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你不该来
深夜，手机的震动声格外明显。
顾南音从梦中惊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从枕头旁边摸到手机。
陌生电话。
顾南音从床上坐起来，长发凌乱散落，大脑还是一片混沌。
“……喂？”
“请问是顾南音小姐吗？”
“……我是。”
“顾老爷子不行了，你来医院见他最后一面吧。”
顾南音的喉咙仿佛被血腥味哽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似耄耋老人，“我知道了，现在就过来。”
说话的时候顾南音已经掀开被褥下床，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一片苍白，扶着门框才没有摔倒，手机掉落在地板屏幕碎出了裂痕。
“衣服、先换衣服……”
顾南音双眼无神地哑声提醒自己，捡起手机，回到卧室打开衣柜。
她手抖的太厉害，衣架上的挂钩都掉到地上，一阵杂乱的声响。
凌晨，顾家的司机是被她吵醒的，司机不住在顾家。#@$&
顾南音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等到他过来，等手机开机之后，她打电话给周慕婉。
周慕婉晚上睡觉没有关机的习惯，因为大多时候她都会放震动。
当然，今晚也一样。
第一声震动莫北杳就醒了，抬手开了灯。
周慕婉睡在旁边，好似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微蹙，呢喃着梦话。莫北杳细心地挺她拉好被子，又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他看了看手机，皱眉，这么晚音音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
他心里一下子觉得不对劲，心里担心着顾南音发生了什么事情，接了电话就问：
“音音，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电话刚被接通，顾南音就直接开口，“你和婉姐姐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我要去见爷爷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莫北杳的心咯噔一响，连忙应着，“好好好，我和慕婉现在就过去，音音你别怕……哥哥在……”
莫北杳的声音慌乱得不行，一下子也忘了控制音量。周慕婉睡得本来就浅，听着莫北杳说的话就醒了过来，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莫北杳回头，跟周慕婉四目相对时，他们心中的想法一致。
两人换好衣服，莫北杳开车。
周慕婉接过手机安慰着顾南音：“音音你别怕，我们很快就到……”
顾南音的头压的很低，脸埋在手心里，说话的声音沙哑不堪，“……我还在去医院的路上。”
“没事的没事的，音音你别怕啊，我们现在就过来陪你。”
两人赶路一半时，顾南音挂了电话，她说她得联系一下顾临安，他是两天前飞的M国，
说是要亲自去接母亲过来。
可是现在电话打不通。
顾南音想了想，医院院在联系她的同时，可能也联系顾临安，所以，他应该是会赶到的。
她的那位姐姐，应该也是能赶到的。
而事实上，他们还在飞机上，电话根本打不通。
————
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寒冬腊月那么冷了，顾南音从医院大门跑进住院部大楼，额头都出了汗，但手脚却依然冰凉的可怕。
顾老爷子药物和多次抢救撑过了这半年，已经到达极限了。
医生已经没有再做无谓的抢救了，病床上的顾老爷子神色清明，没有太重的病态，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爷爷……”
顾南音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的无法继续，眼泪砸在老人消瘦的手背，寂静却又仿佛带着轰隆巨响，一颗接着一颗。
“音音，别难过……”
顾老爷子抬到半空的手跌回道病床，大概是想给言笑擦眼泪，但做不到。
“爷爷这辈子啊……瞒了太多事情，太辛苦了……可是如果能重来，我也阻止不了那小子进警队，我啊……终于能见到他们了。”
人之将死，有些事才能想透彻。
“音音你要记住，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那些坏人迟早得遭报应……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让自己活得这么累了……找、找一个能保护你的人……”
“我对不住的人……除了你和小北……就是大丫头了……我送她出国的时候……她才十八岁……我已经……二十几年没见她了……”
顾南音跪在病床前，紧握着顾老爷子的手，泣不成声。
“爷爷，您再等等，您还没有见到姐姐，还有临安，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您再等等他们好不好？”
顾老爷子眼前闪过一段一段零星琐碎的记忆，儿子和孙女儿小时候的，也有他刚结婚时的幸福时光………
那三坛女儿红啊……当初是他亲手埋下的。
现在……连唯一记得这些事情的他都快忘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算了，就那大丫头贪玩去了……”
顾老爷子闭上眼睛，脸上扬起释然的笑意定格。
“滴———”仪器刺耳的声音。
显示屏上，顾老爷子的生命线停止。
即使顾南音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心脏的疼痛依然让她几乎窒息。
顾南音似乎都能感觉到爷爷的身体在渐渐变凉，她闭上眼睛靠在爷爷身边，苍白的小脸满是泪痕。
声音颤抖哽咽，低不可闻。
“爷爷，对不起，我没能让姐姐及时回来……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直在重复着那三个字，一遍一遍。
直到周慕婉赶到医院，拥抱她，给她温暖。
周慕婉红着眼睛哽咽道：“音音……坚强点儿……”
顾南音已经喝了三杯热咖啡，手还是凉的在发抖。
她低着头，双眼无神地呢喃：“临安怎么还没过来呢……”
悲伤在空气中弥漫着，没有人说话。
许久，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轻牵唇角，只一点笑意就仿佛用光了最后的力气。
“婉姐姐，谢谢你。”周慕婉眼眶泛红潮湿，忍不住哭了出来，伸手抱着顾南音告诉她，“你还有我们。”
………
顾临安和他的母亲还是没赶上见顾老爷子的最后一面。
那是顾南音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的大姐，顾家大小姐模样清秀，气质优雅，尽管上了年纪，依旧风韵依旧。
那天，她刚下飞机就赶来医院，站了整整一天。
后来她和顾临安帮着顾南音处理顾老爷子的后事，下葬这天，天上下了雪，墓园一片荒凉冷寂。
顾南音在墓碑前站了多久，周慕婉和莫北杳就陪着她站了多久。
天色暗下来，空气凉的透骨。
顾南音的目光从那张黑白照片上移开，转身，撑起一把伞。
“婉姐姐、哥哥，我们走吧。”
“走，”周慕婉挽着顾南音的手，两人撑一把伞，一步一步下着台阶，莫北杳跟在她们身后，“家里佣人已经把饭做好了，有你喜欢的红烧排骨，这次我保证不跟你抢，晚上我们一起睡。明天你想吃什么点心我都给你做，你上次说想要吃芒果慕斯记得吗？我做了好几个放在冰箱里，一会儿给你吃个够。”
“好啊，我都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婉姐姐做的点心了。”
“今天保证管饱，你吞一头牛都没问题。”
“……”
——
两人并排走着离开墓园，莫北杳远远落在她们后面。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暗角走出来，站在暮色的黄昏里看着那座墓碑。
莫北杳停下脚步，回头。
他走到顾老爷子的墓碑前，也没有看旁边的人，淡淡开口，“你不该来这一趟。”
顾家的事，应该早跟云霄默没有关系才对。
云霄默没有说话，转身，迈开长腿往出口的方向走，五官弧线淡漠疏离。
路灯下的影子忽而模糊，忽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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