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良苦用心
唐画天眯了一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略有诧色地说：“你想多了，小海的检查今天才做，我又不是透视眼，怎么可能知道结果呢？”
“啊？”程安然微微扬了下嘴巴，“那你找我出来——”
“我挨了顿揍，心情不好，正好碰到你了，陪我说说话而已。”
唐画天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过来：“给我一杯绿茶冷萃，给这位小姐上一杯葡萄酸奶。”
看到程安然脸上的表情诧异了一下，唐画天挑挑眉又说：“怎么？不喝酸奶？”
程安然赶紧摇头：“不是，喝的。可你刚才不是说，不点酸的么？”
“葡萄是碱性啊。”唐画天笑着把菜单给服务生，又多嘱咐了一句，“给她常温的，女生不能总喝冰。”
“好~”服务生是个挺萌的日系妹子，笑眼微微一眯，冲程安然道：“姐姐你真幸福，你男朋友对你好好呢！”
程安然正端着免费的温水，这一口刚凑过去，一听那服务生的话，直接就喷了出来。
她想开口解释什么，却被呛得连连咳嗽完全说不出话。唐画天倒是不以为意，他先是绅士地给程安然递了几张纸巾，然后笑眯眯侧过半张脸，对服务生小妹道：“没办法，调教的好。不敢不好好对她。”
言外之意，这脸上的抓痕，仿佛成了程安然调教的杰作了？
就见妹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冲程安然笑道：“对！姐姐教训的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说完，她笑眯眯地走了。
而这边程安然捂着嘴干瞪眼。一时间，她只有种恨不能溺死在茶杯里的冲动！
“唐医生，你，你……你干嘛要开这种玩笑？”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程安然红着脸，满眼都是不解的疑问。
“生活太苦，撒点狗粮。”
唐画天抽了张纸巾，擦擦笑裂开的唇角。
程安然更觉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扬了扬眼睫，用一种莫可名状的无奈打量着眼前这个欢脱的天才医生。
直到唐画天再次抬眼，两人再次对视。
程安然猝然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道：“唐医生，您不会打算，就……就什么其他事都不跟我谈吧？我……”
“好了，不逗你了。我是看你年纪轻轻的，因为孩子的病整日苦大仇深挂在脸上，怕你影响孩子情绪。”
说着，唐画天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两杯饮料，其中一杯递给程安然。
然后又说：“既然你想聊聊，咱就聊聊小海吧。我看了小海的病例，先天胆道闭锁合并肺内高压，双肾病理性发育不良，一岁半时，接受过肝脏移植对么？”
程安然点点头：“是。”
“他是特殊血型，RH阴性O，熊猫血。你们的肝源是——”
程安然咬了下吸管，再次点头：“我……我捐的。”
唐画天脸上轻松而温和的笑容渐渐褪去，漂亮的眼睛里似有一丝莫可名状的情愫飘忽。
半晌，他抿了口绿茶，问：“你是小海的姨妈？”
“恩，亲姨妈。我姐姐在他出生时就没了……”
程安然低下头，她不想解释太多。不需要博同情，也不需要给自己讨公证。
对小海，她全心全意，也非靠愧疚而支撑。
“蛮难的。”
唐画天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刚才跟人家冲突，是为了我手里一个病人。四岁半的女孩，先天性马凡综合征。她父亲一听孩子有病，立刻就抛弃弃子离开了。母亲没有经济能力，把孩子往外婆家一扔，也跑了。她外婆都快七十岁了，好在外公以前当过兵，有军功。社区里才特殊照顾，把她送这里来了。本来以为，今天这个车祸的孩子正好也是A型血——”
那一刻程安然也是恍然大悟，她之前还奇怪一般这种事儿都是求赠者家属亲自去沟通。要让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父母接受遗体捐赠实在太难了。但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他们就算挨骂挨打也认了。
而唐画天只是个医生，亲自出面去承受攻击和谩骂也是蛮奇怪的。原来，他只是因为同情那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啊。
程安然心里有点堵，她微垂下头，双手在酸奶杯上微微用了几分力。
她说：“这世上最可怕的是，就是为人父母不用经过考核。”
话音一落，对面的男人旋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你看，你非要谈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莫不如跟我说说玩笑话，对吧？”
程安然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不得不承认，唐画天真的是个特别有趣，相处起来舒适而无压力的人。
那种舒适，甚至跟萧允城还很不同。萧允城的暖是全包容式的，像一床冬日里温和的羽绒被，推门看到的一瞬间会让人心里痒痒的恨不能把整个身子压进去！
而唐画天的暖则是开放式的，他像春天里朝气蓬勃的太阳，光彩耀眼，四射福泽。你看到他，接触他，就会不自觉地上扬唇角的微笑。
而萧爵一是什么呢——
程安然觉得脑子稍微有点乱，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低头翻包一看，萧允城打来的。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而坐在对面的唐画天已经站起了身，表示自己去前面买单。
这贴心的距离，保持了十分令人舒服的隐私，程安然心里很是感激。
“去看小海了么？”
萧允城熟悉而温和的声音传来，像酸碱柔和回甘的酸奶香，让程安然整个人倍觉舒适。
“嗯嗯，我在医院呢。小海睡了，我，我跟唐医生在楼下说会儿话。”
程安然看了眼茶水吧外的马路，她想，自己应该用不着跟萧允城解释细节吧？
但没想到萧允城竟然笑了一下，主动说：“唐医生是个很有趣的人吧？”
“哈，”程安然稍稍轻松了几分，也跟着笑道，“是啊，跟我想得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他是那种特别沉默寡言，拘谨内向的天才学霸。我没想到，你的朋友竟然还有这种性格——”
“所以听你的意思，我是个很无趣的人？”萧允城呵呵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弄得程安然倍觉无地自容。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嘛。你也很有趣，在某些……方面，比如哄孩子。”
程安然提及小海，说他现在都快变成你的小迷弟了。还有那个军功章的袖标——
“谢谢你萧允城，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是怕我看到孩子受苦会伤心……”
程安然认真地说。
“恩。”萧允城在电话那端低吟了一声，“我不仅会哄孩子，还会哄孩子的小姨。”
后来唐画天回来了，程安然跟萧允城随便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窗外的夕阳吐露出残红血色，夏天接近了尾声。
“回医院么？”
唐画天问她：“或者，再换个场子吃点东西？我回去正好也下班了。”
“哦，不不不，这个真不方便了。我上去再看看小海，还要回家给我先生做饭呢。他这两天着凉伤风，所以才没来看孩子。”
见程安然这样说了，唐画天只是微微挑了下唇，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两人并肩出门的时候，刚刚那个萌妹子再次跑上来，笑眯眯递了一个打包带给唐画天。
程安然这才想起来，出门前唐画天许诺给人家小护士带奶茶来着。
可没想到那里面不仅有一杯奶茶，还有一份瓶装的红枣花蜜姜茶！
唐画天把姜茶拿出来，热乎乎的往程安然身上递。同时，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笑，出声道：“拿去，照顾发烧感冒的病人，也要当心自己别被传染。”
程安然愣了一下，一股受宠若惊的暖意更是在心田洋溢。
“谢谢——”
可她刚想伸手接过来，唐画天灵活的手腕猛地反转了一下。
躲开了！
他的手指修长洁白，指关节十分漂亮。是那种典型的外科医生的手，穿针走线阴阳，扶死救伤回春。
程安然尚不知他何意，单手挂在半空，一双眼睛含着诧色，仰头看着唐画天。
男人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漂亮的桃花眼也拉长了严肃的弧度。
他薄唇开启，缓缓说：“爱上不识好歹和不懂珍惜的人，也要当心自己不要被阴暗和痛苦，永远吞噬进去。”
程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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