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再次爱上一个人会怎样？
程安然吓了一跳，赶紧上去准备拉开他：“他是军犬，警惕性很高的！会弄伤你！”
然而出乎程安然意料的是，哈雷非但没像之前遇到陌生人那样龇牙咧嘴，反而破天荒地起了身，冲着萧允城又跳又叫，沙哑的声音配合着兴奋的摆尾，就像一个花俏的老爷爷在跳芭蕾。
“呀！哈雷好像很喜欢你啊！”
程安然惊讶道。
“可能因为他是军犬的缘故吧。”
萧允城拍了拍老狗的后脖颈，它乖乖地呜咽了几声，然后原地俯身下去。
两人坐在位置上，小工已经帮他们架上了火锅，咕嘟咕嘟等烧开。
在这样大汗淋漓的盛夏里，吃露天火锅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程安然把消毒餐具打开，端正地摆在萧允城面前。
然后将手套分给他，薄薄的水晶膜罩在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路灯韵了一番温和的错觉。
等菜的时候仿佛不说点什么有些奇怪，于是萧允城问程安然，你很喜欢狗？
“恩。”程安然点头，“很喜欢的。它们又聪明又真诚，很多时候都比人与人更好相处。”
“养过什么狗？”
萧允城倒了一杯温和的大麦茶，递给程安然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神顿了一下。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刚问出的话——
程安然从小寄人篱下在继母身边，想必不能随心所欲地养宠物吧。
可是他刚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程安然却径自挑唇唏嘘答道：“没有品种，一只土黄色的。叫……安安。”
萧允城把自己的茶杯就在唇边，一听这话差点呛到。
但见程安然眼里黯然的伤神，必知这个话题可能并不怎么让人舒服。
“是我和爵一捡的。”
程安然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又说：“名字是他起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塞堵在萧允城的喉咙口，他抿了抿唇，挑眉道：“你不愿意回忆的事，可以不要说。”
“没关系，都过去好些年了。”
程安然长出一口气，笑笑道：“那会儿我刚上初一。有天下了很大的雨，我下了晚自习没带伞，远远看到爵一从高中部那里过来。他全身湿淋淋的，衣服鼓鼓囊囊。然后一脸神秘地打开衣襟，里面竟是一只刚满月的奶狗。看我惊讶，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问我有没有地方？他说我姐还不知道，快想办法把狗安顿下，吓得我当时一股脑残地问他——这是你跟别人生的？哈哈哈，哈哈。”
温和的清汤锅里没有一枚辣椒，程安然无法把眼泪归咎于刺激。
她大大方方用纸巾擦了擦鼻子，抱歉笑道：“哈哈，隔壁桌辣锅太辣了呢。然后我们就在学校后山的仓库里，把小狗安顿下来了，每天晚自习结束，都去给它喂饭喂水。爵一说他妈妈怕狗，而我姐又有洁癖，最讨厌动物毛。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
“别说了。”萧允城皱皱眉，轻声打断程安然的话。
“为……为什么？”
程安然愣了一下。
“没什么，直觉不是太好的结局。”
看着萧允城深邃如星辰的双眸，程安然吞下那股矫情的哽咽，故作微笑道：“都说了已经好些年了，我早就不伤心了。狗只能活十几年，总归要我们亲手送走的。只是……”
程安然说，安安后来是被人毒死的。
可能是附近调皮的熊孩子，也可能是无意被吓到的无情路人。
那天傍晚，她像往常一样跟着萧爵一去给小狗喂食，发现它四角僵硬地倒在地上，口鼻里都是淤血。
地上有半根不知道是谁投喂的火腿肠。
“算了，都过去了。”程安然接过萧允城递上来的另一张纸巾，再次压了压眼角，“就是觉得，把自己的名字都送给她了，却没能看她善终，心里总觉得像是连累她了一样。”
“你想太多了。这世上不合理的事本就很多，狗一直是狗，人却有时不是人。”
萧允城低声说着，侧眼看到小工过来上菜。
他把椅子往后撤了下，腾出空间来。
程安然点点头，强撑着唇角的笑意道：“恩，不过后来我姐在我生日的时候又送了我一只。沙皮的，没毛。不过我没要，第二天就给退回宠物店了。因为在我看来，不是什么感情都能随意转嫁，有些心境，一生也只有那么一次了。”
程安然一边说着，一边将半盘小龙虾倒进热腾腾的锅里。
十秒后微微转色，她赶紧用漏勺捞起来。第一勺，分给了萧允城。
“这个不能煮太久了，会老的。”
一边说着，程安然一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境。
她没有告诉萧允城，自己没有接受后来那只沙皮狗的另一个原因——
那是程蔚蓝送她的，打着跟萧爵一一起的旗号来馈赠。
那是来自姐姐和‘姐夫’的关怀，意义可想而知？
与她的安安，永远也不可能相提并论的。
“来，安安！尝尝龙叔新酿的杨梅酒。”
说话间，龙叔端了一个大号玻璃杯。里面装着大半杯粉红色液体，在盛夏的夜里，冰凉的水珠挂在杯壁上，散发着解暑的浓浓醉意。
“啊，谢谢龙叔了！可是我最近不能喝酒，胃不好。”
程安然赶紧道谢，并不好意思地拒绝道。
“没事儿，龙叔这酒醉人不伤胃。用秘方酿造的，少喝点无妨。龙叔请你的，给这位朋友也尝尝。”
程安然刚想说他开车，没想到萧允城主动点了下头，表示没关系，可以找代驾。
“那，我们少喝点？”
程安然轻轻舔了下唇，粉红的舌头一吐，萧允城只觉得自己还没碰酒就有点醉意了！
“这酒该是今年春天的新杨梅，暖胃清肺，入口很舒服。不过劲儿不小。”
程安然主动给萧允城倒了一杯，递过去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触电般的敏感让她不由得红了脸，意识到萧允城正抬眼盯着自己的时候，她更是无措而不知所言。
“你，你吃菜啊。怎么一直看着我？”
萧允城并不急着回开目光，压低嗓音出声道：“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程安然微微勾唇，垂低了眼眸：“说我拒绝了那条沙皮狗。萧允城，你不是说咱们不讲不开心的事了么——”
“那我能最后问你个问题么？”
萧允城的目光漆黑如幕，那种压迫到不容拒绝的电流仿佛一瞬间贯穿了程安然的全身。
她看着她，声音哑哑，连手里剥了一半的小龙虾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你，你要问什么？”
“你说，你不想接受一条新的小狗是因为有些心境无法重来。那么对人呢？”
盯住程安然茫然而美丽的眼眸，萧允城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再次爱上一个人的那种心情。有一天，会否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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