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十八章 音书（08）
夜半落了很大的雨。雨点重重砸在地上，泥地都起了坑，泥点溅上行人的脚和半截衣衫。丞相府里的点滴都蒙上了白色。
谢夫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昨晚丞相和她在祠堂跪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后李尚书来找他，两个人在客厅闲谈了会儿。待李尚书走后他想到换蜡烛的事儿便拿着蜡烛去祠堂，看见谢夫人躺在地上，手腕处有两个血窟窿。
穆戈白抹干眼泪，同福伯交代了便匆忙向外走，他要去找莫音书，他一定有办法，独药师门下的天下行走应该不是徒有虚名。
人群散去，远处的笙歌袅袅，莫音书站在顶楼的檐下饮酒，雨势没有减弱的迹象，檐下也散尽来水滴。晓七尾端着几碟小菜上来，从墙角搬了桌子放在檐下，看见溅上来的雨滴又向里移了几寸。
“今天楼里的那些人怎么好像都被定住了似的？仙鹤出来都没有觉察！”她边说边把小菜放在桌上。莫音书长吸了一口气，泥土的腥气和血腥气太重，这样的高处都漫上来一些，他走到桌边放下酒壶坐下。
“可能有一个我们都没有察觉的高人存在！”他带着微醺的醉意说，却又不像是醉话，喝了好几年，还是不胜酒力，有些东西终究是心向往之就足够，现在不过喝了一口，醉意就漫上来些。
“你说的是真的？”见莫音书没有回答，又像是在自说自话，“我看那吴舟就很奇怪！和我第一次见他天差地别，那时候他看见我的眼睛还全身不舒服呢！可是我刚才去厨房端菜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没事儿人一样！”为了确认，她还特地找了些话同他说，也有意无意让他把目光汇聚于瞳孔，完全没了反映。
莫音书听着晓七尾的话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书信展开，上面是白日里出现在自己脑海的字句，离开时独药师给他的，原来不是他的真身，没错，他是晓七尾口中戍守丈夫写给妻子的信，内容随着刻印在身上仙鹤的消失而出现。
手中的书信燃烧化为灰烬，他心里忐忑，好像所有的一切马上就要画上句号了。“走，看看他在做什么！”若真如晓七尾所说，这个吴舟确实可疑。
他还未站起来，灰烬还在潮湿的空气中翻飞，浑身湿透的穆戈白出现在眼前，他眉眼间都是雨滴。在晓七尾抬头的瞬间他扑通一声跪在莫音书跟前，莫音书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他低头恭敬将双手放于大腿，“你是独药师的弟子，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娘，不，救穆夫人！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一定给边关数万将士一个交代！”
两个人同吃了一惊，晓七尾还不明就里，莫音书当即反应过来，穆戈白没有撒谎，看来那妖怪终究是冲破封印找到这儿来了。
“独药师从不收徒弟，”他觉得这样的理由不够充分，又接着道，“我只会治病救人，不会起死回生之术，再说，你知道她阳寿早尽，那怪物找上她也是有原因的！”莫音书一语道破，八年前穆夫人卧病在床，情急之下他用自己的血解了一时之困，莫音书赶到才救了她性命，他那时未与穆戈白碰面，看来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你是说我的血？”穆戈白抹了把脸上的水颤声问，雨水和泪水都有。
“是。”晓七尾走过去扶穆戈白，他却两眼无神地瘫坐在地上，“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带着哭腔问。莫音书摇头，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楼梯间的脚步声响起，三个人都掩了口，烛火明灭间映出掌柜独眼的面庞，“喝了赶快收拾了，明早还要开店呢！”他看见明处的莫音书便说了句，又向上走了几步，看见隐没在烛光暗处的晓七尾和穆戈白止了步。
“呀，小公子，您也在呢！”掌柜看见穆戈白，脸上涌起笑意，他是瞅准穆戈白匆忙进了酒楼才上来的，他们说的话也听见了大半，“今儿坏了不少桌椅，我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将就着用的桌椅！”他的目光落在他们身后的墙角。
“您把损坏的记在我账上，桌椅改日我差人送来！”穆戈白恢复往常的嬉笑神色，脸色透着月牙白。
掌柜拱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这酒楼的生意多亏您照拂，每年还拨银钱给我们让那些吃不起我们酒楼的饭菜的人免费吃，我此生怕是难再见到您这样的大善人了！我决定了，以后不收您的银钱，我自己掏腰包让那些人来吃！”他语气诚恳，三人听着感觉他真会这般做。
穆戈白心里记挂着谢夫人和丞相，便先告辞，莫音书想了想后叫住他，递给他一个翠玉哨子，“拿着吧！有事就叫我们！”说起这哨子的来源，乃是他为了寻找穆戈白准备的，外出行医听人说起鸽子对这翠玉哨声甚是敏感，路过小摊时小商贩让看看自己就真的掏钱买了。带在身上如许年一直没用过，不成想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穆戈白笑着接过，心里酸甜苦辣很不是滋味，人类用来唤自己的物件现在倒用来唤别人了。看雨幕下穆戈白的身影消失，他和晓七尾收了酒菜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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