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泰渊旧人
作为高祖皇帝立国以来,冀州府从未有过的正二品大员。华年虽未亲临冀州府,却早已大名传扬在外。
无论华年为何到了冀州,冀州府上官佐、权贵、富绅,乃至包括临近的琨山驻军诸将领,对华年的态度与示好并没有一丝淡化。
说到底,身为当朝国舅爷,更是华皇后仅有的一位兄弟,华年与皇室的事,再如何也逃不出“家事”二字。
无论在帝国最高层那一撮人眼中,华年离京去往冀州代表着什么,在地方官员来说,更多的人看到的还是代天巡狩的华年,只见到了皇帝陛下的隆恩浩荡。
“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华年与东方俊再如何,其中也有一位华皇后。
华年是大学士泰渊先生亲自送到冀州府上任的,这却不是帝国的旧例,只是泰渊先生想要这样做,东方俊便允诺了他可以这样做。
原本东方俊是打算命里人司少卿李泉送华年上任的,这才是帝国原本就有的循例。即便李泉相对华年来说,身微位低,但里人司离开了京都,代表的便是皇室的脸面。
在华年离京前夜,大学士泰渊先生亲往太和殿,主要要求亲送华年上任,东方俊怎会不应允。老先生已二十余年不曾离过京都了。难得有这样一番主动出行的打算,东方俊更是从禁军中抽调了两只大队,特此来护卫泰渊先生一行。
而这两只大队其中一队正是由禁军都尉郭伟领队,另一队则是由名为卫宏的禁军都尉带队,这卫宏虽不是禁军副统领蒋桂芳的高徒,却也是从东海驻军一步步走上来的军事中坚力量。为人耿直大度,与郭伟在京中虽极少往来,但绝不对做背人身后的“祸事”。
泰渊先生离京前,在皇宫里过了一夜。君臣二人在泰和殿偏殿对谈许久,更是同榻而眠就宿在了偏殿之中。
到了第二日晨间,旭日东升,东凌皇帝东方俊又留下泰渊先生在宫中用了早饭,这才在郭伟与卫宏的左右护卫下,带着两队禁军卫队,离了重楼门,出了凌京城。
华年更是早已带了家丁、护院与一应胥吏在京都大门处等候,等乘了陛下特旨车驾的泰渊先生到了之后,这才一同离了凌京城,在城外人员上马、货物上车,直奔元州方向,扬长而去。
从京都到冀远城,五日的光景,不长不短。还好冬日里不曾遭遇暴雨狂风,气候虽冷,但不会阻碍行程。
这一路上,华年不曾与泰渊先生同车而座,只是在午憩抑或晚休时,聚在一处,偶尔交谈几句。泰渊先生似乎并没有多少对华年感兴趣的意思,与华年除却几句寒暄,甚少主动交流。
这叫华年很是费解,不知若是如此,泰渊先生又为何要执意送他上任。
郭伟与卫宏沿途早已将车马队伍竖起了皇室大旗,更是有周边府县接应。这一路上自然没有遇到那些不开眼的盗贼。何况当今东凌,皇室握紧兵甲,也没有多少成的了气候的盗贼窝棚了。
泰渊先生车驾在元州府元尚城休息了一夜,元尚城太守袁以道乃是泰渊先生在高祖年间,科举考试亲选的头名会元,而今也已过花甲之年,但面对泰渊先生一直执学生礼。
这袁以道虽是官名在身,平日里也是一个深研学问的老学究,特别是泰渊先生十几年前提出的八股取士,正是袁以道这班人员从中推波助澜,才有了今日东凌帝国以“八股”为科举宝典的“风光无限”。
泰渊先生陪同华年到达冀远城之后,也未多做停留,只是陪着华年一起出席了冀州官佐恭迎新任太守的酒会。
不似左青突然出任卞州太守那般,华年要到冀州任职的事情早已在年后传开,前任太守王长当更是已将冀州各处官员信息明确告知了华年。
可以说华年未到冀州府,已有了一班忠实的拥趸。这场酒会自是在和谐中开始,在喧嚣中结束。
宾主尽欢的酒会进行着,只是大学士泰渊先生在酒席到半,便离开了。华年早有准备,酒会仍旧热闹欢喜。
却说泰渊先生离了酒会,一早就得到先生知会的郭伟、卫宏二人早已将人马集结一处。诸人方到冀州府时,已用过饭,更是早有冀州胥吏为诸人所骑大马喂食了上佳草料。
水足饭饱,人马精神抖擞。
早已得了华年命令的冀远军备王世杰,带了一队冀州驻军民团,亲自将大学士泰渊先生一行人送出了冀远城。
泰渊先生上了马车离开冀远城,车队向着来路而去。
突兀的,泰渊先生喊停了车厢外驾车的马夫,将郭伟、卫宏二人唤到马车前,开口问道:“出宫之前,陛下可有旨意传达给二位将军。”
郭伟、卫宏躬身在泰渊先生马车前站定,齐声道:“陛下着令吾等护卫大人安排,一切谨遵大人命令。”
泰渊先生听到这里,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笑了起来,挥了挥手说道:“不回京都了,取道青州,去往卞州府。”
郭伟、卫宏二人听泰渊先生如此吩咐,当时便落下汗来。
泰渊先生在东凌帝国的地位,可以说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稚口童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老大人已是古来稀的年纪,此番若不及时赶回京都,在这路上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何况,此去卞州,最近的路还是先回京都,再往卞州而行。从京都来冀州之时,走的便是官道,穿过元洲,直抵冀州,今日老先生却要走青州,分明就是一副舍近求远的绕路打算。
郭伟、卫宏二人想到这里,抬头互相看了一眼,卫宏向着郭伟点了点头,郭伟比了比眼睛,抬步上前,对着马车上的泰渊先生一揖到地,说道:“大人,此番离京已然数日,陛下定然挂念大人,还望大人收回成命,这便回京去吧。”
泰渊对郭伟、卫宏二人抵触自己的命令也无不悦,更是笑的更甚。泰渊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处,郭伟才说完话,老先生已反身从车厢里那处一卷明黄色的书轴,正是一道早已拟好的圣旨。
郭伟、卫宏二人没想到老先生还随身携带着圣旨,见到圣旨已急忙在老先生脚下跪倒。
泰渊先生却并未宣读圣旨,而是将脚下的郭伟卫宏二人唤起,将圣旨交给二人。也不言语,便又反身回了车厢。
郭伟卫宏二人哪敢再想其他,就连圣旨都没有拆封查看,当即便已打定主意,按照泰渊先生命令行事。
二人分别离去,晓谕手下禁军卫士,改道青州。
却说停驻的车队再次启程,向着青州开拔。但是车队还未离开冀州地界的时候,却不想一个孱弱的白面书生,突兀的出现在车队之前,挡住了去路。
“泰渊先生可在车队之中,冀州草民张凌远有事求见老先生。”
出现在禁军车队之前的白衣书生,正是从西庆远道而来的玲珑公主杨玲。此番倒是在没有假名风清儿,而是换了另一个名字张凌远,取了西庆皇后张氏的姓,取了自己的名字,又加上一个远字,大概是表示要远离西庆的意思吧。
若是一般兵士,遇到这般横路拦截车队去路的行为,只怕早已上前刀斧相加了,禁军卫士到底是护卫东凌中枢所在的高档货色。当先便有人上前应话,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挡路。”
却不想那白衣书生身后又闪出一个个子稍矮一些的书童,尖声说道:“你这大头兵好生有趣,我家公……我家公子方才不是自报家门了吗。”
这书童正是乔装打扮一番的嫣红儿。
杨玲听嫣红儿打趣那兵士,急忙伸手拦住了嫣红儿,对着那兵士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将士请了,在下张凌远,冀州人士,与大学士泰渊先生有旧,特在此求见老先生。”
那兵士听杨玲再次自报家门,心想没准真的是泰渊先生认识的人呢,人所周知,老先生年轻时候,远离庙堂、游历天下,可以说在老先生大开科举之门的桃李满天下之上,还有一个知己遍世间。
那兵士也未因嫣红儿的口出不逊而发作,到真的将有人栏路的事情详细告知了队伍中央的郭伟。
郭伟有素来是个老实人,也就真的到了泰渊先生车驾旁,将拦路之人通报了上去。
当泰渊先生知晓那拦路是一少年书生,名唤“张凌远”的时候,沉思了一瞬,忽的就喜上眉梢,亲自挑开了门帘,命郭伟着人将马车驾将过去,老先生要亲自迎接那位书生。
嫣红儿在庆都带着林权、林兵兄弟二人四处绕圈,到底想法设法将二人绕晕以后,钻空子逃离了二人视线,更是嘚嘚的跑到庆都城外,果然找到了一只在城外等候她的公主殿下。
二人结伴而行,杨玲却似乎早有打算,到底不是第一次离开西庆地界,竟轻车熟路的到了东凌大地。
只是一只尾随二人身后的一队西庆卫士,不曾被二人发现,那带队的,好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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