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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捷报


凤凰试图继续发表几句“主人恋爱感言”,顾铎已独断专横地登录后台,强行切入工作模式,开始信息录入。

        凤凰挣扎道:“我搭载过自杀干预程序,具有心理咨询资格,我认为……”

        顾铎莫得感情道:“时间,泽安十三年。地点,北越关外十五里。”

        碍于核心程序的优先级,凤凰不得已放弃了八卦,勤勤恳恳地录入顾铎那三纸无驴的事件描述,删删减减往报告的方向整合。

        新征北军方才出关,就遇上一波收过路费的蛮子。袭击来得太突然,埋伏的位置也实属意料之外,虞知鸿支援不及,顾铎率先遣部队匆匆忙忙迎战,赢得还挺漂亮。

        尽管只是一场小规模冲突,却解决了悬在这支军队心上最大的难题——新来的小将军到底能不能打仗,万一不能可怎么办?

        他们得到的回答是:能打,没有万一。

        这其中或许有些自我安慰的成分,毕竟指挥大型战役与临时应敌不同,可人往往只愿意捡着自己愿意相信的看,如此一来,倒确实是士气大增了。

        这一战果传回京城,陛下用八百里加急下达封赏,旨意还没来得及送到,前线又接连获胜。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喜气洋洋,唯有顾铎不安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上过战场时,他尚能明白自个儿在愁什么,现在明明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太顺利也惹人担忧呢?

        思来想去,他决定找虞知鸿聊聊。结果每日例行的军情探讨结束,这人又怂了,没出息地落荒而逃。

        ——关于“为什么不敢去找虞知鸿”这件事,顾铎倒是能想个一清二楚。

        一是之前遇敌的事。当天明明派出塘骑探路,竟还会遭遇伏击,应当按军规问责。顾铎详查时,发现去往那一路的是瑞王眼线,却一念之差,大事化小地处理了。

        虞知鸿一心扑在战事上,待身边的人不薄;相比之下,即便有师父的支持,令塘骑瞒而不报的瑞王也很难让顾铎信任。但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取舍,顾铎像个叛徒似的,心中对瑞王有一丝愧疚,下意识想找补点什么。

        可如此一来,他又没法面对虞知鸿了。

        二是他的私心。可能是之前那两宿的睡姿太差,总之再见到虞知鸿,顾铎就觉着不好意思,不敢对视。

        唯有念及自己这张脸“睹物思人”字功效时,他会在议事时凑到虞知鸿眼皮子底下——人多有助于缓解他的尴尬,一到散会,他立马跟着走人。

        可他能跑,虞知鸿也能追。贤王殿下找到顾铎时,这人在军营外抓兔子,也不知道是抓着玩,还是抓去吃。

        说时迟那时快,顾铎正要扑向一只肥美的野兔,面前忽然拦了一个人。他愤然抬头,刚要谴责,看到来人是谁,瞬间偃旗息鼓。

        虞知鸿道:“我等了你几日,却发现你似乎在躲我,为何。”

        顾铎心虚地说:“……你等我做什么?”

        “解释。”虞知鸿道,“你与那塘骑是何关系?”

        军营外不是说话的地方,顾铎蔫哒哒地跟虞知鸿回到营帐里。他一路也没想通该怎么把事情糊弄过去,只好省去师父那一层关系,实话交待了。

        虞知鸿听罢,道:“你与瑞王是私事,战争是国事。不可因私事而误国。”

        顾铎豁然想通了。

        这事在明面上已有定论,非较真翻案,反而会惹人议论,弊大于利;即便当时顾铎不敌,虞知鸿稍后也能赶到,在这种无关胜败的战场上找不痛快,都是瑞王贯来爱使的小把戏,哪怕处理了一个塘骑,他也有其他的绊子可使。

        虞知鸿无意追究于此,只想让“陆小七”拎清楚一点,点到为止,转为闲谈:“你既想躲我,为何每次商讨军情,都挤到我面前?”

        顾铎道:“你不是喜欢看我这张脸么,我犯错后心虚,就想给你多看看。”

        虞知鸿:“……”

        顾铎问:“啊,难道你看够了?”

        虞知鸿哭笑不得:“……这也是私事,你大可不必勉强。”

        顾铎认真想了想,大度地说:“也没那么勉强,你想看就看吧。”

        虞知鸿只好说:“那多谢。”

        顾铎顺杆就上:“不客气,回去的时候,告诉我你那酒在哪买的就行。”

        尽管总体一切向好,新征北军也不是毫无问题——顾铎和众人的磨合到底太少。他打法灵动,一旦需要分头行动,除了虞知鸿,谁都没那份与他配合的默契。

        虞知鸿之前大多时候呆在自己的营帐里,意识到这点后,他便有意融入军队了,时常出来巡营,和众将士交流,还参与了值夜的轮换。

        王誉他们都松了口气,说王爷兴许是在征战中找到了状态,总算有些从前的风采。只有顾铎敏锐地觉察到,虞知鸿的脸色一天不如一天。

        于是,在下一次轮到虞知鸿值夜时,顾铎让勤务兵不必提醒虞知鸿来值守,想自己替下这个班。

        可此举太以己度人了,顾铎记不住自己哪天轮值,理所当然地以为别人都是一样,要等人提醒才知道当天要守夜。他压根没想过虞知鸿早在日程安排下来时,已然将值守的日子记住。

        两人就这么在哨岗碰上了。

        顾铎到时,正好看到虞知鸿拿出一只纸包,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往嘴里送。

        他两步抢上前,笑道:“偷偷吃什么呢!见者有份,快让我看……”

        话音未落,那展开的纸包映入眼帘,里边竟放着一把药丸。

        顾铎道:“……你生病了?哪不舒服?”

        虞知鸿不答反问:“你怎么不去休息?”

        顾铎装傻道:“我?我今天守夜。”

        虞知鸿道:“今夜是我轮值。”

        “啊?可能是我记错了。反正我睡不着,要不我——”顾铎刚在心里夸完自己这话编得挺顺,没忍住打了个呵欠,功亏一篑,“……我替你?”

        虞知鸿:“……”

        顾铎有把自己尴尬到,硬着头皮说:“你还吃药呢,我至少没生病,就算病了也很容易好。”

        也许是没来得及吃药,也许是人在晚上格外愿意联想。闻言,虞知鸿想起顾铎初来贤王府时,手上被自己一剑划得鲜血淋漓,但顷刻恢复如初。

        时隔也不久,他已经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样狠下心,才会下此狠手。

        是因为“陆小七”悄悄跑去了阿明的住处么?还是因为看见这个人就乱了方寸呢?

        无论是哪一种,恐怕都有些过分。

        虞知鸿道:“无妨,不必管我。”

        “不行,我看一眼。”顾铎不由分说,直接抢过一丸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辨出了其中的主要药材,迟疑地问,“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我说说?”

        这里边少说有一半的药材,都是顾铎亲身泡过的,不说要人命,也得去人半条命。虞知鸿见他懂药理,应该糊弄不过去,便道:“是用来清心静气的。”

        顾铎道:“可不是,你要是一了百了,肯定够清净。”

        虞知鸿:“……”

        顾铎直接把药收走,他身法不仅快,还变幻奇多,虞知鸿竟没拦住,无奈地解释道:“我的情况,王誉已同你说过。如果没有药物支撑,我恐怕此生再难入军营。我当真不是寻死。”

        顾铎压根不听他的:“没有区别,反正吃多了,都是一个结果。”

        虞知鸿问:“如果没有我,你下次能与谁配合?”

        这却是顾铎无法忽视的问题,他迟疑了一瞬,便听虞知鸿继续道:“任何药材的效用,都和剂量相关。我用药不多,不会危及性命。”

        顾铎迟疑道:“那你发个誓?对我发。”

        虞知鸿啼笑皆非:“好,我对你发誓。”

        顾铎到底把药还了回去,作为“交换”,虞知鸿应允回去休息,留顾铎在这守夜。

        发现虞知鸿的秘密后,顾铎觉得服药不是长久之计,开始千方百计地寻求其他方法。

        他先将虞知鸿营帐的摆设全部换掉,布置得不像是个营帐,又试图连帐子都换成红色的——喜庆,辟邪。

        如此折腾了两三天,有一次累得在虞知鸿那睡着后,顾铎得出结论,有个人陪着,贤王殿下似乎真能睡得踏实些,遂试图卷铺盖住进来。

        ……结果被虞知鸿坚定地拒绝了。

        顾铎认为是自己睡相不好、总爱抱人,所以遭人嫌弃。虞知鸿也没脸解释“我怕对你想入非非”这等话,便惭愧地任由他误会了。

        除了没法解释的,还有解释不清的——军营里的将领们日日吃住一同,不难发现顾铎最近天天往虞知鸿那跑,加之顾铎“长得太像王爷从前的爱人”,这些人便怎么想的都有。而虞知鸿倘若解释,反倒会显得很在意一样,越描越黑。

        顾铎对此很想得开:“说我喜欢你?那就说呗。天天赶路太没劲,就当消遣了。”

        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虞知鸿心里莫名更加郁结:“……好。”

        顾铎单是猜到他有不快,但是思路歪了十万里,十分仗义道:“我脸皮厚,大家怎么说都行。要是你觉着不好意思了,就告诉我,我去解释。”

        虞知鸿:“……”

        从北越关到阳东城这段路上埋伏太多,流寇匪盗应有尽有,拖了军队好几天。临到城下时,王誉叹道:“十七部落现在连咱们都敢骚扰,也不知道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顾铎问:“现在?以前不是这样?”

        王誉答道:“三年前,至少大齐境内还是太平的。”

        这些天仗打得上头,又听王誉感慨几句,顾铎直接点出一个营来,想就地带人扫荡回去。

        王誉被这行动力震撼到了,一时哽住

        虞知鸿阻拦道:“匪寇众多,如此除不尽。”

        顾铎道:“能除一个是一个。”

        “擒贼先擒王,”虞知鸿道,“与其分兵,不如直捣黄龙。”

        当夜,那瑞王眼线从塘骑改装成传令兵,仍旧蒙面,又一次潜到了顾铎的身边:“今儿你可领会了,贤王到底是个什么人?”

        顾铎:“?”

        “他说的话句句冠冕堂皇,可也仅止于此。”他道,“实际上,咱们的贤王殿下不会念及半点儿百姓的生死,只惦记沙场上地战功罢了!但凡他有一点怜悯之心,今日岂会阻拦你呢?”

        但虞知鸿的安排没错,顾铎稍冷静一会,就意识到此时分兵不同于战场上打配合,诚然不可行。

        游牧民族体魄强健又善战,在同样人数的情况下,都比大齐军队有优势,分兵极容易被各个击破;且那些流寇混进大齐境内后分布零散,就算能打的过,一网打尽耗时太久,还是得斩草除根才行。

        那蒙面的眼线说得添油加醋,好似义愤填膺,顾铎便也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这人话锋一转,说:“你师父的亲生儿子、你的两位师兄,不就是因为虞知鸿好大喜功,才含恨折在了南疆?”

        迎上顾铎疑惑的目光,蒙面人尖锐地笑道:“哈?吾业成天天喊着有仇有怨,竟没和你这个亲徒儿说过。”

        吾业成是顾铎师父的大名,他直呼其名得十分自然,好像很熟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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