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季清识去汽车站坐车回南江,西汽车站都是发往临安下辖市镇的客车,年关将过,车站里不少返城务工的人,背着大包小包,进出的车辆和人群络绎不绝。
下半晌的日光耀眼,暖洋洋的,车站外面的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季清识买了糯玉米和粽子,就进站买了车票,刚好赶上整点,她没等多久就坐上车,回南江的车上倒是乘客寥寥,她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心无旁骛的啃玉米。
检票员在里面用方言扯着嗓子问:“三点整去南江的,还有人没!”
司机师傅仰躺着,手机音量极大的刷着视频。
季清识手机进了个陌生电话,她起先当骚扰电话挂了,没成想对方还挺执着,她只好接起,她这边环境吵,听不清对面说了什么,只好换到最后一排的座位,耳边一下安静许多,手机里不太耐烦的女声突兀的喊着:“季清识,你是季清识吗?”
季清识觉得这声音也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就嗯了声,又问:“您是?”
“许珂。”那边声音一下平稳许多,又很自来熟的问:“你在哪呢,这么吵。”
许珂在厦门拍戏拍的好好的,忽然接到经纪公司的电话,让她赶紧回临安。上次被钟卓坑了,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媒体又爆出来什么照片。
那钟然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等了几天都风平浪静,她刚放松警惕,公司就来了电话。
许珂战战兢兢的从厦门跑回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回来听经纪人一说,果然是钟然那边打的招呼。
不过也没有为难她,只是给了个电话,让她自己去解释。
许珂狠狠松了口气,赶紧按吩咐办事,只是电话接通,对面明显是个年轻女孩,许珂心里又酸溜溜的。
她就没有过这待遇。
许珂义正言辞的解释过,指天誓日的保证她跟钟然绝对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没听对面有回应,事关演艺事业,她不敢有失,再接再厉:“你不信的话我们当面说,你在临安吗?”
对方这才轻轻柔柔的说:“我信,你不用解释了。”
许珂隐隐觉得这道声音耳熟,顿了顿,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季清识也没有想到会接到她的电话,闻言笑了下,说见过。许珂经她提醒才记起宁川的一面之缘,心里就更酸了,郁闷道:“你当时不是说你俩没关系吗?”
“现在也没关系。”
许珂才不信她的话,钟然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叫回来,怎么可能是为了跟一个“没关系”的人去解释?
可季清识既然这样说,那肯定也有缘由。
许珂警铃大作:“你不会因为这点事和他分了吧?”
季清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她急忙忙的一长串:“不行!我都跟你解释清了!你什么时候分都行,就现在不行!他万一赖我头上,我还活不活了?姐妹算我求你,你拖也拖到他忘了这事,行不行?”
隔着手机季清识也能想象到许珂紧张兮兮的模样,只好安慰道:“这个不关你的事。”
许珂松口气道:“那你能跟他说,别难为我了吗?”
季清识问:“他难为你了?”
许珂老实道:“他倒是没直说,不过我们经纪公司见风使舵,怕我又得罪人,把我现在拍的戏都暂停了,可能需要他再打个招呼。”
季清识原本和许珂接触不深,只是觉得她心直口快,人还有点傻乎乎的,当时在宁川她们第一次见面,许珂就能当着她面嚎啕大哭,分毫没有公众人物的警惕性。
这通电话更坐实了这个印象。
许珂最后问:“你真的要和钟总分啊?”
季清识没回答。
到南江还没到五点,季清识在农贸市场下了车,想赶着晚市买点肉菜,刚进去就看见入口不远处围了群人,季亭山提着袋米混在人堆里,正跟旁边俩老头说话。
季清识走过去,里面做江米棍的机器正在运转,浓浓的米香蔓延开,不少人提着白米玉米之类,在排队等着。
季亭山扭头看见她,老脸笑出道道褶皱:“回来啦?”又指指里面:“下午听说市场来了做江米棍的,我就拿了点米来,等会就到我了。”
季清识轻轻的说了声好。
农村市场里人来人往,熟悉琐碎的乡音流于耳畔,嬉笑怒骂毫无章法,却让季清识感到无比安定,冲散了那群高高在上的人不问缘由强加给她的羞辱感。
站在季亭山旁边,她就觉得自己像四只手脚都收回壳里的乌龟。
很快轮到季亭山,老头从兜里扯了个很大的塑料袋出来,让季清识站在机器出口,接着出来的江米棍,出来一截就掰断放进塑料袋里,很快攒了满满一口袋。
祖孙两个踏着夕阳回家,季清识嘎吱嘎吱的咬着新出炉的江米棍,走了一阵说:“外公,我过完元宵就走了。”
季亭山点点头:“你们公司这个假期还挺长,这点倒好,隔壁老王家孙子初七就上班了。”
季清识踩着地上的细长长的影子:“这个项目是我答应我师傅要做的,等结束了,我就辞职回来。”
季亭山说好:“外公知道你心里有主意,反正你别操心我,我保证不给你添事儿。”又不满道:“非得辞职?你那公司之前答应能调回临安的事情,到底是不作数了?大公司也坑人呢。”
“也不是吧。”季清识说:“我只是不想在公司待了,但是我得把答应好的事情做完。”
说完狡黠的眨眨眼,学着养老院里老头老太太的语气:“老季头,自己在家要乖乖的。”
季亭山嘿嘿笑了两声。
之前因为钟然,她在公司里被明里暗里照顾时,她动过辞职的心思。可现在反倒没有了,她自认从头到尾没有做错过什么,没有必要逃避,她就坦然的去完成自己的承诺。
她也不讨厌钟然,毕竟在宁川的那半年,他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只是钟然能做到的,也就仅止于此了。
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捧在手里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总怕失去,不如失去。
像一场短暂而不真实的梦境,被打破之后,也就该醒了。
季清识很快回到了宁川。
她又回到了最初的生活状态,背着包住进宁西项目的员工宿舍。兰城项目的同事几乎全部平调到宁西,除此外,分公司又从别的项目抽调了一些人过来。
季清识在新同事里看见几个新面孔,惊喜的是杨雪和郭灵竟然也都来了。
宿舍仍是办公楼附近的居民小区,季清识和杨雪是同一天到项目上,所以住进了同一间宿舍。
她还挺高兴的。
杨雪的八卦之魂永远不灭,刚拖着行李箱安顿好,就大咧咧的躺到床上,问道:“清清,你真的和小钟总在一块了?”
季清识尴尬道:“连你也知道了。”
杨雪嗨了一声:“我估计整个集团都知道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公司的人有多八卦,一天时间能给你传遍大江南北。”
季清识默默收拾行李没说话。
杨雪浑然不觉,嘻嘻笑着凑过来打趣:“跟大老板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啊?”
“已经分开了。”季清识语气平静,把自己的衣物叠好放进左半边衣柜,回头对瞬间呆滞的杨雪说:“右半边留给你啦。”
杨雪回过神,瞬间从床上弹跳起来,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啊清识,我不知道呢。”
季清识笑了笑:“没关系。”
从那天在酒庄分开之后,季清识和钟然只联系过一次,说的是许珂的事。那之后两个人就断了联。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宁川,钟然自己从来不发朋友圈,她偶尔刷到杨世杭的朋友圈,会忍不住点进去看。如果钟然回来,杨世杭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可惜没有看到过。
也会留意分公司同事的动态。
她从来没有踏入过他的生活圈里,所以除了这些,她再也没有渠道去得知他的近况。
在她料想之外的是,她竟然和许珂成为了偶尔聊上一两句的朋友。
那次电话之后,许珂按着手机号码加了她的微信。
因为她“甩了钟然”的壮举,许珂奉她为偶像,在微信上写小作文把她狠夸一通,当场把她引为知己。
季清识哭笑不得,只好随她去了。
三月的一天,许珂突然发了条微信:【八卦,听不?】
许珂经常私下跟她说些娱乐圈的八卦,季清识习以为常,自然要听。
许珂立刻发了一段语音过来,可以压低的声音也盖不住兴奋:“钟家那两兄弟彻底撕破脸了,以前就是暗地里不对付,不对,应该说是钟卓单方面和钟然不对付,但依我看钟然好像不太把他放在眼里。”
又一条:“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年就闹开了,钟卓在盛誉的职位和工作都被钟然停了,钟董不同意,父子俩就一直僵持着,一直到前几天齐家出面,把钟卓送出国了。我朋友私下说,齐家是怕出事,因为钟然把他弟弟扔到郊区的疗养院里待了一个多月!”
“这个事情做的出格,所以钟然被齐家的老爷子狠狠收拾了,正关在家里闭门思过呢。”
“这可全是热腾腾的内幕消息,你不知道我打听了多久……钟卓那个人脑子是不太正常,他嫉妒他哥都魔怔了,我觉得是应该送去看看病。但是钟然……额他还真的比我想象的要狠,好在我之前没得罪他太多,好险好险。”
季清识听的愣住,没顾得上回复,许珂又发了好几条“听见没听见没?你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啊?”
走廊传来余如柏说话的声音,季清识忙放下手机,追到门口:“师傅!”
余如柏停下脚步,让宋工等他一下,就走回来:“怎么了?”
季清识把他拉进办公室,小声问:“我想问您,钟然……他没出什么事吧?”
余如柏提起钟然就没好气,哼道:“他能有什么事,他不把别人折腾出个好歹我就谢天谢地了。”
后来那个邮箱再也没有给她发过邮件,仅仅几封邮件,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恶意,不论是伤害她,或者是通过她去伤害钟然,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了。
“没事。”余如柏又缓声道:“没酿出什么祸来,他这会让老爷子扣在临安,收收性子也好。”
季清识点点头,余如柏知道他俩分手的事,却不知具体原因,问过她她也没说,钟然更是提都不提,余如柏不好多说什么,这会见她主动问起,就顺流而下,问:“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季清识:“没出事就好,我就不问了。”
说完便回了工作的地方。
余如柏瞧这意思,还不是普通吵架闹别扭。
宁西刚开的时候,钟然就给他来过电话,表面上问项目进展,实际明里暗里的跟他打听季清识。
余如柏明着提呢,他又死不承认,嘴硬得很。
季清识和钟然放在一起,余如柏理所当然认为是钟然的错,季清识这种性子,不被钟然欺负就不错了。
于是余如柏一个字都不说,问就是挺好,具体怎么样,反正是挺好。
把钟然气的撂了电话。
小年轻的感□□他也管不了,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
齐老爷子寿宴的时候,杨世杭因为在国外没能赶回来,一直到最近腾出空,又乍听闻钟然被关禁闭的喜讯,忙不迭备好礼物,欢天喜地的提上就飞去临安。
钟然这回的禁闭关的挺彻底,杨世杭,周仁景和李亚都登门拜访了,老爷子也没让他出院子见客。
反而把他们三个也抓住训斥一顿。
好在有齐思齐郁,在老爷子耳边倒了一箩筐甜言好语,总算让人带着去见钟然。
三位少爷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见了面先虚情假意的抹抹眼睛,还没张嘴就得了钟然一句,
“滚。”
说完便拍上房门。
他们四个是打小一块上房揭瓦的,当即破门而入,钟然陷在沙发里,嘴里咬着烟,还是那副万事不上心的混账样。
杨世杭指着他质问周仁景:“你不是说他在家寻死觅活的吗?哪儿呢?老子千里迢迢赶过来,你就让我看这个?”
周仁景嘿了声:“我还没找你说举案齐眉三年抱俩的事,你有脸说我形容词用的不贴切?”
杨世杭想起这事,忙靠过去问:“你和我清识妹妹怎么回事?在宁川还蜜里调油的。”
钟然伸手取下烟,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分了。”
这也不算稀奇事,尤其他这不甚在意的态度,最多只能让杨世杭感慨几句看走眼了,还以为他真能收心。
“你那演的也太真了。”杨世杭感慨。
钟然不予置否。
杨世杭又问起钟卓的事,钟然一言不发,周仁景便在旁边解释来龙去脉,两个人说的热闹。李亚坐去钟然身边,同样点了根烟,问:“真不在意?”
钟然看了他一眼,倾身摁灭了烟。
想起钟卓临走前,笑的恣意,说哥,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啊,我只是让她看看真实的你,她自己不想要这样的你,怎么能怪在我头上呢,还不是你自己搞砸的。
说到底啊,你这种人,活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你。
过了会,他逸出声笑,回:“有什么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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