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风轻拂，花香袭人。为了掩人耳目，何修竹在屋里用花盆种了许多花,此时屋内已不像苏小懒刚来时那般空旷，姹紫嫣红,很是浪漫。
“你这绣的是鸳鸯？”何修竹看着花绷子上的胖鸟不可置信地问道。
苏小懒别了他一眼，“当然不是,这是犀鸟。”都说了他眼神不好还不信。
何修竹点点头,虽然这犀鸟也忒丑了些，不过总归还有点鸟样。“这是要做成荷包吗？”何修竹揉了揉眉心在她身旁躺下。
苏小懒捏着针十分笨拙地继续刺绣大业,嘴上漫不经心应道：“恩，做好了送给你。”
何修竹闻言一僵,想像了下同窗学生甚至路人好奇地盯着他的荷包瞧，借问所绣何物的情景，这感觉还真是酸爽。
不过只要是她绣的,再丑他都喜欢。“怎么不绣鸳鸯？”偏要绣一只小胖鸟，何修竹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苏小懒没有直接回答，转头笑眯眯地问他：“相公，你知道为什么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吗？”
“鸳鸯交颈,相爱相亲。”何修竹言简意赅,但看她笑得狡黠，心知不会这么简单，便又问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苏小懒放下手中之物，凑到他面前笑着说道：“你大概不知道，鸳鸯是一夫多妻制，虽是成双入对，却是常换常新。今天交颈缠绵的是一只，明天游湖嬉戏的又是另一只。所以，那些个「只羡鸳鸯」的都是花心大萝卜。你说，我是多缺心眼才会绣对鸳鸯给你啊？”
还有这种说法？何修竹还真不知道。“那绣犀鸟又是什么说法？”何修竹枕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
“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没听说过吗？”没文化真可怕，苏小懒十分同情地看着他。
何修竹被她看得有些憋屈，这世间的诗词多了去了，没听过很正常好吗？
“犀鸟又叫「钟情鸟」，它们一旦相爱便会相伴一生。”苏小懒觉得他委屈的样子可爱极了，索性倚到他怀里接着讲：“一只死掉了，另一只也不会独活，它会不断哀鸣，直至绝食而亡。真是痴情得不得了。”
何修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苏小懒随口感慨了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世间许多人连一只鸟都比不上。”像那什么陈世美李隆基司马相如，才华横溢却薄情得很，十足的贱渣。
他这是所谓的「躺着也中枪」？何修竹刚控制好情绪，不让自己失态便听到苏小懒的一番高论，感觉十分受伤。
“娘子，我也算是读书人吧，要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随时都会抛弃你这个糟糠之妻，那到时你怎么办呀？”何修竹语气有些幽怨。
苏小懒挑挑眉，美目含情道：“你舍得吗？你......”
话说到一半苏小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种狐媚模样她好像也演不来，她的戏路实在是太窄了。
“你要敢抛下我，我就是威逼利诱打晕下药也会把你抓回来的。”苏小懒笑完了又故作严肃地放狠话，只可惜怎么听都是软糯娇柔的语调。
何修竹很满意这个回答，一将人拥进怀里轻笑出声：“我等你来抓。”
眼看着某人又要上下其手不正经，苏小懒赶紧逃之夭夭。刺绣大业正在深情召唤，沉迷工作无心情爱，说的就是她吧。
“相公，小萝莉要开绣坊，我也凑了个份子，占了两成股。”苏小懒说着，又换了一色丝线，开始绣那漂亮的尾羽。
何修竹没吃到肉十分不爽，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抚额长叹：“娘子，不要总给别人取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不是你叫仙桃别人就喜欢叫苹果的。”
苏小懒置若惘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何修竹没办法，只能坐起身忝着脸恭唯道：“娘子，你如此洞悉商机当真是女中诸葛，希望这笔投资能赚得盆满钵满，相公我就等你养了。”
苏小懒这才抬起头来，抿嘴一笑道：“没问题，我养得起你。”
......更深露重，夜凉如水。杜府，欧阳凌伫立在门前，抬首望月，眼神落寞。
“表哥，你总避着不见蕴哥儿也不是办法，今天雪儿又到处找你，说绑也要把你绑去见蕴哥儿一面。”杜子清虽然知道没什么用，却还是轻声劝解道。
欧阳凌冷若冰霜，幽若寒潭的眸中闪过一丝愧疚。当年他走的时候，蕴哥儿还只是软软的一个小奶娃，几年过去，听说他已识得许多大字，都能做些简单的诗词了。
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怕见了不知道说什么，怕他问起一些问题自己答不上来。又是静默良久，欧阳凌叹了口气，说道：“明天你们不是要出门游玩，我也去。”
杜子清闻言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就对了，总归都是要面对的。父子俩见个面还扭扭捏捏，这要让外人知道了该怎么看你欧阳将军？”
“我现在不是什么将军。”欧阳凌扫下他的手，转身回到屋内，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什么梅花酿淡得跟水似的，喝多少也不会醉，真不知道喝着有什么意思。
杜子清知道这是戳到他痛处了，便陪笑道：“表哥也无需介怀，西戎北辽狼子野心，大齐与之必有一战，到时自会有表哥再展身手的机会。”
欧阳凌不置可否，比起烽烟四起他重返军部，他更愿大齐太平万世，永顺恒昌。
见他这般，杜子清也没再说什么，只执壶倒酒，与他对饮起来。长夜漫漫，寂寞的远不止一人......
烛影摇曳，橘红的烛光衬得安如陌越加的清冷寂寥。
“安参，你把这封信和这些万灵籽送去清山书院，交给何修竹。明早就出发，记得亲手交给他。”安如陌将信封好，连同锦盒递给安参。
安参双手接过应了声是，迟疑了会儿又小心问道：“少爷，何公子真的能种出观音子吗？”
万灵籽落，随缘而生，百万颗中可能会长出一株观音子。绿杆挺直，十一叶如翠玉片般错落有序，最顶端有拇指大小、莹润如白玉的果实。形似观音端坐，低眉敛目，神态安祥。
“估且一试罢了。”安如陌苦笑，声音有些飘渺，好像十分疲累。
千云藤温化寒热，两生花调和阴阳，观音子化死气为生机。三者缺一不可。如今，安如陌也只能选择相信他，真的会有办法。
安参见他心情不佳，便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少爷，这些时日借着赠粥施药，倒是吸纳了一些可用的人手，只是这天机堂具体是个什么章程，又该如何运作，我毫无头绪。而且，咱们银两也不多了，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你将信送到时，问何修竹。他说过人手和银两他会解决的。”安如陌整理着桌上的医书，闻言倒是难得的勾起嘴角说道。他也想知道一个弱质书生，究竟想怎么盗得天机。
天机堂，安如陌轻笑出声。罗织网络，买卖消息，别到头来只是他踏足朝堂的垫脚石。若真是如此，他一定让他后悔来到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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