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温情
得知萧琉薨逝,萧容一颗心扑腾扑腾的跳,有些不敢相信,萧琉本来想要她的命,可最终却是阿淮先要了萧琉的命。
她受了萧琉十几年的磋磨,萧琉居然死在她的前面,让萧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楚淮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自从上一次摸过觉得手感好,楚淮就爱上了揉她的小脑袋,松软的发丝使得掌心柔软,“欣喜吗?”
萧容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也没有很欣喜,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压在我身上的大山倒了一座,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从此以后,她就不用再担心萧琉会要她的命了。
楚淮漫不经心的收回手,捻了捻指腹,“还有几座大山?”
萧容双手十指交叉,叹了口气,“那得看怎么说,阿淮,我虽是大梁人,可除了孔嬷嬷与绿枝,无人值得我牵挂。”
宫里有她十几个亲人,可亦被这些人磋磨、打压,仿佛她就不该活着,她对她们没有半点血脉亲情,即便是武德帝,她亦是怨着的。
“那随我回大楚。”楚淮脱口而出。
萧容眨了眨卷翘的睫毛,有点苦恼,“可是去不了吧?”
若是能随着楚淮离开自然好,可她身为公主,根本不可能离开梁宫去楚国。
这便是她从前所说的,没有享受到身份带来的权势,却被身份掣肘。
楚淮舔了舔唇角,神色晦暗不明,“也许可以。”
萧容觉得很难。
楚淮也觉得此时说这个太急了,“日后再说。”
“好,”萧容也只能想想,应该不可能的,她继续道:“阿淮,谢谢你帮我。”
“不是已经道过谢了?”楚淮挑眉。
萧容笑了笑,“再谢一次嘛,谢谢你帮我报仇,可你也得小心些,莫要伤着了自个。”
“别想太多,不会有事。”楚淮的仇人算起来能从梁宫排到楚国,报不报只看他的兴致,不过萧容的仇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嗯,我们都会没事。”萧容舒了口气,虽是这样说,可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萧琉死了,章皇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查到了南撷院该怎么办?
不出所料,章皇后果然吩咐内侍监彻查萧琉落水一案,但凡有点可疑都被送去了刑房拷打,一时之间宫里被折腾的乌烟瘴气。
因为北境战事胶着,武德帝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琉也是他的皇女,查出凶手自然是好的,可章皇后却借此机会清查余贵妃的人手,余贵妃一连折损了好几个眼线,难免在武德帝跟前上眼药,武德帝心里也不是没有不满,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萧容忧心章皇后会查到楚淮头上时,章家出事了。
朝堂之上,兵部侍郎直指镇国公勾结羌国大将阿木塔,故意挑起北境事端,与阿木塔商议延长战线,以博得陛下重用,实属叛国之举,求陛下严惩!
众所周知,兵部尚书是章家的人,兵部侍郎却是余家新近笼络之人,看似是大梁安危之争,实则是章家与余家之争。
勾结敌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章家还是皇后母族,勾结敌国,更是罪不容诛,太子当场跪地,口称冤枉。
武德帝龙颜大怒,下令刑部与兵部彻查此事,无视太子求情,直接退朝,一夕之间,梁宫风云骤变。
萧策这次对楚淮可是敬佩有加,“虽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只要父皇疑心,章家的戏就唱不下去,你是如何知晓章家和阿木塔的关系?”
萧策也想抓住切实的把柄再参奏章家,可这是叛国之罪,诛九族的,章家根本没有留下半点可以落人口实的把柄,那些猜测也不足以成为呈堂证供。
但帝王多疑,只要让武德帝知道章家兴许有这样的想法,章家在武德帝那的地位便会大打折扣,镇国公要是不能尽快结束战役,就坐实了叛国之罪,若是尽快结束战役,又和原本的计划背道而驰,还在武德帝那留下疑心,怎么看,对章家都是不利的。
楚淮并不回答,却道:“章家不会这么快倒下。”
“这个我清楚,如果章家能这么快倒下就不叫章家了,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父皇心中留有疑惑便好。”
现下这样,能让余家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就好,并不指望一下子将章家击倒。
楚淮:“章家虽出事,可武德帝仍旧需要将帅之才,你可以将何家推上去。”
听萧容说,何沛晗对她一直都挺好,那就卖个人情给何家。
“何家?好,我这就派人去安排,等到章家不是无可替代之时,就是章家倒台之日。”萧策信心满满,好像已经看见储君之位在向他招手,果然招揽楚淮是正确的做法。
楚淮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晚间,萧容与楚淮坐在后院看星星,她也很疑惑,“章家真的会这样轻易倒台吗?”
楚淮胳膊撑在膝上,低头看着地上新长出来的野草,“武德帝正值壮年,至少这十年,章家不会倒台。”
“为什么?这个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如果章家真的勾结羌国,也不会让章家倒台吗?”萧容不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武德帝只有两位皇子,萧策与萧应各自代表着余家与章家,亦代表着朝堂的武将与文官,若是章家倒台,那前朝、后宫皆会失去平衡,帝王之术在于制衡,不会让一家独大。”
萧容恍然大悟,“对啊,如果章家倒台,那后宫会贵妃独大,朝堂会变成宰相的一言堂,对于陛下来说威胁就大了。”
“所以武德帝时而宠幸章家,时而宠幸余家,可却不会让任何一方彻底压倒对方,这便是帝王心术。”楚淮对武德帝这人还是有些钦佩的,做帝王是有些本事,但还不够,做的太明显了,不够圆滑。
章家与余家迟早会看出破绽,届时局面怕是就由不得武德帝做主了。
“啧啧,陛下可真是老谋深算,将章家与余家玩弄的股掌之中,那大皇兄岂不是白折腾一场。”萧容深切感叹,看来帝王也不是谁都能做的,不过阿淮好厉害,一眼便看穿了。
“也未必,看他后续能做到哪一步。”楚淮揪了根野草玩着。
“陛下只有两位皇子,倒也简单,反正帝位总会落在两人之间。”萧容双手托腮,仰头望着夜幕,星光闪烁。
楚淮提了提唇角,“这可未必。”
“你说什么?”萧容偏头看向他,没听清楚。
楚淮狭长双眸轻眨,“没什么,我的目的亦是让两人争夺,如果萧策成为储君,对我们也不利。”
萧容皱了皱小脸,“对啊,你不能全信他的话,别被他骗了。”
如今萧琉死了,章家出事,太子自顾不暇,怕是往后再没闲暇来折磨楚淮,能达到这一点就很好,一旦萧策成了储君,谁知道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与萧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要倍加小心。
楚淮轻扬了下唇,深邃的眸子望着她姣好的侧颜,“担心我?”
“肯定啊,你可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我就没有人保护了。”萧容弯了弯唇,剪水秋瞳盛满星光,璀璨夺目。
从前萧容不信任何人,对谁都保有一份疏离警惕,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可她却信楚淮,阿淮救过她的命,没有他,她已经死了,所以萧容信任楚淮,并且不知不觉,已经对他有些依赖了。
楚淮抬手拨弄了下她的小脑袋,笑道:“我保护你。”
这样的话是他第一次说,以前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更何况别人的命,现在却也有了想保护的人。
萧容鼓了鼓雪腮,杏眸弯成小月牙,“那太好了!”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流淌着难得的温情与信任,这样的眼神,是很难出现在他们这样从小被欺凌到大的人眼中,被欺负多了,就很难敞开心扉接受别人,不过好在,他们在最恰当时候遇到了,走进了彼此。
章家出事,章皇后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再查萧琉的事,无论她多爱萧琉,可到底已经死了,眼前的事才最重要。
章皇后倒是想把萧琉的事栽到余贵妃头上,并且章皇后也觉得这件事就是余贵妃所为,可惜章皇后没有找到证据,余贵妃一直受陛下宠爱,一年有大半都宿在乐瑶宫,没有那么简单被栽赃,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随着刑部彻查章家,勾出一些拖泥带水的事,什么欺压百姓,侵占良田,还有章明远之事又被提起,不过关于最初兵部侍郎所举告的勾结阿木塔之事却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查到章家有来自羌国的奴仆,虽证明不了什么,却也足够在武德帝心里留下疑影了。
而这时,镇国公像是想急于向武德帝证明自己并没有勾结敌国,不出十日便解决了北境之事,羌国退兵了,也就打破了之前兵部侍郎所说章家想延长战线的言论。
盛夏的南撷院夜晚有萤火虫,流萤在竹林间飞舞,格外好看,萧容每晚都拖着楚淮一道在后院说说白天发生的事。
“章家破绽百出,持续了数月的交战,忽然十日之内就解决了,简直就像是昭告天下,章家可以掌控局势。”楚淮轻声一哂。
萧容仔细想想也是,“想必是被余家逼急了,乱了阵脚,可若是拖久了,就容易坐实与敌国勾结,这个分寸很难把握。”
章家此时其实有点进退两难,大概章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被人晓得与阿木塔的关系。
“现下正是武德帝想要的,瞧着吧,他不会将叛国之罪挂在章家头上,但会小惩大诫,为了安抚余家,也会有所表示。”
这正是楚淮想要的,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做“鹬蚌”久了,这一次,楚淮也想尝尝“渔翁”的滋味。
不出楚淮所料,镇国公班师回朝之日,武德帝将章家叛国之罪压下,却提起几件小事,将章家的国公爵位贬为侯爵,镇国公贬为长恭侯,封号是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与此同时,武德帝将萧策封为燕王,开府建牙。
太子与燕王的夺嫡之争摆在了明面上,势如水火。
萧策得封燕王,欣喜若狂,给楚淮搬来了一大堆稀世之宝,以示答谢。
楚淮粗略扫过,没要其他,只留下了一根未经雕琢的象牙,与一颗品质上承的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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