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腐蚀一切的雨水

　　黑压压的天空突然多出了一些色彩，乌云变成了红云，雷雨天气本来就令人恐惧，现在还发生这样诡异的变化。
　　我和轩辕背起母亲准备的包裹准备前往魔鬼岛，但站在门口，我们却不得不停下来，大魔龙目光炯炯地望着天空，好像可以将天空望穿似的。
　　“这到底是什么？”长老想到地面上溅起红色的水花，他从来没有见过红色的雨，更没有见过这样的天空。
　　大魔龙看向我和轩辕，眼中满是歉意，他低头不语，只是心情很糟糕的样子。
　　我和轩辕伸手想触碰一下这红色的雨，被大魔龙一声大喝给吓得不敢动弹。
　　“住手，”大魔龙冰冷的眸子看了一眼我们，“这是有毒的雨水，谁不要碰，不然，会死的。”
　　“啊”
　　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我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族人正躺在红色的雨水中，身体一点点地腐烂着，就像是死了很久的尸体。
　　许多族人惊恐地缩回到房子里，谁也不敢冒雨出门，城墙上的士兵全都站在避雨处，这红色的雨水太诡异，他们都不敢轻易触碰。
　　我们以为，躲在房子里就会没事，可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雨水所过之处，所有石块上的棱角开始被磨平了，灰色的泥水混在雨水中，使得雨水看起来有些浑浊。
　　我们站在门口，眺望着远处的高山，不知道是我们在下陷，还是高山在变矮，总有一个在发生变化。
　　“大魔龙，对方到底想要什么，他难道想杀光我们所有人吗？”我看着大雨一点点地侵蚀着这个世界，心中变得无比恐慌。
　　“人类，野兽，植被，都是不错的养分。”大魔龙施展了很久的法术，光芒从他的手心飞出，冲上天空，而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就连他的声音中都带着绝望。
　　“为什么？融入大地的光团里的生物想要复活？所以就要我们将性命奉献出去，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这不公平。”我很生气，可是也只能是生气，我想对方出来理论，可是这个想法简直太孩子气。
　　大魔龙坐下来，表情淡淡地看向我，“幺幺，这个世界，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公平的，万物皆是如此，人类为什么要食用雪牛肉，因为人类饿了，你说这样公平吗？可是凭什么呢？”
　　“就凭人类手中有武器，人类有力量，所以，人类使用雪牛肉，站在人类的角度上讲，那就是合理的，可你有没有站在雪牛的角度上去想想，这样对它们来说，公平吗？凭什么你们人类饿了，就要吃它们？”
　　“你可以听得到雪牛的声音，只是你选择性无视了，你觉得人类为了生存，雪牛就应该做出牺牲，你觉得这样对吗？”
　　“现在有比人类更强大的生物要吞食人类，你又觉得不公平，你的情绪是对的，想法也是对的，只要站在利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那就是对的。”
　　“万物相生相克，生活在复杂世界的生物，都难逃吞食别人，或者被别人吞食的命运，不要以为植物是没有生命的，你们在吃蔬菜的时候，它们也会怨恨，怨恨人类为什么要这么无情。”
　　“这些情绪都是合理的，雪牛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反抗人类，所以只能任人宰割，植物也是，无法反抗，便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这个命运落到了人类的头上，人类同样没有力量反抗这恐怖的力量，所以，你可以抱怨。”
　　大魔龙说完，淡定地闭上双眼，我想若是我不在这里，他应该也不会继续停留在这里吧，他不喜欢人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愿意和我以及轩辕待在一起，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和他好像是同一个种类的生物。
　　我没有反驳大魔龙的话，他的话是那么有道理，是的，现在人类是无法反抗，但也不代表我们就会坐以待毙，我想，如果离开星雪大陆，返回咚米格大陆，人类或许还有救呢。
　　我刚想说我的想法，长老就站起来，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有些倔强的扭过头去，我觉得我的想法没错，我们有船，还有遮挡雨水的工具，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轩辕也在想同样的问题，“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试着返回咚米格大陆，万一那片大陆，现在是可以居住的呢？万一那片大陆上并没有这样恐怖的大雨呢？我们或许应该试一试。”
　　轩辕将我想说的话说出来，我特别感激他，握了握他的手，表示对他建议的支持。
　　可是大厅里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就连隔壁听到声音的族人代表也不说话，我不明白，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幺幺，母亲的好女儿，来母亲这里。”母亲温柔地站起来，朝我张开双臂，她的笑容是那么美，好像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是假的。
　　“母亲，我们应该试一试的。”我走进母亲的怀抱，想再劝说一下。
　　“好孩子，你知道吗，今天的灾难，早在几十年前，上一任长老就已经预言到了，他让我们在最后时刻活得快乐一些，他说，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死亡，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相信，所以，联合了多个部落的长老，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经过多个长老的联合占卜，大家找到一个办法，可以缓解这场灾难的到来，第一，先将魔鬼岛用石块砌起来，将其与外界隔离，第二，屠杀魔鬼岛附近的城堡。”
　　“那个决定，是所有部落通过了的，所以，也是所有部落共同参与的，在北极之地，有一座城堡是与魔鬼岛相邻的，叫做河图城堡，那个城堡非常繁荣。”
　　“唉，四个城堡被屠之后，长老们再次进行占卜，发现事情真的有所改变，灾难或许会延迟到来，甚至会消失，这使得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为那场屠杀感到愧疚，因为大家都觉得那样做是正确的。”
　　“但在上任长老临死前，他进行了最后一次占卜，他说，灾难不会消失，早晚有一天会降临，因为在那场屠杀中，有人活了下来，那便是灾难的种子。”
　　“母亲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些，你或许接受不了，但是，母亲也没有办法，你知道吗，有时候，为了保住大多数人，必须牺牲少数人的生命，这是没有办法的。”
　　“这是生存法则，若是当初那场屠杀中没有人活下来，那么今天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幺幺，你要记住，若是你活了下来，不管你生活在哪里，一定不能对敌人仁慈，不然，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当年你父亲就犯了这个过错，若不是他放走了那个人，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呆住了，哥哥们嫂嫂们也都呆住了，轩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家族，为什么母亲很少将我当作孩子来看待，因为若是为了生存而战，不论老幼妇孺，都是要上战场的。
　　任何人，都要有成长的一天，即便只是个孩子，早晚也会成为战场上的杀手。
　　父亲没有解释，沉默着，沉默就是默认了，长老也不说话，他坐得很直，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也赞同那样的做法，为了全人类能活下去，牺牲一小部分人，他觉得这没有不对。
　　轩辕在想，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知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从母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我不想说话，有点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降生在这样的家庭，明明是一个很温馨和谐的家庭，竟然参与了那样的屠杀？
　　大魔龙倒是冷静得很，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
　　“哗啦啦”
　　大雨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大厅里的所有人，沉默着，这其中有许多人都知道当年的故事，他们并不震惊，反而有些释然。
　　战争，若不是为了抢夺食物和资源，一般都不会发生的，当然，若是有着深仇大恨，那倒是有可能发生的。
　　可当一群人的生命被所有人视为草芥的时候，那群人应该会感到很绝望吧。
　　父亲或许是有怜悯之心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放过别人，我不知道他是否为当初的行为感到后悔，但我为他当初的行为感到欣慰，我的父亲，好歹是个善良的人。
　　“咕噜噜”
　　城堡里的积水越来越深，都要到我的膝盖了，我们不得不上二楼坐着，从二楼往下看，红色的雨水竟然是那么清澈，只是积水中有些骨头，在雨水的腐蚀下，不断地分解着。
　　许多知道情况的人，坦然地倒在雨水中，任由身体被雨水侵蚀，而他们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像是与死神做了交易，打算用灵魂换一个解脱。
　　父亲和母亲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哥哥们和嫂嫂们小声地抽泣着，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的孩子都还小，他们怎么愿意看到孩子面对这样残忍的境地。
　　突然，我看到空中出现了一团火焰，火焰没有被雨水浇灭，直接朝着我们这里飞来，停在了大魔龙面前，他们好像交谈了一些话，可是我们都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大魔龙起身就要走，我赶紧拉着他的手，“大魔龙，是不是有办法了？”
　　“唉，我去看看，哪怕有一点希望。”大魔龙嗖的一下就不见了，那团火焰也跟着他一同消失了。
　　哥哥们和嫂嫂们停止了哭泣，他们知道，大魔龙是龙，或许会有办法呢。
　　而父亲和母亲，以及长老都特别淡定，母亲还端来了准备好的食物，她希望我们走的时候，能够安详一点，不要恐惧，也不要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的留恋。
　　“啪”
　　大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母亲，您怎么可以看着您的孙儿们就这样死去？”
　　母亲微笑着抬头看向大哥，“儿子，母亲也不愿意，可是我们都是凡人，神明若是舍弃了我们，我们便没有了生路，好孩子，你要记得，生命是很宝贵，但不代表生命的另一个面就是恐怖的。”
　　“我们的死亡，或许只是另一种生存方式的开始，接受吧，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
　　“不，我不接受，我不接受。”大哥哭了，其他的哥哥也跟着哭起来，这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局面。
　　但九哥没有哭，他淡定地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加速冲了出去，噗通，他落进了水里，我们听到了咕噜噜的声音。
　　谁也没有去看九哥到底怎么样了，但我们都知道，九哥死了。
　　我们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定住了，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母亲放声大哭，“不，不，我的儿子，啊。”
　　父亲出乎意外地没有去安慰母亲，他依旧坐着，大哥也不敢说话了，大家都像木头人一样，静静地待着。
　　我们的城堡内，不断地有人跳进积水里，积水漫过了二楼，我们又转移到三楼。
　　一些人不想再转移了，便坐在二楼不动，等雨水漫上来的时候，他们淡定地跳了进去，和雨水融合到一起。
　　积水里十分干净，连一块人骨头都没有，圈养在一楼的雪牛此时也是积水中的一份子了，绒雪兽好像是受到了死神的召唤，它们淡定地站在雨水中，任由生命渐渐流逝，好奇怪，面临死亡，它们竟然一点都恐惧。
　　大家面对死亡的态度，令我十分不满意，可是我却毫无办法，我不再是那个特别的女孩，不再是受到神明眷顾的女孩。
　　若是我跳进去，我或许很快就会被溶解了吧。
　　哈他族城堡内，许多人都淡定地用餐，交谈，他们吃饱喝足，聊开心之后，才成群结队地跳进积水里。
　　所有的城堡都被淹了，应该说，整个星雪大陆都被红色的雨水淹了，远远看去，星雪大陆就像一块正在成长的果冻。红色部分越来越高，而地下则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明明就是一场没有理由的屠杀，为什么神明不出手救我们，我心中对神明的最后一丝敬仰也消失了。
　　有的人不愿意面对死亡，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比如，汤丹木的父亲，他想为汤丹木留一条活路，就拼命地挖地道，可他不知道，雨水虽然不会腐蚀地面，却会将所有有人类的地方全部填满。
　　当汤丹木和他的母亲看到从地下渗透进来的红色雨水时，他们绝望了，无比地绝望，但他们的绝望没有持续太久，他们便失去了意识，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感知。
　　大魔龙和火灵之王在云层上空，他们发现了那条仅存的龙，可是，也只有龙骨而已，而且这个龙骨还已经被那个生物操控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的，若是你恢复了真身，你不可能从我的手中活下来。”大魔龙化身龙形，那个龙骨不敢进攻，只是远远地站着，也不让大魔龙他们靠近。
　　“真龙，我知道，可是这块大陆本就是我的肉身，我只是要拿回我的肉身而已，我的子孙后代已经守护了他们那么久，也是时候该回报我了，不是吗？”对方的辩解，在大魔龙看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既然已经决定奉献你的肉身，现在为何又要拿回来？你还要不要脸面了。”大魔龙朝着他跨出一步，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使得他有些恐惧。
　　“真龙，我并不打算奉献我的肉身，是人类将我杀死，又将我的龙魂扔出了这个空间，我好不容易回来，就是为了拿回我的肉身，这是因果循环，他们当初有力量将我杀死，今日，我也有力量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这个空间，本来是属于我们飞天龙的，若是我们能顺利蜕下翅膀，便也能进化成真龙，是人类毁了我们，还妄想要得到我们的庇护，凭什么。”
　　“不过你放心，那两位拥有龙魂的使者，我不会伤害他们，我也伤害不了他们，等我的力量恢复，我会打开空间，让你们回到属于你们的地方。”
　　对方竟然是一条飞天龙，大魔龙震惊了，飞天龙确实有进化为真龙的资质，只是很久都没有飞天龙通过进化，成为真龙的一员，他以为，飞天龙早就灭绝了，没想到竟是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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