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兄弟情义
安静的院落当中。
石桌上架着一炉炭火，上面摆着一口陶瓷大锅，锅子里面汤水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浓郁的香气四溢开来。
石桌边围坐着三个人，还有一只鸟。
一个是因为即将女装，心情郁闷，虽然拿着筷子，却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沈思睿。
一个是站在石头凳子上，左手撑着石桌，右手拿着筷子，垂涎欲滴看着锅中食材的干饭人一鸣。
最后一个就是同样手持筷子，坐在一旁的顾衍。
一向话多的鹦鹉则是站在桌角，默默地梳理自己的羽毛。
因为乔老帮主的‘死而复生’，想要照顾义父的乔小小就带着一帮孩子住到了黑虎帮总堂，所以此时吃咕咚羹的就顾衍他们三人。
你也不怕烫着你...看着小正太一鸣恨不得连头都塞进陶瓷锅里，顾衍在心中吐槽。
但他也没有出言劝阻，反而悄悄地靠近桌子几分。
因为他自己十分眼馋这锅咕咚羹，其原因就在于，这锅中煮的是牛肉。
在武朝，因为所有的牛都属于耕牛，所以武朝律法明令禁止私杀耕牛。
只有自然老死的耕牛，还有因为意外导致死亡的耕牛，在经过同官府报备后，才能端上餐桌。
所以今天这锅咕咚羹，就显得十分珍贵。
看着死死盯着肉片的一名，顾衍默默在心中计算了一下他的饭量后，心中顿时有些担心。
让这孩子放开吃的话，怕是一片牛肉都剩不下...
于是他眼珠一转：“有肉无酒怎行，一名啊，你去帮哥哥拿坛酒过来。”
“我不！”小正太头也不转的回答：“我要是离开，肉就要被吃掉了。”
“唔...”
看着小正太这个反应，顾衍以手扶额，漫不经心的说道：
“啧，我说啊，你差不多着点，我们怎么可能做那么没品的事。”
说完用手推了推沈思睿。
还在神游天外的沈思睿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顾衍接着说道：“真是的，这么高兴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让人心寒的话。”
沈思睿：“嗯，嗯。”
“你当我养活你容易么，况且买牛肉的银子都是我出的，没想到你这孩子居然这么不信任我。”
沈思睿：“嗯，嗯。”
“你白吃白喝，居然还不知感恩，破坏大家吃咕咚羹的心情，还不道歉。”
“嗯，嗯。”
听着顾衍叽里咕噜的教训自己，小正太斜了斜眼睛，有些羞愧的放下筷子，撅着小屁股从石桌上撤下来，低着头道歉：
“是...是我不好。”
就在小正太低头的一瞬间。
“机会来了！”
“冲啊！”
顾衍和假装不存在的沈思睿突然撤去伪装，同时拿着筷子，猛地向锅中伸手。
两人飞快的夹光烫熟的牛肉，塞进自己的嘴中，津津有味的咀嚼。
一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原来......这就是大人的世界么......果然像奶奶说的那样肮脏.....
奶奶...我悟到了...
他稚嫩的小脸上，突然闪烁起了智慧的光芒。
将牛肉吃完，顾衍和沈思睿两人正襟危坐，好像刚才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顾衍则是若无其事的夹起一旁还未煮熟的牛肉放进锅中。
“顾衍锅锅，你居然骗我。”小正太义愤难填的痛斥道。
顾衍则是面无表情的回答：
“人就是这样长大成人的，恭喜你啊，你又向着长大迈出了一步，今天哥哥就教给你，餐桌就是战场。”
“锅锅说的话，我再也不会信了，所有人都是敌人，我都不会信了。”
小正太继续表示不满。
顾衍单手撑着下巴：“就是得有这种志气，要更加努力哦。”
然后一大一小两个人不断争吵。
果然成了这样啊...沈思睿在心中想到。
这样下去，剩下的肉，怕是吃不到自己嘴里啊....看着争吵的两人，沈思睿觉得自己要想些办法。
不能考虑比别人吃到更多的肉，但至少不能让这两个人把肉全部吃光。
心中打定主意，沈思睿叹了口气：
“算了，我不吃了，没必要为了吃个咕咚羹吵架啊，其实牛肉在悬镜司我也经常吃，你们俩继续抢吧。”
他话说完，就将筷子放下，整个石桌周围陷入安静。
随后顾衍也将筷子放下：“好吧，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吃肉，只是答应了这孩子而已，为了肉吵成这样，还不如不吃。”
小正太也将筷子扔到桌上，赌气道：“哼！不吃就不吃。”
一时间，三人沉默不语，只剩下陶瓷锅中汤水咕咚咕咚的翻滚声。
糟了...
沈思睿没想到两个人的反应这么大，他本来就是想以退为进，多吃两口肉，但现在发现这咕咚羹有些吃不成了。
但刚才不吃的话是由他说出来的，再提出继续吃也不自然啊。
最重要的是...就算提出来...也太丢人了....
糟了...
顾衍心中也有些后悔，他是故意顺着沈思睿的话说的，没想到小正太也顺着话说了，现在就有些难搞了。
在这种状态下，想提出继续吃咕咚羹太难了，但是再这样僵持下去的话，刚才锅里住的牛肉就要老了。
要是肉老了的话，就会硬邦邦的不好吃了...顾衍在心里叹息一声。
得有人说出来啊，谁来说一声继续吃咕咚羹啊！X2
“咕噜...”
正在两人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肚子叫的声音响起，两人瞬间将目光聚焦到小正太身上。
“啊，怎么回事？一鸣你饿了么？”顾衍嗤笑一声。
小正太趴在桌上，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不饿啊，我是在放屁。”
沈思睿：“不不不，刚才那不是放屁的声音，是肚子的叫声，不会错的。”
顾衍就坡下驴道：“既然你饿了，那我们继续吃吧，你们俩怎么看？”
沈思睿：“是啊是啊，虽然我无所谓，但一鸣还是个孩子啊，会饿坏的。”
然后他顺势拿起碗筷，递到一鸣身前。
“来来来，我给你盛菜。”
然后他挑挑拣拣，将锅中的一些白菜豆腐夹到一鸣的碗中。
小正太不再吭声，默默地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而顾衍和沈思睿两人则开启了新的一轮交锋，在刚才两人都说过不在乎吃肉的话，现在重新开始，两人一时间都不太好意思直接夹肉。
“咳咳。”顾衍轻咳一声：“兄弟你吃啊，我是不太爱吃这些牛肉的。”
沈思睿摆摆手：“没事没事，哥哥你吃，牛肉这个东西我常吃啊。”
作为都要脸的人，谁先夹肉，有可能之后就会背上“嘴馋”、“贪吃”之类的污名，所以谦让一番后，两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此时此刻，两人突然发现，只有小正太在吃肉这件事上，获得了一定的优势。
因为如果两人都不出手，那吃完白菜豆腐的小正太，就可以非常自然的向咕咚羹伸出筷子。
不过两人却没有过多在意，因为小正太毕竟是个孩子，吃白菜豆腐都津津有味的，论耍花招，只怕不是二人的对手。
寂静的空气中，沈思睿突然出手，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为客人，有时候可以肆无忌惮一点。
“等等！”
就在他即将用筷子夹到牛肉的一瞬间，顾衍突然打断沈思睿，然后伸手拨弄锅下的炭火。
“这火是不是有点小了，好了好了，来来来，你看你客气啥，是不是不好意思，那我先给你夹点。”
说罢，顾衍拿起筷子夹向一块豆腐。
突然，斜里一双筷子袭来，一下挡住了顾衍的筷子。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客气什么，我是主人，肯定要照顾你这个客人。”
“不用不用，怎好意思劳烦哥哥，我自己来就好。”
两人嘴上唇枪舌剑的说着，手中的筷子却没有丝毫停顿，你往锅中夹，我就挡住，你挡住，我就继续夹。
于是二人你来我往，手中筷子上下翻飞，斗的不亦乐乎。
最终凭借较强的身体素质，顾衍终于用一只手挡住沈思睿，夹起一片牛肉，正要满心欢喜的放进嘴中。
“阿嚏!”
小正太猛地一个喷嚏，口沫横飞直直喷了一锅。
“啊...对不起。”一鸣不好意思的道歉。
看到小正太连手都没动，只用一发喷嚏就先声夺人，顾衍和沈思睿两人内心十分崩溃。
沈思睿心想：居然还有这一招...
顾衍心想：大意了...忘了之前这孩子就有往包子上吐口水的事了。
看着若无其事继续吃咕咚羹的小正太，两人心中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不吃了，肘，跟我进屋。”
顾衍果断放弃，招呼沈思睿。
沈思睿也是叹息一声，亦步亦趋的跟着走进房间。
一时间，桌边只剩下一鸣一人大快朵颐。
......
滴答，滴答...
水漏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哥哥，我们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
“哦。”
......
“哥哥，要不还是算了吧，下次再整行么？”
“闭嘴。”
“哦”
......
“哥哥，都破了。”
顾衍大吃一惊，连忙将手抬起，又听到沈思睿说：“哥哥咱们不着急。”
“哦哦，那我慢一点。”
又是一阵沉默，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顾衍默默得把修眉刀划破的伤口处理好。
这才再次将修眉刀拿起，轻轻地修剪沈思睿的眉毛。
因为答应沈思睿男扮女装的事情，只会有自己知道，所以描眉画鬓这个事情只能顾衍自己来干。
还好他前世为了撩妹子，专门跑到车展或是时装秀的后台，给那些模特们化妆，学过这些。
但还是因为时间长了手有些生，再加上手中的修眉刀过于锋利，刚才一不小心将沈思睿的眉角划出一道口子。
看着顾衍专心致志的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沈思睿问道：
“哥哥这些胭脂水粉还有这罗裙从何处得来？”
“从街上买的。”
沈思睿“哦”了一声：“哥哥一个大男人去买这些东西，想必是十分为难。”
为难倒不至于...在武朝男人们碍于面子，是从来不会进胭脂水粉铺子，但对于顾衍来说，前世陪妹子们逛街是常有的事，尤其是买那些贴身的衣物啥的，更是大饱眼福。
但顾衍还是叹息一声，感慨道：“诶，谁让你叫我哥哥呢，为了咱们兄弟，我两肋插刀都可以，买些胭脂水粉，受人白眼，又算得了什么。”
沈思睿听到顾衍的回答，顿时大为感动，俊俏的脸上绽放笑容，却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
“但是哥哥身为八尺男儿，做这些事难免授人话柄，要是被小小姐知道了，怕是会...”
身为朋友，沈思睿早已看出乔小小和顾衍两人暗生情愫，他担心这件事情传到乔小小耳中，会造成误会，影响两人的关系。
没事，小小好忽悠，再说了，大不了就把你卖了，实话实说呗...顾衍心中打定主意，只要风声不对，就卖友求荣，但面上还是大义凌然的说道：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在我顾衍的心中，兄弟情义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不过手足可以断，衣服谁都不能碰...顾衍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沈思睿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内心中已然将顾衍当做至交好友。
顾衍停下手中的动作，对沈思睿说道：“好了，去换衣服吧。”
沈思睿点点头，站起身来有些扭捏的走进内室。
俄顷，随着房门开动的声音，顾衍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少女’站在眼前，整齐的秀发衬着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小嘴薄而红润，眼睛大而有神，‘她’的鼻子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小巧，而是挺拔，于是就显得整个人五官特别立体，特别的精致漂亮。
‘少女’穿了一身前碧罗裙，缠绕的花朵从‘她’的袖口蔓延直裙摆，犹如花朵灿烂盛开，宽松的袖口飘荡，让‘她’多了几分仙气。
因为过于紧张，‘她’下意识的怀抱双臂，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
有种柔弱的美感，让人想要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呵护，不忍伤害的感觉。
“嘶...”
顾衍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妆容出于自己的手，而且根据沈思睿帅气的脸庞，也可以联想到他打扮成女人会很漂亮，但他实在是没想到，沈思睿女装会这么让人惊艳。
看到顾衍奇怪的眼神，沈思睿本就有些慌乱的心中，更是增填了几分不自信。
他提起裙摆，原地转了一圈，裙角飞扬间，又长又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顾衍心想：有一说一，铁子你这身材是真的好，要是....然后思绪就有些控制不住的飞散。
“哥哥，我这打扮哪里不合适么？”
沈思睿低沉浑厚的男音响起，瞬间将顾衍危险的思想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合适合适。”
就是有些过于合适了......顾衍一边回答一边在心中吐槽。
“哦。”
沈思睿白瓷般绝美的脸庞上，小刷子似的睫毛眨了眨，将一直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因为之前化妆坐了半天，他感觉到有些疲惫，于是慵懒的舒展腰肢，白皙的脖颈露出优美的弧线。
我可...
不！！！我不可以！！！
“那什么，你休息一会，等天黑后，我们再出去。”
顾衍赶紧收回目光，丢下一句话后，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根本不知道兄弟情义差点变质的沈思睿，还没来得及答话，就看到顾衍夺门而逃。
“哥哥真是想的太周到了，怕我尴尬，还专门不和我共处一室，以后一定好好报答哥哥的恩情。”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沈思睿喃喃自语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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