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冀州太守
凌京城西城,年节已过,西城干道上人流再次涌现,各处喧嚣热闹,却也温馨自然,这才该是首善之城大凌京都该有的样子。
只是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华府今日也有些寂静异常。
凌京城里早就传来了,当朝国舅爷失了皇帝陛下恩宠,要被发配到冀州去做那无人问津的一州太守了。
之所以说冀州太守无人问津,却是因为在皇帝陛下东方俊还是炎王的时候,炎王正府便在冀州府太原城里,炎王当时更是被高祖皇帝东方弋依为琨山驻军团总。
一位实权王爷就在近侧的冀州太守能有多少所谓的大权在握,当时的冀州太守足有不过是炎王的一个应蜱虫,东方弋倒也不曾直接安排与东方俊交好的官员履任冀州,反倒是频繁更换,真正是铁打的炎王流水的太守。
东方弋驾崩后,东方无庭登基为帝,似乎一心放在权衡藩王权力,冀州太守竟近乎三年没有过人员更换。这倒是终于给了炎王东方俊与当时的冀州太守王东升亲近的机会,只是这王东升却是东方弋去前留下的股肱之臣,对皇室是绝对的忠心不二。
但是即便东方俊是高祖皇帝东方弋亲子,到底还有着当时的皇帝陛下东方无庭在位,王东升对东方俊并没有之前多任冀州太守那般跟风而行。
东方俊初始确是一位奉公为民的好王爷,也并未对王东升的不加颜色有甚不喜,二人倒也相处的很是融洽。
但是东方无庭的步步紧逼,直接导致了东方俊的彻底反弹,东方俊敬仰王东升为人,并未为难与他,王东升却难以放下东方弋的知遇之恩,一力抵抗东方俊从冀州出兵凌州,却也不知王东升心底如何思量,却也并未第一时间将东方俊叛乱的消息传回京都,但是他传或者不传,东方无庭已在第一时间知晓。
结果便是炎王东方俊的部队破了太原城,长驱直入,却并没有烧杀抢掠,只是围困太守府,之后便继续大军东进,去往凌州了。至于王东升,无力回天的节奏,却又不愿看到东方弋子孙就此争霸天下,血染江山,竟就此在冀州太守中自尽了。
唉,所谓忠臣,或许便是这样。其实左右不过叔侄二人争夺自家财产,正是忠肝义胆为那般,自家性命归青天。
东方俊登基为帝,撤六部并郡县,选任了两朝元老王长当去做了那冀州太守,王长当何许人也,王东升的亲叔叔。东方俊未尝没有补偿王东升家族的意思。至于王长当心中到底如何思量,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冀州这十多年来,未曾换过太守,却也不曾有过拿得出手可以说上一番的事情发生,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甚至冀州太守王长当的名字都极少在朝堂上被提及。说是无人问津也不足为怪了。
华年大年初一被东方俊一旨降下,元宵节前,就要到冀州上任了。华府里却并没有门外那么冷落。大年初三那日,华夫人吴文玲还携子华龙回家省亲去了,祖父吴清源老大人虽已谢世,但吴文玲叔父吴庆溪正是当朝太傅,不过年纪日长,倒也不甚例会朝事了。
华龙自是坐了卧榻虽母亲大人乘饺出的家门。华夫人出门之时虽也是一脸笑容,但眼底深处的忧愁却被华龙看了个清清楚楚。往年很是活脱的华龙,今年一是右腿残疾在身,二是母亲心情不好,到了外叔祖父家,倒也安安稳稳过了一天。吴文玲更是被吴庆溪喊进内堂,不知说了一番什么。只是吴文玲带着儿子离开吴府回往华府的路上,却不在绷着一张脸。进了华府更是瞬息喜上眉梢。
华龙很是没有搞懂。
一晃已是正月初八日上,这几日华年、华夫人吴文玲包括卧床的华龙并未出府,却也无人入府拜谒。倒是初五那天晚上,华龙隐约听到人声从父亲书房传出,华龙倒也没有去打探一番。
这日华夫人着下人将院子内外好好收拾了一番。华年也不再呆在书房,而是早早的到了正堂处,正襟危坐。今日的华年着了一身青色长衫,头发今早刚刚洗过, 简单的束在头后,脚上却穿了一双熟牛皮的靴子。
华龙先是被华夫人安排下人梳洗一番,又换上了一身绫罗绸缎,华龙虽不喜花俏,毕竟如今养伤在床,但母亲一再要求也没敢拒绝。又被几个小厮抬到正堂处。卧在软榻上的华龙看着父亲这般打扮,心中猜测着,莫不是今日父亲要出府外行,不然何须穿上靴子。
华龙还在思量的时候,华夫人吴文玲却也在嬷嬷的簇拥下,进了正堂。
今日华夫人好一番精心打扮,头上挽着贵妇髻,一枚凤钗高高插起,身罩大红绸衫,内里上下皆是重黑色衣裙,左胸、右腿位置各金线绣着一朵尺大的鲜花,娇艳欲滴。脸上表情倒是还算淡然,但是眼中神色分明透出一分春风得意的样子。
华龙心中疑惑更甚了,母亲这身衣服是年前才进腊月的时候请了织造缝制的,本是为年节入宫拜谒华皇后所用,结果母皇太后离世 、皇帝陛下休朝、父亲又被贬谪冀州,母亲却也不曾穿过这身衣服。今日竟如此打扮,莫不是要有贵客临门。
果不其然,华龙还在藤椅上想三想四的时候,正堂外院落里已有小厮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直上台阶的小厮到了正堂处躬身行礼,倒也未开口说话,华年似乎是已知晓何事,站起身来,华夫人吴文玲也是小步跟上,夫妻二人联袂这般出了正堂,华龙倒被撇在了一边。
不多时,有两人被华年夫妇二人左右相伴着,入了庭院,直奔正堂而来。
华夫人左边的面白无须文雅儒士华龙自是认得,正是他外叔祖父、当朝太傅吴庆溪。吴太傅年过甲子,却从及冠后便没离过京都,未过中年只是一心研究学问,到了父亲吴清源大人去世,才出仕为了官,但往往洁身自好,极少干预政事,一直是京都学子向往的大学问家,吴庆溪保养的还算得体,但脸上的皱纹已明显昭示了太傅大人的年华老去。
吴庆溪左手边,被华年右手搀扶着的长须耄耋老人华龙却实在不曾见过了,老人不到七尺的身高,在近八尺的吴庆溪与七尺多高的华年之间,显得格外小巧。但是看着父亲完全执晚辈礼在一旁引路、侍候的样子,华龙心里已将这位老人划到至少与外叔祖父同伴高度的某“家”中了。
华年、华夫人吴文玲一脸喜色,吴庆溪与那老者虽然上了年纪,但脚下也是虎虎生风,不多时已到了正堂门外。
华龙仍旧卧在软榻中,确实有残无法起身,何况即便能起身已装习惯了的华龙也不会在此时其身行礼。
吴庆溪倒是一直对这个外甥不甚喜欢,倒也谈不上多么厌烦,到底是有血脉关联的,只是华龙不认识的那位老者倒是看到华龙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来,垂首拉起华龙的手,一阵摸索。
华龙被惊的急忙向后抽手,却想不到老人手劲奇大,华龙竟一时未能成功。老人看向华龙,华龙倒是觉得老人目光很是温和,嘴角的笑也很是叫他有亲近之感,但是心底还是有着一丝抵触。
这是华年却已走上前来,笑着请老人入堂坐下,老人自不客套,与吴庆溪分左右在主位坐了。华年还未上前说话,华夫人已来到儿子身边,笑着说道:“姨爷爷,这便是我儿华龙,你看这孩子如何?”
华龙在华夫人的拉扯下,好歹坐着了身子,似乎华龙也知道老者大有来头,打起精神,一张俊脸倒也加分许多。
老人捋了捋颌下的花白胡须,点了点头,笑道:“曾外孙秀外慧中,更是一身风骨,老夫甚是喜欢。倒是不知曾外孙为何侧卧在榻,是有疾病缠身还是?”
此时华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倒也没有正面回答老人的问题,只是满眼宠爱的看着华龙,说道:“龙儿身子骨好得很,不日就可离榻起行了。”接着华夫人话锋一转,抬头问道:“姨爷爷,你此番回京,除了那件事,还有什么打算吗,华府上下任凭姨爷爷差遣。”
老人对华夫人并不回答他的疑问倒也没有不喜,又听华夫人如此问,再次捋了捋胡须说道:“老夫离京十四年了,也该落叶归根了,这京都本就是咱……哈哈哈,京都却是养人的好地方,老夫很是喜欢。”
华龙这才听得明白,这老人原来本就是京都人士,不知去了何处一走就是十四年,如今回来了,又与自家华府、外祖父家吴府有这些关系,当时自家的一大助力了。
华龙双眼直直的看着老人,不自觉间好久没挺直的脊梁竟然变得笔直,一旁静坐的华年看到华龙这般样子,眉头皱了一皱,想来是猜到儿子身体已好转,却仍在装伤的事情。华年想了一瞬,已将手中杯盏放下,站起身来,手臂抬起,手心向上托着,对着华龙说道:“华龙,这位是你的曾外祖父……”
华年还未说完,老人已接口说道:“老夫王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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