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下马威
一早好心情被折磨殆尽，程安然本来就够懊糟的了。这一出门又看到冯楠正在门口等着，郁闷得她不由连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萧太太，请上车。”
今天的冯楠穿了一身白色，荷叶边的女士衬衫加阔腿时装西裤。
比起她在萧爵一身边这些年一贯的黑白无常打扮，清冷之余，多了几分夏日的清爽。干练之外，又仿佛平添了几分随性。
然而程安然并不关心这些——
单手按在后车门上，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对冯楠道：“冯小姐，以后你不用每天接送我上下班，我可以自己走。”
“萧太太，别墅区交通不便，早晚高峰都不容易叫到车。”
“那我也可以自己开。”
程安然并不奇怪冯楠的讶异。
对于五年没碰过车的她来说，在周围所有人的认知里，只怕都跟驾驶座扯不上任何关系。
可是就在昨晚情急危机之下，程安然完成了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挑战。
仿佛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一切恐惧和不安都能坚定退散。
程安然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目光重新盯落在冯楠脸上。
见对方依然犹豫，她微微勾唇一笑，继续道：“冯小姐已经不是萧爵一的特助了。既然他让你过来我这边，而你也欣然接受了工作调配内容。那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做。
我是个建筑设计师，日常工作琐碎繁杂。所以我的助理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在工作范畴内，为我辅助打下手。冯小姐之前没接触过这个领域的话，多点时间学习才是。至于司机保镖甚至保姆这样的角色，有违职能初衷。”
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就，足叫冯楠无从拒绝。
半晌，她冲程安然点头：“好，就按萧太太说的。”
程安然微笑摇头：“冯小姐还是改个称呼吧，叫我程安然或者程总监都可以。”
所谓的‘萧太太’，归根到底不还是萧爵一的附属品么？
程安然攥了攥掌心，坐进车子的后座位。
车子缓缓启动，程安然心思微尘。
说一千道一万，程安然对冯楠的警惕从不源于针对冯楠本人。
萧爵一同意自己到尚爵城工作的条件，就是把冯楠这个‘尾巴’给栓在身上，那么她和萧允城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要无所遁形了？
想到这里，程安然的脸突然燥红不已。
她在想什么?
什么叫一举一动，什么叫无所遁形？
难道她还在很渴望着，能跟萧允城发生些什么不想让萧爵一知道的事么！
“程总监，您的脸很红。需要我把空调打低一些么？”
冯楠开着车，从倒视镜里看到程安然的脸色异样，她关切地问道。
“哦，谢谢，不用了。”
程安然略有心虚地把脸转开，单手肘搁在车门把处，拄着下颌往窗外看。
“程总监别介意。我拿钱办事，有自己的职业操守。非礼勿言勿听勿传的道理，我若是不懂，也不会在萧先生身边待那么久了。”
冯楠寥寥几句话，让程安然的心里倍觉不是滋味。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打太极一样的聊天模式，简直心累且浪费生命。
于是程安然随口话锋一转，干脆挑明。
“没关系冯小姐，我不会因为你对爵一忠心就故意为难你。但我确实非常想知道一件事——对萧爵一，你这样无条件地服从仅仅因为他许你高额的薪酬么？”
冯楠开着车，清淡的笑声从她优雅笔直的肩背后面传了过来。
“程总监您可真会开玩笑，总不会怀疑我对萧先生有非分之想吧？”
说实话，程安然还真没往这个方向上想。被冯楠这么一问，她的脸反而更红了，赶紧开口解释道：
“冯小姐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就随便聊聊而已。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多了解你一些，毕竟，接下来你将成为我工作中最重要的搭档。”
“没关系，我有这个自知之明。何况程总监若是真想担心，也是担心下新来的特助李小姐更合情合理，对吧？”
冯楠这话说得也算不上刻薄，但着实是重重落子将了程安然一军。
然而还没等她再有更进一步的反应，高情商的助理顿时口吻一转，便把刚刚这一小段尴尬给叉了过去。
“不过我还是应该回答下你刚才的问题。”
冯楠说：“首先，我并不是无条件服从萧先生的。如果他作奸犯科，你猜猜看我会不会报警？
其次，事业上的忠诚和追随最不堪考验了。就连喜欢一个人都可以移情别恋，婚姻也未必就是一张多么牢固的契约，何况劳动合同呢？这一点，就算像程总监您这样对情感逆来顺受的个性，也应该很有体会的不是么？最后——”
车转了一个弯，停在了尚爵城商业广场的地下车库门口。
冯楠回了下头，示意程安然可以先下去，自己去停车。
可是程安然坐在原地始终没有动作。看样子，是不等冯楠把最后一点说出口，她今天就无心再做任何事了。
于是冯楠微微一勾唇，犀利的无框眼镜下，一双眸子里闪着几许豁出去的光。
她看着程安然，一字一顿道：“最后，就算我真的会对某个人无条件服从，那个人也绝对不是萧爵一。”
冯楠驱车离去，程安然只觉肩背凛然浮出一丝汗水的烦躁。
她有点想不通冯楠刚刚这些话的用意。
每一句的点到为止，模棱两可，像讽刺又比讽刺多了些无奈，像警告又比警告多了些柔和，像挑衅又比挑衅多了些真诚，像针锋相对却又比针锋相对更加绵里藏针。
女人的直觉第六感告诉程安然，冯楠是不喜欢她的。就像她也不喜欢对方的冷酷机械毫无人情味一样，再加上萧爵一的原因，她不愿意看到冯楠出现的心情，是十分真切的。
可是程安然又无法否认——
冯楠的的确确帮过她，且不止一次的。
揉了揉跳突突的太阳穴，程安然迈步往办公大楼里走。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去琢磨别人了，眼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先夹好尾巴适应新工作。
萧家的产业里鱼龙混杂，眼睛怕是远不止冯楠一双。
想到这，程安然犹豫着按掉想要给萧允城打电话的心情。
他昨天伤得那么重，今天一定不会过来公司吧？
程安然觉得，只是报道这么一件小事，自己直接找人事部就行了。
“你好，我是新来的设计总监程安然，今天过来报道的。请问人事部在哪边？”
走到办公楼前台，程安然微笑着跟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打招呼。
出乎程安然意料的是，那女孩竟然连眉头都没抬。只是微微哼了一声，手指和目光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上那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
程安然略有几分惊诧，在她的认知印象里，名爵集团的内部规章制度一向严格。
尤其是代表公司对外形象的前台行政人员，绝对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
耐着心性，程安然又提高了几分声音。
“你好，请问人事部在哪里？”
那女孩终于抬头，蛾眉拧出不耐的神情，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意。
她抬手往右后方的走廊通道处一指，阴阳怪气地说：“往里走，到头有个电梯上七楼。”
程安然点了下头，说声谢谢。
可是刚想迈步过去，就看到闸机处滴滴一声，两扇玻璃门直接关闭了！
“小姐，麻烦帮我门禁开一下。”
程安然回过头，对前台女孩道。
“不好意思，九点半自动关闭办公区域。你迟到了。先等着吧，我们公司的制度一向如此。迟到的员工统一登记处理备案，才能放行。”
说完，女孩低下头，继续刷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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