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踪迹
与较之一脸茫然的许雅宁不同，一直隐匿在楼层暗处却又不会被人轻易察觉发现的姜落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脚步微微一顿，整个人几乎变得冷凝尖锐了起来。
只见她轻颤了一下眼睫，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满是怨怼嫉恨的情绪。
在京川知道郁萝的人不算少，毕竟打小就跟在苏家少主苏缺身边一块儿被人众星捧月的当作宝贝供养大的。
可若仔细论起辈分来，她在白诡苏家的权重地位竟然比苏缺这个未来家主还要高上几分。
付绾绾虽说是付家可有可无的边缘人，但是从小就在身边人耳提面命的提醒下，倒也还是对白诡苏家那个漂亮得几乎有些失真的神秘少女有几分熟知了解的。
顾家少主对她百般纵容，就连付家那个心高气傲、乖张跋扈的太子爷付轻虽然看起来对她爱答不理，冷言冷语的，可身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只不过是少年傲娇式的故作疏离冷淡罢了。
要不然那个习惯仗势欺人、见人下菜的付荌荌，也不可能回回见到郁萝都自动躲开远远的，似乎生怕与她牵扯上什么不清楚的交集。
毕竟除了自己，付家的这位颇具邪性得人人都要忌惮畏惧几分的祖宗是不会希望任何人私下与郁萝相交过甚的。
想到这，付绾绾撇了撇嘴角，顿时觉得有几分扫兴，“罢了，既然能在这儿碰到你，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说完转身便走。
“欸？”
见这妹子说走就走，且走得十分干脆果断，许雅宁不禁陷入短暂的纠结。
一个是心高气傲、谁也瞧不上眼的“天才电竞美少女”付绾绾，而另一个则是漂亮陌生且不知来历的神秘少女。
许雅宁张了张嘴，内心纠结了不过片刻，便立刻小跑着跟上已经走远了的付绾绾。
深更半夜，又是在恐怖氛围感十分足的校园禁地科技馆里，就算让傻子选，傻子也还知道跟着眼熟的那个跑呢。
许雅宁一边儿唾弃自己的怯弱，一边儿又忍不住回过头望去。
只见那位不知身份来历的神秘少女也正好抬眸似笑非笑地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许雅宁顿觉头皮发麻，于是赶忙脚步生风地扯着付绾绾迅速跑远了。
“跑什么呀，”郁萝眉眼弯弯地带出了一丝笑意，“反正一个都跑不了。”
诡里诡气的说完这句话准备转身时，却又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抬眸视线不经意间地与一直藏匿在盲区角落里正准备悄然离开的姜落绥撞了个正着。
姜落绥：“……”
“咦？”郁萝挑了挑眉，抬手抚上系在手腕上的如血色侵染的红绳，轻轻笑了一声，“……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若是以寻常无辜的生魂之体入梦，要么是受人牵连误入幻境，要么就是有人想要蓄意谋害。
而姜家的这位从小在倒霉见鬼体质下，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活着长大的姜大小姐，估摸着也是前者因素居多。
郁萝眨了眨眼睫，看着面前不远处这个渐渐变得苍白透明起来的虚影，不禁再次有些感慨，“姜大小姐，您这倒霉的体质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姜家是京川当地权贵的望族，同时也是让白诡苏家在京川玄门协会里打出最接近正统一派的筑梦师名号的一大重要客户。
而姜落绥因为体质特殊，从小就容易比寻常人更能碰到一些走阴遇煞的倒霉事。
大抵从小到大奇奇怪怪的倒霉事遇多了，就连带着原先无神主义的姜家掌权人也都不得不动摇自己曾经坚定了大半辈子的信念，从而半道信奉起了玄门秘术。
并在圈内人的转介绍下，几经周折找到了隐世不出的白诡苏家祖宅，耗时半年之久，总算一次在阴差阳错下得到了苏家小公子苏觉的出手救助。
所以这会儿如往常一样因倒霉体质而被牵连扯进幻梦中的姜落绥，在郁萝看来简直就跟摇钱树没两样了。
“哎呀这次算你走运，正好遇到了我。”郁萝冲着她笑嘻嘻地竖起一根食指，“等回头出去了记得跟苏觉报备一下啊，让他给我记下这笔账。”
先前受人之邀接下了这边的委托任务，只是没料想被请入梦这么久了，可是就连真正梦主的面也没能见着。
郁萝原本就有些耐心不足，就在她打算直接暴力破梦的时候，却碰见着了姜家的那位金光闪闪的摇钱树。
嗯，一次接下两笔大单子，似乎也就不显得那么亏了。
姜落绥：“……”
就在郁萝笑盈盈偏头看过来的时候，姜落绥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似乎被一股神秘又诡谲的力量给当头锤了一下，就连神魂都抑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等她好不容易惨白着一张脸强压下那些莫名由心底生出的恐惧，这才勉强保持表面的平静，“不劳你费心了。”
她听见自己用故作疏离冷淡的声音说道：“毕竟也与你无关。”
“哦？”郁萝的目光从她的面容上略略往下移，最后落在了她手腕上，而姜落绥则在她目光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几乎同一时间就将自己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郁萝见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安抚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的。”
姜落绥深吸了口气，指尖猝然狠狠地掐进了手心里，险些有些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了，“没关系，你想笑话就笑话吧。”
“嗯？”郁萝略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笑话你什么？”顿了顿，充满玩味地表情略收，只见她忽然抬手抵住唇畔轻轻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紧接着不由分说地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快躲起来。”
姜落绥在她疾步靠近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立马进入了防备警戒的应激状态，却不想反手被她捂住嘴巴，连拖带拉地扯进了一旁的安全通道出入口。
“唔唔唔——！！”
姜落绥简直又惊又怒地睁大眼睛看向身边这个死死捂住自己口鼻的小怪物，心中恼恨非常，唇畔微张刚想狠狠咬上那只苍白不似常人温度的手心时，却听见扣押着她同样半蹲在楼道里的少女，语气凉凉道：“你敢咬我，我就弄死你。”
语气森然中带着轻描淡写的冷意。
姜落绥：“……”
不得不说，面对喜怒无常的郁萝，纵使千般厌恶她的自己也是有点儿怂的。
见这娇娇弱弱、不知遮掩情绪的大小姐终于安安分分的冷静下来时，郁萝淡色的瞳眸里掠过一丝满意，却又始终觉得自己先前擅自接下得这一单到底还是有点儿草率了。
郁萝一面敛息留意着正从外边儿廊道上慢慢悠悠晃荡过来脚步声，一面又忍不住分神去看眼前这个面色惨白、明显被自己吓唬得不轻的姜家大小姐。
微微皱了皱眉。
——她身上怎么会有梦婆的气息？
然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及她细想，却只听那道晃晃悠悠地脚步不知是有意无意地正好停在了楼道安全门的半步之外。
“叮铃叮铃。”
隔着一扇门的距离，诡异的铃铛声响，清晰可闻地传入躲在门后面的俩人耳中。
“哈，我抓到你们了哦~”
“——！！”
在听见半掩着的门外幽幽响起一道类似电子变音器处理过的声音时，姜落绥蓦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有些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郁萝手腕。
一个人在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整个人神经都会时刻紧绷着，就连平时软弱无力的手劲儿也会在无意识中加大。
郁萝瞥着眼角去看一旁面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的倒霉孩子，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哎，姐妹，能不能打个商量？”
“……什、什么？”许是真的有点儿被吓破了胆，姜落绥这会儿几乎整个人都是懵懵的，闻言声音打着颤地抬眼朝她看去。
“来。”郁萝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她一下，然后凑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劳驾可以松一下手吗？”
“……”姜落绥经她这么一提醒，于是赶忙就跟触电似的甩开了她的手，整个人有些慌乱尴尬地站了起来，“对、对不起。”
“唔，不要紧。”郁萝抬手揉了揉被她掐出指甲印的手腕，也跟着站了起来认真提醒道，“回头等出去的时候，千万要记得向苏觉给我报一下这次的工伤。”
姜落绥：“……”
白诡苏家好歹也是大隐隐于市的玄门世家，这郁萝虽说神秘古怪来历不明，但怎么着也是从小跟着苏家少主一样被族人当作宝贝供养大的啊，怎么偏就养成了这副财迷相。
就在她惊疑不定满是腹语的时候，抬头却又十分惊恐地看见郁萝居然直接大咧咧地一把拉开了面前的那扇虚掩着的门。
“你！”
姜落绥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地瞪着她，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放心，外面已经没人了。”郁萝并不打算与她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扣在门把上，整个人稍稍逆着从门外边儿透过来的光影，说巧不巧的正好挡在了她的面前。
姜落绥抬眸看向她，一时间心情竟有些复杂。
“你是怎么进来的？”郁萝似乎只往外面扫了一眼，就收回了手转身向她看过来，眉心微蹙，就连一贯挂着笑意的脸上也变得略显冷漠起来。
“在入梦之前，你都遇到了哪些人？”
郁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时也在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落绥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张口忘言，遂只得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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