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皇帝和王子们 2

“彼得！”一声怒吼传来，一位二十来岁的英俊男士快步走过来，他有一头金黄色奢华的长发，脸孔白皙文静，行动间不经意流露一股风流自诩，形成一种极为个性出色的潇洒气质。他马上命令自己身后的侍从：“把彼得带回他的房间，告诉他的侍从自己去领二十鞭子，今天怎么把他放出来？”

        孩子一见到这男子立刻露出恐惧的脸色，吓得直往我身后躲，拉着我的裙子，突然大哭，惊天动地，哭声引得许多人朝这边看过来。这金发男子扫了人群一眼，脸孔变得通红，觉得分外丢脸。我连忙说：“孩子很可爱，让我带他一会儿吧？等玩累了再回去。”男子这时看向我，上下打量了我几眼。

        王子马上走过来，胳膊上挽着海尔斯小姐的手臂，站在我和男士中间把我挡在身后：“弗兰茨，晚上好。”原来这位是鲁道夫皇帝的第六子弗兰茨?冯?奥尔巴赫，伊丽莎白皇后的独子，奥古斯塔王子的异母弟弟，那位著名的“艺术家王子”。

        “晚上好，亲爱的皇兄。”弗兰茨王子马上堆起笑容，极为潇洒的拾起海尔斯小姐的手亲吻在手背上，恭维说：“皇兄，天下美人尽在你手，可把我妒忌死了。”语气酸溜溜，听着有些滑稽。奥古斯塔王子大笑，挥起拳头狠狠锤在弗兰茨王子肩膀上。兄弟两人一起大笑，似乎感情很亲密。

        两位王子并肩走在前头，悠闲的聊着兄弟间的话题，不一会儿，弗兰茨王子的王妃领着一位小公主赶上来。这位王妃长着一张马脸，脸上还有不少雀斑，实在算不上漂亮，但她的身份很可观，她是当今首相汉堡公爵的女儿。她看见儿子彼得也在，还和我很亲的拉着手，马上变了脸色，质问道：“殿下，你怎么把彼得也带出来？”口气挺不客气。

        弗兰茨王子扭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我牵着彼得王子的手，他一改之前的严厉，显出几分慈父情怀：“偶尔让他出来玩玩吧，别老囚着他，对孩子不好。”

        “就是为了他好才不让他出来，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王妃说着向我的方向冷冷扫一眼。我很生气。

        “好啦，他是堂堂皇孙，谁敢欺负他？就你事多。”弗兰茨王子维护道，向我歉意的微微低下头，我不在意回了一笑。

        王妃被王子当众不硬不软训了一句便不再反驳，道：“那至少得换件干净衣服。”王子点了下头，于是侍从领着彼得王子去了。小王子走之前拉着我闹了一场，我答应一会儿陪他玩，好说歹说这才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一见面就跟我这么投缘，粘人得厉害。奥古斯塔王子站在旁边不声不响的一直盯着看我哄劝彼得王子，眼神温柔。

        之后，大家接着向阿波罗宫方向走，两位王子继续聊天。女孩们试着和王妃沟通，但王妃高傲的昂着头，完全不理会我们，大概嫌弃我们这些人出身太低，结果，巴结王妃的那几位女孩便有些尴尬。王尔德小姐这时很替我们争气的展现出更加狂妄的骄傲。

        “有这么多美女为皇兄增辉，今晚不知要羡煞多少男人。”弗兰茨王子满嘴酸气的抱怨完，忽然道：“不知皇兄愿不愿意慷慨的分我几个？”

        女孩们闻言都愣了，弗兰茨王子竟然如此直白，明目张胆索要女人，虽然弗兰茨王子长得很英俊，贵族间赠送情人不算稀奇事，但也要讲究含蓄表达的。女孩齐齐看向奥古斯塔王子。

        奥古斯塔王子朝女孩们温和笑了一下，认真回答：“我不能做这个决定。”

        弗兰茨王子理所当然道：“你是她们的主人，她们的一切由你安排。”

        奥古斯塔王子摇头：“可我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们都是非常好的女孩，我尊重她们，只愿她们今生今世快快乐乐，如果她们要离开我，也必将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来自我的命令。”塞尚小姐闻言感动的双眼泪光莹莹。

        弗兰茨王子立刻开始笑话奥古斯塔王子是大情圣，他一定得好好学习。“我今晚要是追求你的某位女孩，你不反对吧？”

        “如果你能赢得她们的心，我干嘛反对？是我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美人，你带走好啦。”奥古斯塔王子大方说，话锋猛然一转，“但是，我怀疑你是否比我更有魅力。”

        兄弟俩又大笑。这种兄弟间的玩笑，当不得真。

        艾洛蒂赞美说：“弗兰茨王子原来是这么优雅俊美的人！”

        我没回应，一个空有外表、华而不实的王子罢了。

        艾洛蒂私下拉了拉我的衣角，悄声道：“看见了吗？西尔维亚脖子上的白钻石。她肯定上了王子的床，你骗大家洗澡那天晚上，我碰巧看见总管领着她往皇帝室那边走，西尔维亚当时穿着‘睡衣’。”艾洛蒂重重强调，语气忿愤。

        我的背猛然挺直，看向西尔维亚小姐，她正紧紧跟在奥古斯塔王子身后，满脸痴迷的望着王子的背影，每当王子侧过头向身后看，她的身体便微微颤抖，一副浑身发软的样子。我心里骤然冷下来，扭头不再看。

        神佑厅已经被鲜花和彩灯妆点得充满喜庆气氛。我们进入大厅，立刻受到许多人瞩目。人们纷纷向两位王子行礼，女士们则在惊奇的打量候选妃们整齐的“金色制服”，也许这就是派崔克夫人最终的目的——由候选妃开始，兴起新的服装潮流。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从桌上的摆设和陈设在桌子周围带着皇冠鹰头的座椅可知，这是属于皇室成员的专用桌子。围绕这张桌子，在两侧摆放两排长桌，桌上摆着写有名字的牌子，严格按照来宾的等级次序。我们的位置很边缘。

        奥古斯塔王子进了大厅后便与各位帝国上层实权人物寒暄。两位王子的加入就如同两颗磁铁被放入一堆铁钉之中，吸引着人们向他们聚拢。人们对两位王子显现出同样的礼貌和热情。奥古斯塔王子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又有响当当的军功在身，被立为皇储本该是理所应当的事，但老皇帝一直不表态，这就给了人们许多想象的空间，例如皇帝和奥古斯塔王子感情不合、皇帝忌讳王子功高震主、皇帝溺爱小儿子、甚至还有非常荒诞的猜测——年轻英俊的奥古斯塔王子爱上了孔拉德夫人，引来老皇帝妒恨……没人知道这位皇帝究竟在想什么。

        我们被放在一边，由莱因哈特大总管负责照顾。总管不是个话多的人，在这种庄重的场合也不允许我们太多废话。那些贵妇人们好奇的远远打量我们，没有要走过来结识候选妃的意思，我们站了半天，身边冷冷清清。

        这时走来一位夫人，贵妇们马上堆起笑脸讨好的与她打招呼，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付，神态高傲。她向我们的方向转过脸来，竟然是孔拉德夫人！

        “晚上好，孔拉德夫人。”总管行礼问候。

        孔拉德夫人看了我们一眼：“怎么，受到冷遇了？”

        可不是嘛，我们这些平民，哪怕现在被称为“候选妃”，出身上的劣势仍然让我们不被上流社会接纳。据派崔克夫人给我试衣服时讲的一些京城贵族间流传的八卦消息说，贵族们认为奥古斯塔王子是被时局逼迫，不得不做出要娶平民王妃的姿态，其实内心极不愿意，最终还是要娶一位大贵族，所以，贵族们才会不屑于认识我们。

        孔拉德夫人便讽刺的笑：“这些人一向势利，不过她们得意不了多久，只须要皇帝陛下一句话，你们看着，宴会结束后她们立即就会改变态度。”

        总管马上感激的道谢：“多谢夫人相助。”

        孔拉德夫人不在意挥挥手，特意上下看了我一眼：“我喜欢你的裙子，找哪位裁缝做的？”

        “派崔克夫人。”我连忙回答。

        孔拉德夫人点头，然后盯着我的脖子道：“怎么搭配了这么一条项链？太寒酸了。”

        总管立即道：“李女士一向喜爱简朴。”

        “这可不是该简朴的时候。越奢华越能出风头，不出风头，怎么让皇帝陛下记住你？”孔拉德夫人这么说着，竟然摘下自己的项链给我。那项链上最中间的白钻石非常大，沉甸甸的，光芒刺眼，一眼就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怕是老皇帝送给孔拉德夫人的。我看了眼总管，他无奈冲我点头，不让我拒绝孔拉德夫人的好意，以免得罪这位美神宫里的“红心皇后”。

        这下，人人都知道我和孔拉德夫人关系非常好，对我难免又多了几分嫉恨。孔拉德夫人靠近我，给我戴上项链，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已经了解到了，恐怕那位使徒家公主才是王子的最终目标。”她怜惜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和我一个命。”我使劲咬了下嘴唇，血忽地流出来。我不想和孔拉德夫人一样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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