。
既然没有,那靳慕孜就要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对她的爱意。
出了医院,江沐泽推着轮椅打了个出租车,将她抱上车后,又把轮椅放进后备箱里,坐在她旁边。
医院离京大并不远,半小时车程就到了,看到京都大学四个字,靳慕孜激动了老半天。
江沐泽倒是很平静,付了车费,又把她抱下来,慢慢推着她,进了校园。
到校园的时候正是三点多,下午的上课时间,学校主干道上学生很多,但大多数人看起来都匆匆忙忙的。
秋风阵阵,江沐泽来之前,还给她套上了外套。
路过学校大礼堂的草坪,靳慕孜突然在想,以后会不会也考上京大,和江沐泽买一张垫子,坐在这里看书。
靳慕孜拿出他手机拍照,不忘夸赞:“京大真好看。”
“是很好看。”江沐泽推着她慢慢往前走。
两人又走了会儿,靳慕孜看到体育馆三个字。
她忍不住问:“我听说京大体育馆很大的。”
江沐泽:“对,京大比较重视体育。”
靳慕孜:“不是说,京大有个外号,叫五道口体育学院吗?”
江沐泽笑了:“这你都知道。”
说得靳慕孜好像个山炮。
好歹她也在京都生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她没见过也听说过吧。
“这只是个戏称,只是因为京大有重视体育运动的传统。”江沐泽不紧不慢地跟她解释:“我们学校体育是学分,你每学期不管多忙都要去完成的。”
因为少年强,则国强。
这里的强,部分体现在身体素质上。
“啊?”靳慕孜倒是不知道有这么个规定:“那我这种懒蛋不完蛋了?”
江沐泽笑:“你对自己认知还挺明确。”
“那京大的体育有什么是必须要做的?”
“嗯~”他思考了下:“游泳是必须的,其他的没硬性要求。”
靳慕孜缓了口气:“那还好。”
游泳她会的嘛,只是不太喜欢而已。
而且游泳很消耗体力的,她跟妈妈一块去游泳馆,下flag说游四百米,但经常游不到一百米就瘫水里再也不想动弹了。
“我会游泳啊。”
“不是会就可以的,”江沐泽笑着说:“有时间限制,还有泳姿要标准。”
啊?
那靳慕孜完蛋了,肯定不达标啊。
果然,好学校就是标准高。
路过她们学校的商业街,对面有一家炸鸡店,门口排队的人还不少呢,靳慕孜馋得咽了咽嗓子,说:“哥哥,我想吃鸡翅。”
江沐泽推着她到一棵树下,阳光正好打不进来,又把轮椅的手刹拉住:“那你等着哥哥。”
刚走两步,又折回来,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二十块现金。
靳慕孜还在想他要干嘛呢,听见他说:“这家生意挺好的,得一会儿排队。”他拿出手机,递给她:“手机给你玩,别等得着急。”
靳慕孜往那店门口一扫,刚刚又来了三四个人排队,她摇着头:“那还是算了吧,我不吃了。”
她最不喜欢排队了,等那么久就为了一口吃的,算了还是不吃了。
“没事,哥哥去给你买。”江沐泽把手机放她手里:“你可以打会儿游戏。”
靳慕孜眼睛弯了弯,看见江沐泽在在后面排起了队伍。
他的背影,在一群排队的人里,是最高的,一眼就可以看到。
靳慕孜刚打开游戏想打一会儿,就听见前面传来细碎的声音。都是女生的声音。
timi声音都响了,她抬头看。
几个女生回过头,一脸花痴的看着江沐泽,围成堆儿的看他,跟看国宝似的。
那些女生,看起来好漂亮哦。
头发烫了也染了,穿的衣服前卫好看。
她顿时嫌弃死自己的校服了,怎么天天都要穿校服,天天白衬衫百褶裙的看着都难受,还有,为什么学校不让她们染头发!
女生眼中的欣喜和崇拜都快要淹死江沐泽了:“学长,真的是你啊。”
“嗯。”江沐泽回答的倒是客气。
女生的脸红了红:“学长自从辞掉学生会主席,在学校都不怎么见着你人了。”
如果有镜子,靳慕孜现在的自己一定丑陋的而要命。
因为嫉妒使人变的丑陋。
女生脸都红了,说:“学长,能加个微信嘛?”
江沐泽礼貌的笑了下:“没拿手机。”
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女生脸有些臊。
哼!
“哥哥~”靳慕孜突然大喊。
对面的江沐泽回过头。
女生的视线也跟着扫过来,看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脸上十分稚嫩,只是,坐着的轮椅……
靳慕孜拉开手刹,推着轮椅过去,把手机递给他:“你手机在这儿呢。”
江沐泽皱眉,真是个青铜队友。
你是我亲妹妹吗?看不出来这个时候我并不想加微信?
“姐姐,”靳慕孜抬头看着她,故扮可怜:“我哥哥他很不容易,我生活不能自理,我哥哥为了照顾我,在外面租房子,还要同时打好几份工养活我给我治病,都花了几十万了。姐姐,你跟我哥哥在一起后能一起赚钱给我治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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