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驱逐风波
“没事儿!”青棠无所谓地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是柳家的继承人,岂会将自己束缚于方寸天地?”
众学生听了这话,知道自家斋长是真的没把自己当一般的闺阁女子看待。心下佩服之余,也有几分茫然。他们未曾见过其他这样的女子,自然也就不知道这样的女子该是怎样的人生。
李迩痴痴地想着:如果以后斋长过得不好,大不了自己娶她。好像先生家是要招赘的?招赘也行。反正自己家里有大哥顶立门户,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张洺的姐夫不在了,公婆年老干不动活。姐姐一个人辛苦拉扯着两个孩子,还得照顾老人,不得已出门摆摊卖锅盔,就为求个活路,却经常被人说不守妇道之类的闲话。
他想着:什么狗屁人要求女的不能随意出门的?女的和男的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一身责任挣扎求存嘛!这个金钱真不是东西。别人是吃人嘴短,他是吃人嘴贱。
王文觉得金钱简直就是他的仇人。本来他的学习到了瓶颈期,因为斋长的原因最近有了明显的进步,他正高兴得不得了,觉得童生考试更有把握了。结果金钱要把斋长赶回闺阁中。如果斋长像金钱希望的那样一天到晚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谁还帮他进步?他要是没考好,肯定要去打金钱一顿。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基本都很支持青棠。
刘氏刚刷完锅,累得腰酸背痛,还要洗衣服,没时间休息。盆里的这十件衣服是她从隔壁王大娘手里抢过来的活路,为此她还跟对方吵了一架。要养两个孩子,没有办法,她不多抢点活儿就赚不够钱买米。
她还没给洗衣盆里添上水,就见儿子气呼呼地摔门进来了。
“儿子,这个时辰你不应该在上课吗?怎么回来了?”刘氏诧异地问道。
“上课?还上什么课?我被赶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能去上课了。”金钱气得眼睛通红。
“赶回来?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说柳小姐的坏话被发现了呗!你不是说没事的吗?你不是说坏了她的名声她就会乖乖跟我定亲,还会感激我要她的吗?现在我被赶回来了,怎么办?还是她亲自赶我走的。”金钱把书袋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干出那种丑事,还有脸赶你走?她天天跟你们这帮男孩子一起混,难道不是事实吗?柳秀才是怎么教女儿的!”
刘氏气得一把摔了水瓢。葫芦做的水瓢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你在这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我现在已经被赶出来了,以后再也没学上了!”金钱沮丧地道。
“我现在就去找柳秀才说道说道去。一个女孩子,怎么纵得这样无法无天!”
刘氏摘了围裙就来到柳家门口。青棠提前让家里的小厮平安守着门,不让金家的人进去。
刘氏又是喊又是硬闯的,折腾了几次都进不去,干脆就在门口撒起泼来。她嚎啕大哭着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大喊道:“秀才公啊,你出来见见我啊!我家金钱做错什么了要被赶走啊!他尊你敬你,日日刻苦学习,还说一定要考中给你脸上增光,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啊!……”
刘氏哭嚎了好一会儿,柳家的门也不开,关得紧紧的。她看看周围围的一圈人,决定加大火力。
“秀才公啊,我孩子只是一片好心,为着你家姑娘的名声着想,提醒她不要老是跟男孩子厮混了,这对她的名节不好。他是心疼柳小姐,怎么能把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呢!女孩子一天到晚跟男孩子厮混在一块儿,以后怎么嫁人啊……”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当场就有认识双方的人制止她道:“刘氏,不要乱说话。人家柳秀才的家风自然是好的,秀才家的姑娘,肯定知书达礼,怎么会是你说的这个样子?”
有人搭话就好!刘氏心中暗喜,她今儿就要当众把那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的脸面给扯下来,看她以后还能嫁谁?之前找老裁缝、张媒婆们悄悄散话,不过是想把自己一家摘出来罢了。现在既然到这份上了,那就明着来吧!只要没人娶她,她就只能嫁自己家的儿子。
刘氏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摆出一副苦瓜脸道:“唉!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孩子上学回来说柳家小姐天天跑外厅的学堂上来跟他们玩儿。
我一想,这不对啊,男女七岁不同席啊,柳小姐都十一岁了,翻过年就十二岁了,早就该注意男女大防了。这样名声坏了怎么办?我就让孩子私下里提醒下她。我们完全是为她着想,结果没成想柳小姐恼羞成怒,竟然把我孩子赶回家了!”
“不对吧,柳家那姑娘我瞧着挺好的呀,我上门送菜有时候遇到了,人家从来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会这么不懂事?”有个经常给柳家送菜的阿婆说道。
“对啊,秀才家的姑娘,教养肯定是极好的,不会这样吧!”众人纷纷说道。
刘氏被反驳,但她一点都没恼。就是这样有来有往地搭话,她才能顺理成章地爆出更多的料来。如果没人问她就说的话,会被人觉得是太过刻意的。
于是她继续故作唉声叹气地道:“唉!我跟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呀,但是我孩子真的被她赶回去了。她成天跑学堂里跟男孩子一起混的事也不是只有我家孩子知道,大家都知道的嘛!不信你们问问其他家的孩子!
我来就是想把话说清楚,但是秀才公关着门不见人呀!你们说这可怎么办?
秀才公可能是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怎样都纵着她啦!我们做父母的也能理解这种心情的!但是谁家养姑娘是这样养的嘛!这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该约束还是要约束的嘛!
唉,我这也是爱瞎操心!秀才公,你出来,我们把话说开呀!”
“说的也是。不管怎么回事,是应该把话说清楚才对。”
见刘氏说得这样言之凿凿,围观的乡亲们有些动摇了,就帮着刘氏一起叫门。
“平安,你把门开开,看我不出去撕烂她的嘴去!他们哪有安什么好心?明明就是在故意抹黑小姐!”绿苹怒气冲冲地道。
“绿苹,你退下。就你这小身板儿,打得过腰粗膀子圆的刘氏吗?”青棠说道。
“小姐,难道就由着她在我们家门口闹事?”绿苹跺着脚道。
“当然不会。平安,开门吧,我亲自去会会她。”青棠道。
“斋长,让我们出去跟她理论去吧!柳家对他们金家恩重如山,是他们不对。”李迩等人说道。
“不必了,你们回去好好自习去,我自己解决。”
开什么玩笑!让这群大大小小的书呆子去跟刘氏这种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吵架,能吵得赢才怪!
青棠缓步出去,众人顿时止住了议论声。
“金家大娘,你是来送你儿子欠的束脩的吗?”青棠笑看着刘氏问道:“我算算有多少哈!我在金钱五岁多的时候救了他,然后他就经常跑我家来蹭课蹭饭了。我父亲看他有些天分,就破格收了他。我们给你算少一点,第一年不算,就从他六岁开始算吧!
我们柳家学堂的束脩是一个孩子一年三两银子。金钱今年十岁了,从六岁到十岁,有五年时间,一共是十五两银子。这五年来你们一文钱都没交过。我家学堂里的午饭是敞开给学子吃的,金钱饭量不小,也没交过饭费,还经常故意找借口在放学后来我家蹭饭;他的笔墨纸砚都是我们给买的;他穿得寒酸,我爹还有意给过他一些旧衣服给他改着穿……这些小钱我们就不跟你们算了,你就给十五两银子的束脩就行了。”
青棠说完就笑盈盈地看着刘氏。
周围人一听顿时酸了起来。这柳家何止是没收金家的束脩,这完全是在倒贴金家小子呢呀!自家孩子咋没遇到这好事?还有些族里有孩子在这里读书的,就感觉这么一对比好像自家亲戚吃了亏似的,就对刘氏不那么友善起来。
“刘氏,你儿子读了五年书一文钱束脩都没给交,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是啊,多少给点嘛!这儿子是你家的,怎么好像是别人家在帮你养似的。”
“你们都别说了,刘氏今天来肯定是来交钱的。没有多的还没有少的吗?听说她前几天刚从村头王婆那里抢了个给李大户家浆洗的活儿,李家人都大方,她挣了起码有三百文吧,先交上一点嘛!”
……
刘氏看到出来的是青棠,心里就咯噔一声,这姑娘可比她爹妈难对付多了。但是想想她今日来就是要撕破脸闹一场的,就又鼓起了一些勇气来。万万没想到对方开口就要束脩,这倒是把自己架在这里了。刘氏脸色红了又白,尴尬无比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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