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唤醒

“你说还能咋样！”白拂重复着这句话，黑拐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不就是舍得这一身剐，还能叫我们灰飞烟灭？”

        “就是灰飞烟灭，你怕不怕？”白拂笑道。

        黑拐一愣，但很快地冷笑道：“在那黑暗的地界像个老鼠一样呆着，活着又什么意思；再说，就算能够活下来，我们以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在那个死寂沉沉的寒冷无比的世界飘零，想想这样的日子我浑身就是寒战不停。”

        他的话具有很强的感染力，连同白拂也禁不住战抖不停。

        “好，那我们就去见他，管什么天谴！”白拂拉着黑拐一个晃身，就一把拉着跪在香案下的琳琅天进来了。

        琳琅天正在下面不停地跪拜，突然感到身子被进入了一个很狭小的地方，睁开眼一看，眼前赫然是两位上神对他挤眉弄眼，欢喜的他急忙跪拜，要叩头。

        白拂身子未动，却已经阻止了他的动作，笑道：“你好歹也算是个皇帝，别这样了。”

        琳琅天哪里敢以皇帝自居，十分恭敬地说：“两位上神，我只是一介小民，命如草芥，倒也不是惜命，只是追随与我的都是些人间精华，更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小民实在不忍心随着我一同毁灭；故，小民不知天高地厚，恳求上神能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琳琅天愿入牛吗轮回，永世不得超生也可以。”

        白拂黑拐一愣，他们没有想到琳琅天会说出这般话来。他们只是以为，琳琅天应该是预感到危险的来临，心慌意乱，这才要急着见他们，希望能够拯救自己。

        不料想，这家伙却说出这番话来。

        “你难道不想想自己吗？”好半天，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白拂问道。

        琳琅天突然泣不成声：“我自然也想着自己，也想着自己平生的抱负。可是，我不能因为我自己无端地牵连伤害到这么多无辜美丽的生命。如果，我的成功和幸运需要这么多人去换取，我宁可不要我自己。”

        黑拐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如果为了天下苍生，你可以选择献身？”

        琳琅天猛然抬头，看着他们，忽然意识到危险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上神，此话何意？难不成灾难不只是会降临在我身边的这些人身上？是天下所有人……果然是这样了！”

        白拂黑拐不敢往下接话。

        琳琅天泪水直流：“莫非都是因为我而起？”

        黑拐白拂还是不能说什么。

        琳琅天突然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发，捶打着自己的胸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既然是因我而起那就让我去承担一切，为什么还要让这些可怜虫跟着我陪葬？”他变得无比慌乱，拉着白拂黑拐：“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一切都可以平息？是不是天上的灾星就会隐去？是不是世界就会重归平静？”

        白拂终于开口了：“据我们所知，你可是很看重自己的性命。在通天河畔，你可以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无所不用其极，如今，为何突然变了？你不是经历了人间的繁华，还有温柔乡么，还有世人的崇拜万民的追随，荣耀之极，这一切你怎么突然就舍得了？”

        琳琅天哭道：“谁能舍得？我也舍不得，但我更不舍得天下因为我而遭难。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承受所有的苦难，因为我就是那个祸端的始作俑者，我应该承当这一切。”

        黑拐在一旁听了连连摇头：“你不是，你不是。”

        “那我到底是什么？你们能告诉我么？就算死了，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不是吗？”琳琅天喊道。

        白拂长长地叹息道：“可怜的人，你还在沉睡中，你什么时候可以觉醒？”

        琳琅天不明白，呆呆地望着他们：“也许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

        “那还不快点说说看。”两位上神一起叫到，要是琳琅天自己領悟出来说出口，那就不算他们泄露天机，自然就不会遭受天谴，因此他们格外的期盼。

        琳琅天这才说道：“我知道，我是天狼星上的琳琅天，在那里虽然我们都像老鼠一样缩在地下城堡里，但我们很开心，很幸福，我们拥有甜蜜的爱情。我想向心爱的人求婚，于是我去慕仙山采摘红茯苓，我要献给我的女神。可就在那个时候，天狼星遭受了危难。我那么侥幸地被卷入了末日逃生的穿越门。

        “穿越门带着我逃离了天狼星，来到这里，这个被我们叫做地狼星的世界。我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我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我却从穿越门跳下来活了下来。也许我的肉体已经不存在了，但我的精神我的意识还是借助大华帝国的皇子琳琅天的躯壳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

        “不过，我很快地卷入了王位的争夺战中。我的兄长琳琅尚要置我于死地，我的父皇也不希望我继承皇位，因为我的外祖曾经是他的敌人，他不能把江山最后托付给我；到后来，我的母后也在怀疑我不是真正的琳琅天，他们都希望我死掉。可是我，也许是上天的眷顾，或者是我心底的不甘，我一次次努力抗争，一次次在绝望中走向新生。我从来没有气馁，我从来不知道放弃，更不会有丝毫的绝望，因为我坚信只要我再坚持一点点，我的人生就会翻开崭新的一页。

        “是的，我意识到我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我似乎已经融合在天底下所有的生命的精华中。我不只是我，我不能只为我自己去争取什么，我似乎还可以为更多的人去努力什么。我的努力换来了万人景仰的帝皇至尊。我当上了皇帝，在我能够管辖的地域，我尽可能地为他们去努力，我想过，我要用我的毕生为他们获取更多的幸福和自由。

        “我君临天下，在常人看来我是多么的成功。可是我却觉得我是天地间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存在。我身处最高层，却更加心惊肉跳。我总有一种末日一般的危机感。恐惧无时不刻盘绕在我生活的每一分钟。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有一天，当那颗耀眼的红星照耀着我的心灵，我像是一个被唤醒的人，我突然醒过来，突然无缘由的明白了，我其实就是一颗灾星。我的存在无法给他们幸福，我被黑暗和魔鬼给绑架了，我的存在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和杀戮。我必须离开，我选择了逃离帝都，可是，他们还有她们全都义无反顾跟了上来。他们不是因为我是皇帝而追随，他们都为了心中的爱和希望不顾一切地跟我走的。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会带着他们走向毁灭，走向暗无天日的地狱。仁慈的上神啊，请你帮助，请你唤醒他们心智，擦亮他们的眼睛，让他们惊醒吧。让他们看清我是灾星，我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倾心相随。你拯救他们，他们虽然顽民不化，可他们都是生灵，都是生命大海中的水花一朵啊！”

        黑拐被他的话震撼了，半天才问到：“你要见我们就是要我们拯救他们，而不是你？”

        琳琅天忽然有了希望：“是不是我也有救？”

        白拂阴沉着脸，琳琅天识趣地道：“我知道我该死，我也知道我逃不掉着场劫难，我认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够拯救他，让我安心地去死吧。”

        白拂脸色更加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黑拐半天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高估了你。你跟他们没有多大区别，你还没有醒过来，没有……”

        他不再往下说，站在那里似乎也跟着白拂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瞧到了没，这般神识不清楚，就算留下了他们又有何用？”白拂在用他们才能接收到的量子能在传递信息。

        黑拐道：“如果漫天的沙石，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突然现出哪怕是一颗小草也会叫我们惊喜无比，难道不是吗？”

        “这么说，你是铁下心来也要赌一把了。”

        “你难道不想吗？”

        “好吧！为了今后的漫长世纪多一点春色，咱们一起赌吧。”

        他们终于达成了一致，于是全都睁开眼睛望着跪在自己身边不停叩头的琳琅天。

        “你过来。”他们一起说。

        正在叩头的琳琅天觉得一股力道将他拉起，叫他自然而然跟着上神走去。

        “睁开眼睛好好地看看吧。”上神白拂突然道。

        琳琅天定睛一看，眼前突兀着一个巨大的天物，那不是天鼎么？这天物他已经见识过，琳琅天突然动情地说：“他们说这就是人种计划中最后的逃生舱，可我觉得她是母亲，孕育万物的母亲。也许她可以终结一切，但也可以开启未来。”

        白拂浑身一阵惊悚，仿佛最高机密被人窃取了一般。

        黑拐也在瞬间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似乎要对他重新认识一般。

        好半天，白拂才道：“我来告诉你真相吧。它的确是天鼎，我先前已经暗示过你。这颗地狼星地底下奔突着无数条火龙，世人称之为岩浆。这些火龙其实都是一条母龙的子孙，只要镇住了这条母龙，地狼星才能得到生命的繁衍。远古上神在这条母龙就要冲破地壳危害人间的时候，天鼎从天而降，将这条母龙锁定。无数个世纪过去了，天鼎紧紧地压制了他们，地狼星才有了今天的人间繁华。但是，随着岁月的变迁，天鼎已经锈迹斑斑，不堪重用。这条母龙伺机而动，企图再一次冲破地壳的封锁，重新统治世界……你可明白？”

        琳琅天像是被神灵擦亮的眼睛，清洗了大脑一般：“我明白了。天鼎镇压了母龙，却也在无意间会伤害到云山一带的子民，你们仁慈善良不忍心他们遭到伤害，你们为了拯救他们不惜泄露天机，从而触犯了天规，被罚看护天鼎，数万年来忍受着烈火的煎熬和地狱一般的孤寂。如今，所谓的神龙又在蠢蠢欲动，你们更不愿意看到世界被毁灭，生灵被涂炭，于是你们又一次准备拯救万民于水火中。你们大恩大德，琳琅天不知如何说话，请受我跪拜！”

        说着，琳琅天又要表示自己的虔诚，黑拐怒了：“跟你说话就是这么费力。你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琳琅天诧异。

        白拂笑道：“不可强求，不可强求，也许时机未到，慢慢来吧。”

        黑拐似乎受到了很多委屈，叫道：“别自作聪明的胡乱打岔，你且往下听。我来告诉你真相吧。天鼎如今锈迹斑斑，再也镇压不住神龙。所以必须修复天鼎。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修复了。怎么修复呢？你可知道，就是要用你的身你的心你的血你的眼你的魂魄你的全部来修复这个天物，这是你的劫！”

        琳琅天笑道：“这个我知道，我要补上一个巨大的窟窿；她们是要补上周边六个小一点的窟窿。这都是劫。如果我们这样献身，就是为了阻止神龙危害人间，我们也都认了。”

        “如此说来，我的琳琅天啊，”黑拐压制着心中的无奈和愤怒，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死很伟大，很有价值是吧。”

        “难道不是吗？”琳琅天很不明白，“我相信，香儿星儿她们要是知道这样的真相，要是知道拯救苍生是她们的归宿，她们也不会逃避，她们也会觉得死得其所，这是值得的！”

        “不值得！”白拂黑拐几乎同时叫道。

        琳琅天很不高兴，也怒道：“亏得你们还是上神，为天下人而死怎么就不值得？难道我们只想着自己？是的，我很自私，我很惜命，我很贪恋美色钱财权势，我也不是一个可以为了天下人舍得下一切的英雄，但是，当命运之神把我推到这个位置，我不会选择逃避，不仅仅是因为命运之神我无力违逆，更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灵魂瞧不起我。无论是被迫亦或是主动献身，我都必须这样做，这是一件值得我去做的事情，怎么会在你们嘴里这件事就不值得去做呢？”

        黑拐摇摇头：“和你交流太难了。我真的后悔要告诉你这些。”

        白拂站在哪边，定定地看着琳琅天，内心在翻江倒海一般，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敢肯定，简单地说他无法相信自己的推断有一点可能性，因为只要这般想想就是荒唐可笑至极。

        “你怎么不说话？”黑拐将怒气迁移到了白拂身上，白拂这才醒过来，笑道：“高风亮节，不错嘛。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送你出去吧。”

        白拂也不管黑拐什么意思，随手一挥，琳琅天猛然栽了出去，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声，等他睁开眼睛时，自己还是跪拜在香案下面，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仁慈的上神啊，拯救他们把，我愿意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一切。”作为人皇的琳琅天还在那里说着。

        在琳琅天看不到的地方，现出了白拂黑拐来。

        “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要送他出来，我们再好生一番，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了！”黑拐很不高兴地。

        白拂笑道：“他这个样子哪里是只言片语所能达成的？他太自信，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他还真以为是在拯救一切呢，真是笑话！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

        “打住打住！你这个老鬼，你可是想着要和盘托出的。其实你比我还要心急，要不，你早早地就跟他的女人叫什么香儿的说了一点儿。现如今还故意逗我，说要放弃他，你就是坏透了！”

        听了黑拐的话，白拂一点都不想笑：“也许我们真的要放弃他。“

        “什么什么，你开什么玩笑？”黑拐急了，“难道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石头洞石头山，看着他上天祭台？”

        白拂不又打了个冷战：“上天祭台，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可笑的是，他还傻傻的觉得值得，一切都值得，因为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献身，他哪里晓得其实那只不过是……”

        “别说！”白拂急忙叫住，“我们这样做已经触犯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主了，别继续了，也许他还会宽恕我们的。”

        “你……你怎么突然怕了？”黑拐不明白，更是急了，“这么说，不管什么结局你都认了？”

        “那还能如何呢？”白拂在回想着琳琅天的话：“他们说这就是人种计划中最后的逃生舱，可我觉得她是母亲，孕育万物的母亲。也许她可以终结一切，但也可以开启未来。”

        “奇怪，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白拂只在心里盘算，他不敢对黑拐说。

        “我不甘心，我不认命，我不能接受！我宁可灰飞烟灭也要活得自由自在。我要阻止这一切，我要唤醒他，激发他强烈的反抗意识，让与天地搏它一回！”黑拐叫着，“他们算什么东西，不过使者罢了！他们也竟然在我们头上吆五喝六，我们受难时他们在哪里，现在倒好，又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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