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一连几天，纪容时都没再和邵鹤鸣联系，全心扑在工作上。他伪装的很好，没有人看出他的糟糕心情。高则斯也在他进组第二天就离开了，作为金牌经纪人他工作忙，只留下助理阮岳跟在纪容时身边。
“纪哥，喝口水吧。”阮岳把水杯递给纪容时，“暖和一下。”
“好。”纪容时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感觉瞬间走遍全身，冷气顺着毛孔全部排出，整个人精神了起来。
虽然现在是初春，为了剧情需要，导演还是安排了几个鼓风机在吹，冷空气充斥着整个摄影棚，除了几个演员，所有人身上都严严实实捂着羽绒服。
实在是太冷了，纪容时打了个喷嚏，说不定还会感冒。
“怎么不穿上衣服，”池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会儿该难受了。”
纪容时摇头，最后一场戏他就是要在寒风中死去，他怕现在捂热乎会影响一会儿的拍摄。
“没关系，”纪容时双手拢在袖子里，“池哥你不是也没穿吗。”
池戎笑了声，在纪容时身边坐下来，学他把手揣起来。
“你会是个好演员，”池戎看向不远处的摄影机，突然开口，“这几天的表现我们都有目共睹，你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一部能够代表你的作品。”
他语出惊人，纪容时愣愣盯着他，几乎在瞬间反应过来，进组前一天沈导演说的话被池戎听见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池戎见他怔愣，抬手在纪容时脑袋上拍了拍，“有些人的话听一听就忘了吧，永远不要小瞧自己。”
这句话直接印证了纪容时的想法。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纪容时迟疑，藏在袖子里的手抓着手臂，静静等着池戎回答。
“年纪大了，难免会唠叨。”池戎俊美的脸上挂上一抹温和的笑，他也才不过三十左右，“我不希望有梦想的人被忽视，会让我想到以前的自己。”
“而且，”池戎稍稍靠近纪容时，“你也喜欢关彬的作品对吧。”
纪容时还在震惊中起起伏伏，“……是。”
“是不是又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池戎坐回去，“你上热搜那天，正好是关彬新电影上映的日子。”
又是那个热搜，纪容时心中苦涩，拿不准接下来池戎会说什么。他低笑一声，“我还喜欢你主演的系列片，还差最后一个结局。”
适当的惋惜转移了池戎的注意，他又直起身，手掌托着下巴，“会有的。”
不等纪容时眼前一亮，又听他说：“大概在关彬闭关出来之后。”
瞅着纪容时的表情变来变去，池戎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阮岳拿着走过来把手机交给纪容时。有来电，是几天不曾联系的邵鹤鸣。今天是工作日，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怎么现在打电话。纪容时皱眉，而且池戎还在身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手机来电却在这时挂了，不过很快又打了过来。
看了眼池戎，对方也在看手机。纪容时暗暗运口气，接通了电话。
“喂。”
对面静了几秒，“结束了？”
“没有，”纪容时道，“还有最后一场。”
“嗯。”
隔着手机，两人浸泡在浓重的沉默里。没有人先开口，似乎是一场较量，谁先动就输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纪容时动了动手指，无可奈何正要挂断时，邵鹤鸣开口了。
“明天几点飞机。”
“明天我回不去，晚上有杀青宴。后天下午的飞机。”纪容时只是个小配角，戏份恰好赶到结尾，稀里糊涂蹭了个杀青宴。
“嗯，”邵鹤鸣声音低沉，偶尔翻阅纸张的声音，还是在工作，“我去接你。”
“知道了。”纪容时提起嘴角，似乎忘了邵鹤鸣看不到，“你快工作吧。”
挂了电话，才注意到池戎在看他。
纪容时用眼神试探着问他，池戎指尖摩/挲着手机屏，笑着摇头，“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在冷风里等。”
纪容时笑了，却没应声。
“不逗你了，”池戎站起身拍了拍微微褶皱的戏服，“咱们过去吧。早拍完早收工。我经纪人开拍前就答应我，拍完这部戏给我放个假。”
纪容时顺着站起来，“我也想放假，好好睡一觉。”
拍完最后一场戏，天已经黑了。
“不错！”沈导演拍着纪容时肩膀，亲手把花束放在他手里，“有前途。”
纪容时双手抱着花，“是您教的好。”
沈导演说这番话的时候，带上了些真心实意，“你们还年轻，慢慢沉淀，迟早有一天能发光。”
纪容时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名气，而是如池戎说的那样——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这才是他转型，获得认可的敲门砖。
“明天的杀青宴你一定要来，”沈导演再次重复，“咱们一起喝两杯。”
“好。”
离开摄影棚，纪容时一眼看到了在外等候的高则斯。
“高哥，你来了。”
“你杀青，我当然要来。”高则斯接过纪容时手里的花，“外面冷，快上车。”
车平稳在路上行驶，高则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x家希望你能接他们下个季度的代言，我看了，条件不错，比上次好些。”
纪容时翻看着合同，没有漏洞，给出的条件也是上乘。除此之外，他也喜欢他们家的腕表，“行。”
“那我给他们回复，”高则斯又拿出另一份资/料，“这是过几天拍的封面杂志资/料，你先熟悉一下。由他们最好的摄影老师拍，成品不用担心。”
“嗯。”纪容时点头，“我记得下个星期还有晚宴要参加。”
“是，”高则斯打开手机翻看备忘录，“牧总的生日宴，邵总也会参加。”
纪容时想起来了，下周是他老板的生日。
看着忙不完的工作，纪容时重重叹了口气，“高哥，我想休假。”
高则斯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我也想。”
休息一整天，纪容时晚上如约到达杀青宴酒店，刚下车就遇到了池戎。
对方穿着休闲，见到他率先打了个招呼。这时一辆车路过，车灯打在他手上，有东西闪了下，是枚戒指。
两人都包裹严实，在一起说话如同地下接头。进酒店的时候，频频引人注目。
“你的脸太有辨识度，”池戎小声道，“说不准会被认出来。”
“你比我更有名，认出你的人或许更多。”
池戎轻笑出声，“但是我没你长得好看啊。”
他说的是实话，纪容时的脸异常俊美，纯天然无手术，让恨他的更人咬牙切齿。但这也不妨碍天天有人说他整容。此外，他的身材也过分优秀，特别是一双腿，霸占无数杂志封面，时装秀也热衷于请他。
纪容时转了转手腕上的表，腕骨上的小痣在袖口若隐若现。低低笑了声，没说话。
进包厢的时候，沈导演等人都到了。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大手一拍，“你俩迟到了，罚三杯！”
三杯酒自然没问题，纪容时也没推脱，大方喝了下去。辛辣的白酒入口，鼻子里呼出的气都带着酒香。从外面带来的冷意也很快蒸发了。
两人开了个好头，沈导演讲了几句祝福语之后，便投入了人群之中喝酒。
纪容时酒量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勉强能喝几杯。在连着被灌了一圈后，终于忍不住，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才从包厢出来。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处吹着冷风，高则斯不在身边，他需要保持清醒，不能醉过去。可越吹风，酒意越浓厚，脑子里乱成一团，急于找个发/泄口。
所以，纪容时拨通了邵鹤鸣的电话。在看到邵鹤鸣的脸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打了视频。
只一眼，邵鹤鸣就看出来他喝醉了。
“你自己？高则斯呢。”
“不知道。”纪容时拖长声调，单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的灯火。眼里流转着光。被风吹动的发丝在空中跳跃，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
“别吹风，”邵鹤鸣道，“回去。”
纪容时不为所动，他隔着手机屏幕对上邵鹤鸣的视线，努了努嘴角，“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纪容时不给邵鹤鸣说话的时间，“你是不是……”
他突然闭上嘴，全身僵硬。酒意在瞬间炸开，随着风飘去不知名的地方。他在手机屏幕上看到邵鹤鸣乌云密布的脸，以及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戴戒指的手。
纪容时一个激灵站起身，拍下那只手，将手机倒扣在身后，“池哥，你怎么在这儿。”
池戎被打了下也不生气，似乎没看清纪容时的手机屏幕，“导演他们都在找你，没想到你跑这儿吹风来了。天冷，快回去吧。”
“嗯，我马上就过去。”
池戎没有强求，转身离开了。
纪容时吓出一身冷汗，用袖子胡乱蹭了蹭额头。忙去看邵鹤鸣。
邵鹤鸣那里灯火通明，还在别墅。他夹烟的手担在桌边，烟雾飘飘忽忽上升，拉扯成一条曲线，又撑开，将邵鹤鸣笼罩在里面。
“……是池戎，他来叫我回去。”纪容时心里直打鼓，说话的声音不自觉轻了又轻。
“嗯，”邵鹤鸣将烟抵在唇边，吸了一口，雾气从唇齿间缓缓溢出，“回去吧。”
“别忘了，明天我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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