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问西东

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飞虎队”，正在镇上招募飞行员。

        他们到的时候，底下已经围了一群观众。

        大林小林最大的愿望就是参军，面对眼前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大林已经去台上报名了，苏卿拉着沈光耀和小林往前挤。

        报完名后还需要测试，只有通过测试的人才会被录取。

        台上摆放着一个大圆盘，大林的手脚都被绑了上去，圆盘飞快地转动，等停下的时候大林早已晕头转向，只见他重心不稳，晃晃悠悠地走着，像喝醉了酒一般。他面前的长凳是最后一关，可他这幅样子实在危险。大家的心里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结果也不出人所料，大林没有成功通过长凳，在他摔下来的时候，小林已经跑上台将他扶了下来。

        既大林后，大家也都发现了测试的不易，一时间没有人再敢上台报名。

        陈纳德也对这样的结果很是失望，“还有没有人上来？”他又问了一遍。

        可惜，围观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上台。

        “这个时代欠缺的不是完美的人，而是从心里给出的爱与真实。”

        陈纳德无疑是位优秀的长官。

        苏卿感慨，这个时代缺的并不是完美的人，而是爱，是不能再简简单单地用无私、奉献来形容的爱，是一种伟大的爱……更是这个时代最欠缺的东西！

        无论经历过多少世界，苏卿知道在她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就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她有血有肉，也有感情……她从来都不是冷眼旁观的看客，也没有所谓的上帝视角，更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员，跟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样。

        等苏卿回过神时，沈光耀已经交代完大林小林，径直走上了台。

        苏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了解沈光耀就像了解自己一样。除了未婚夫妻的身份，她想他们应该更像是知己。沈家是武学世家，沈光耀想要通过测试并不难，难的是……

        陈纳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笑容，亲手将空军入学资格证交到了沈光耀的手里，苏卿由衷地替他鼓起了掌，走上了站台。

        看着突然走上来的苏卿，陈纳德实在忍不住调侃道:“小姑娘，我们可不是来表演节目的。”

        底下有人笑出了声，显然，大家对她的行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苏卿没有在意他们的看法，只坚定道：“长官，我是来报名的！”

        陈纳德看出了她眼底的认真，却没有说话。

        沈光耀没想到她会上台，小姑娘虽然有些倔强和固执，但从来都是知礼懂事的。他想是不是自己刚刚的行为刺激到了她。想到这，他不禁自责起来。

        顶着所有人或不信任或轻视或震惊的目光，苏卿又缓缓说道:“长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美国有一位叫阿米莉亚埃尔哈德的女飞行员，我想您应该更了解您的同事吧？”虽然心里不满这些人对女性的歧视，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苏卿忍住了冲动。

        “当然，不过事先声明如果不行可千万别逞强。”陈纳德笑了笑，他对勇气可嘉的人向来都十分欣赏。

        “是，长官!”苏卿兴奋地朝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圆盘转得飞快，头朝下的时候还有些充血，不过苏卿也是练过的，别看她长得娇弱，可实际上普通男人还真打不过她。

        虽然转得很晕，但是苏卿表示还可以接受，她刚下来的时候没站稳，脚步有一点点乱，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状态顺利地走下了长凳。

        诡异的安静过后，一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全程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沈光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纳德对着苏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确实有当飞行员的潜力。”说着，他将空军入学资格证也递给了苏卿一份，不过在她临走时，他还是劝她再仔细考虑考虑。

        苏卿点点头，他知道对方的意思。这个时代的飞行员，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回去的路上，大林和小林摸着苏卿和沈光耀的空军入学资格证一脸羡慕。

        对于二人崇拜的话语，苏卿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光耀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夜晚，月色如水，有几只不知从哪飞来的萤火虫落在了河畔，蝉鸣伴着阵阵蛙叫声，却显得出奇的安静。

        河边的石头上并排坐着一对男女，正是沈光耀和苏卿。

        沈光耀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气氛，“你学了那么多年医是要放弃吗？”

        正如沈家是武学世家一样，苏家也是医学世家，苏卿从小接触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草药，后来又去了国外学习西医。

        苏卿弯着腰，从脚边捡起一颗小石子随意朝河中一掷，看着水面上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她愉悦地眯了眯眼，说道：“学医是父母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

        沈光耀拽住她的胳膊，急忙反驳道：“叔父和阿姨不会同意。”

        苏卿并不恼，只是对他淡然一笑道：“阿姨确实不会同意。”

        “我知道，我已经答应我妈不会参军。”沈光耀知道她是在说沈母。他是沈家的接班人，也是沈家的独子，离开家的时候，他就被沈母拉着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参军。

        苏卿知道他的为难，她自己也是这样，所以她才更懂对方。家放不下，国也放不下……这个时代缺的是爱，可这爱却要牺牲掉另一种爱。

        夜晚的风有些凉，快要入秋了，这一夜二人均是辗转难眠。

        清晨，苏卿起来打水洗漱，碰到沈光耀的时候，也只是当作没看见。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卿被告知沈母来了。她不知道沈母从哪打听到的消息，进屋的时候，沈光耀已经跪在了地上。

        苏卿只好上前跟着一起跪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沈母颤抖着手指着二人，恼羞成怒道：“阿卿，你怎可跟着胡闹？你们是不是要气死我们这些老人家才安心！”

        苏卿默默落泪，无愧于国，却愧于家。她伏身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烦请沈姨告诉家父家母，子不孝恐不能长伴左右，还忘珍重！”

        沈光耀握紧了拳头，亦磕下三个响头，泣不成声。

        沈母俨然已经哭成了泪人，那是她的心头肉呀，你让她如何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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