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有些活儿,  看着真没有多难，自己上手就知道，真不是谁都拿起来就能干的。

        一帮子城里长大的娃儿,  连五谷都分不清,  拿镰刀都不会拿。也就是顾娜,  虽然没下过地，但小时候寒暑假在老家待过,  夏天的时候,  跟着奶奶出去挖野菜回家喂鸡喂猪，挖野菜是会的。镰刀也会用,  夏天园子里种的甜杆儿，要用镰刀割的,  吃多了顺便就把镰刀学会了。那东西是甜高梁的变种,  不吃种子吃茎的,  就是各家给孩子种了甜嘴儿的零食。城里人很少见过。

        到了这会儿，也就组里五十岁往上的老戏骨们，那是拿起来就能干,  不比老农干得差。他们要么是插过队真干过,  要么是早年演过年代剧,  那时候的人演啥就是啥，不会装样子的,  都是真实体验过生活的，都会干呢。

        再就是顾娜有点儿样子，能撑起个花架子来，其他小年轻儿的，真是啥啥不懂。

        导演还挺高兴，说这样正好,  把知青刚下乡啥也不会的那些戏份一拍，都不用演，多真实的。招呼人，画妆、换戏服，按机器，这就要开始。

        结果边儿上请来的几个顾问大叔有意见了。这地是买的当地一个村子的，全村的地一下子都买下了，按粮食最高亩产量的市价给的。还说了，打下来的粮食组里也不要，去了损耗的，剩下的都送给村里。还跟村里租了一块种不了庄稼的盐碱地，建了土坯的房子拍戏，承诺日后在原址上给起一个养殖场，同样免费送给村里。这样的话，村民们就很热情了，那几十间土坯房子没几天就自发的给建起来了，老支书亲自带着人，按照六七十年代的老样子给还原的，老农具，老磨盘什么的，都是大家伙从库房底儿翻出来捐的。地卖了，不用秋收了，家家都有壮劳力闲着，盖几间土坯房这点事，都不算活儿。等戏开拍，大家还能当群演，上电视，多美的事儿。

        老乡们特别的纯朴，你对人家好，人家就加倍的回报，真拿这剧组当家里来亲戚的那么招待着。夏荼请老支书当顾问，说让老人家给指导指导，看看有什么还原不到位的地方。老人家那叫一个认真，连角落里很可能不会入镜的农具筐子什么的，都亲自上手给做旧。

        这不，演员们化好妆要开拍了，老支书说话了。“这些娃子，穿得太干净了，那衣服也忒新，一个个溜光水滑的，那时候的知青也没人能这么光鲜哪。不像，不像。倒是一个个的瘦得跟麻杆子似的，还是那么回事儿。”

        近些年，电视里那些农村戏，老爷子顶顶看不上的，涂脂抹粉化着妆，衣服不带一点儿补丁，头发油光锃亮，那时候要是能把日子过成那样儿，还苦什么呀。全是扯淡。

        导演一听老支书这话，得，接着改妆，做旧吧。人也得往面黄肌瘦了画，除了几个角色需要的，穿得能稍体面点，其他人都做旧，裤子得磨飞边儿了，鞋得带洞，衣服外面带补丁，里面背心破洞。又捯饬了半天，再往一块站，彼此看了都笑。老支书看了一圈，满意了，再不说话。不能说完全还原，有个八、九成，也算是不容易了。

        导演也是不得不听，现在节目这么火，衍生的节目都不知道有多少。还有数不清的营销号自媒体和个人up主，每天发布无数的小作文，短视频，恨不能把他的剧一帧一帧的分析，有人是分析他的匠心，有人是感慨处女座的剧组，有人说服化道良心，有人分析哪些情节合理哪些内容bug，还有节目专门分析华乔两人干的那些事儿的可行性的。还有科普华乔去过的世界的，像是前面天龙和民国，就有很多人科普小说和民国的常识。把金大大和民国的热度都带起来了，还有那行动快的，翻拍天龙的备案都过了，开始建组招演员了。也有好些拍完压了几年的民国剧借势上线的，收视也都还不错。

        有人夸就有人骂，不知道多少人挑错呢。一个剧组才多少人，服化道才几个人？再怎么用心，能跟路人的人数比吗？还能挑不出来毛病？吹毛求疵的还有情可原，真犯了啥粗心大意的错，那就等着挨骂吧。要么夏荼咋请老支书做顾问呢，还不是让老人家帮着把把关嘛。

        “干吧，让村里几个青壮在前面干，你们跟着学，干上三天，啥都会了。”看大家拿着镰刀从哪下手都不知道，老支书就安排了村里几个手脚麻利的小伙子带着干。其实现在都是机械化了，纯人力干的真不多，别看那几个手挺熟的，让他们跟过去的老把式那么干，也不行。老支书在边儿上看着，都挺感慨，这日子是不一样了。

        那就干吧。

        导演说了，不急在这两天，大家就当体验生活了，真干。

        然后大家就真当自己是下乡知青的那么干。

        累得一身一身的臭汗，干一天，浑身都疼。还不让带手套，没一会儿，手上就全是泡，脚上布鞋磨一天，也都磨坏了。一个个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白天导演带着摄像跟着拍，抓镜头。也走戏，但是不拍的时候，活儿还得干。这会儿下工这个样儿，导演乐了，太真实了，这一帮子都是新人，前三季的老人儿都走得差不多，就剩下俩主角了。本来默契就差，还多是关系户，有演技的没几个，他都愁怎么□□呢。这下好，真情实感。这么一看，新人也挺好，关系户什么的，为了蹭节目的热度，都不敢耍脾气，得乖乖听话，不听话的他开口都敢撵，咱红嘛，不怕得罪人，还能得个为了艺术不惧权贵的名声呢！

        都累成这个熊样儿了，还不能回县上的宾馆去住，得回到土坯的知青宿舍接着拍戏。连夜的赶戏。第二天再接着收庄稼，有戏份的拍戏，没戏份的干活儿。叶铎和顾娜也是一样，一点儿特殊待遇没有。他俩都这样儿，别人更不敢有要求的。

        拍摄的进度其实也还行。

        真像老支书说的，干了三天下来，一个个干得都有模有样的，熟能生巧的活儿，都成熟手了。

        还有一个小插曲挺逗，那年代故事里，有一段故事有一个女配，特别矫情的一个成分不好的女知青，家里落难了，她当场就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亲自带头批亲爹妈，把亲妈伤得上了吊，转头人家得了知青名额下乡了，又开始装白莲花，风一吹就倒，冷了不行热了不行，提水不行做饭不行，卖惨第一名，偏就有那傻蛋吃她这一套，让她骗得给她当牛做马，支使得溜溜儿的。先是几个知青男围着她跑前跑后，后来又勾得村里的小会计为她忙来忙去。其中有个情节就是，下地干活，刚干了两天，她就装病，借着大姨妈来了的借口，躲避劳动。

        偏偏呢，同宿舍的另一个知青爱干净，白天累得一身汗就想着晚上偷偷去河边擦擦，大晚上的，光线不好，白天又累得全身发酸身体不那么灵活，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泡了好半天才爬出来。入秋了，水里凉得很，就给感冒了。第二天上工晕在了地里，就回宿舍休息，那白莲花不知道啊，她那会儿刚好出门了。又是里外屋的住着，她回来也不知道里屋有人。跟小会计在外屋里做那事，就被里屋的人听到了。

        感冒的小知青是厚道人，知道了也不会往出说的。但送她回来的另一位可不一样，那姑娘原本就处处看不上白莲花，她成分又好，一家子都是工人，本人脾气跟炮筒子似的。看上一个男知青还老追着白莲花跑。当时俩人在里屋尴尬得要死，到底是大姑娘，没好意思出声儿。但事后她就去找那男知青，男知青不理她，就就把白莲花跟小会计的事儿捅出去了。

        也是巧了，演感冒小知青的那个姑娘也是个马大哈，白天干活儿都累成那样儿了，傍晚有另一段戏里的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到水渠里抓鱼的戏，她看着热闹，换了戏服跑去当群演跟着抓鱼，觉得好玩儿。那演白莲花儿的不是真来大姨妈，她这演感冒的却是真的来了大姨妈，又是累又下水的，可不就犯病了嘛，肚子疼得受不了，冷汗直冒，脸白得跟纸一样。连妆都不用化了，直接就是病人。导演又不是周扒皮，也没让她带病拍戏，还安排了车送她回县里休息，小姑娘自己不干了。口口声声的，这样正好，要让她干演还演不出来这状态……

        到底是年轻，走戏时给她喂的白开水被道具老师给换成了红糖水，被子里给放了热水袋在肚子上热着。戏拍完，人家又活蹦乱跑的，就这么好了！

        也算是拍摄当中的小趣事之一了。

        都让专门拍花絮的摄像师拍进了镜头里。

        日后放出来，很是给小姑娘拉了一大波的好感。这姑娘太憨了，粉丝都没眼看，也觉得自家正主虎了吧叽的铁憨憨一个，到是给她挡了一些黑通稿，那些说她心机婊什么的洗脑包自动就破了。你说她这样儿的有心机，也得有人信啊。

        一大群年轻人在一起，真挺有意思的。

        顾娜与叶铎两个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一起玩儿，但是因着小村子偏僻，出入不那么方便，他们的通告就少了很多，大部分时间能安心的待在组里安静的拍戏。折腾得少了，休息得规律多了。

        在这边要取几个故事的景。他们两个跟轧戏似的，今儿个还是六十年代的知青，明儿就是八十年代的农村娃。上午还在地里收庄稼，下午就去卫生所里当村医，第二天说不定又去学校里干上民办教师了。

        顾娜的戏份多，俩人也不总是一起拍，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各自分开拍的。叶铎的戏得抢着拍，他每半个月还得请一次假，出去拍综艺。

        不知不觉的，就过年了。

        一年，过得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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