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恋
天擦了黑,烟城久违地卷起稀薄沙尘。夜空月光轻黯,霓虹灯点缀了这座西北城市。
烟城娱乐场所不多,常言物以稀为贵,虽非黄金时间,也已经人满为患。
进了厅,宋满城方觉和陆中的娱乐场所不同。
偌大的前厅正中央,一条香槟色走道通往舞台,那上面还有男人化浓妆戴假发,大夏天穿着棕色貂皮跳椅子舞。
台下围坐着一些形形色色的酒食男女,看不惯的抱肘冷漠,感兴趣的举杯盎然。
宋满城有点儿不适应,很轻很轻地咳了一声。
他旁边,容意见怪不怪,边看手机边解释:“很久以前这边娱乐场所都有‘摸吧’服务,后来政/策严了,打掉不少。虽然现在烟城发展起来,但上头还是不给大肆开设娱乐场所。”
稀罕词汇入耳,宋满城侧头看她,莹白手机光亮映照在她脸上,清纯美艳,帮他清洗掉了方才辣眼睛的一幕。
“摸吧?”
听上去……不太正经。
刚好走到某包间外,容意停下侧身,扬起眉梢看他:“是啊。”
顺便读懂了他面上“是我想的那样吗”的神情,她目光在青年身上琢磨,最后停滞肩头。
容意对上他眼睛吸引注意,另只手却釜底抽薪,悄然摸了一把青年臂膀,揉捏示意:“像这样。”
宋满城:“……”
音落收手,容意推开门,包间里灯红酒绿的冷气迎面涌来,扑了宋满城满脸。
歌声一顿,抱麦的女人看清来人,吹了声流氓哨:“哟,稀客。”
不少熟人打招呼。
容意朝沙发走:“唱你们的,我就带我弟过来坐坐。”
烟雾缭绕,环境暧昧黯淡,抱麦女人撩了把长发,眼睛眯起,总算辨认她身后随着一个高瘦青年。
有那么点过分帅了。
刚还以为是服务生。
容意坐下后,旁边男人给她和宋满城递烟,她纤指夹了一支,长腿随意搭着,挡开宋满城的:“他不抽。”
宋满城余光缓而凝滞,似有若无盯在容意身上。她唇间含烟,身体后靠,听旁边人说话,摁开打火机,垂眼看昏暗里亮起星火,淡着一张清透艳丽脸,吞云吐雾没什么表情。
自在散漫,不拘无束。
是她,却不似她。
“赵以恒呢。”容意等对方说完,问了一句。
“他说有认识的人也来了,看看人家。”男人随口补充:“好像是个女的。”
容意眯着眼轻“嗯”。
“今天怎么有兴致来?”男人从桌上捞了瓶酒给宋满城。
容意目光跟随,确定那是水果鸡尾酒,没什么度数的,对上宋满城点缀着星点的黑眸。他仰头喝着,眼睛却还是看她,像是错过一秒,就会失去探寻她的机会。
“没事做,”薄弱微光里,容意笑着收回视线,“无聊就来了。”
总要给赵以恒点面子。
银河嘉园的事,赵以恒肯退让一步,她也要把合作伙伴的身份做得好看一些,抽一个晚上参与纸醉金迷不无不可。从小在资/本/主/义熏陶下长大的男人,即便家道中落后和她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但骨子里依旧改不掉“烧钱冢”的作派。
“唱吗帅哥?”麦霸女人捂着话筒询问。
容意话声一顿。
转头——
倏看视线昏暗,宋满城面上映照着瑰丽光影,他举瓶婉拒,而后放下剩了三分之二的酒瓶,探身从茶几上抓了些坚果零食,剥开第一颗开心果,像是回应她的注视,微侧过身,送她面前。
纤指一抖,烟烬恋恋不舍掉落在地板上,容意捻起果仁咬住,将烟蒂摁灭进烟灰缸。
嚼碎。
奶油味的果仁香充斥唇齿间。
音乐声不大,她和其他人继续说正事,甚至聊到了近期的股市大盘走向,但左右都和建筑有关。宋满城若有所思听着,任凭手机在裤兜里响亮振动了好半天,终于拿出来看。
小区发小给他发消息,没等到回复,连着敲了两个视频电话。
他单手剥抠着开心果,右手握着手机打字回复,慢条斯理。
毫不违和地一心二用。
忽然旁边沙发一沉,麦霸女人挨着他坐下:“小帅哥,你也不是本地人?”
宋满城“嗯”一声,没用多少音量,也不管女人是否听见,熄屏手机拎起酒瓶,意思意思和对方碰了下瓶颈。他仰头喝酒的时候,把目光转回容意那边。这会儿喊麦的这个属于五音不全,魔音贯耳,导致她听旁人说话靠得很近,仿佛耳语,长发垂肩如夜幕,银色耳钉过分闪亮。
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聊了两句,女人终于摁亮摩挲了半天的手机:“加个微信呗?”
宋满城:“有话说?”
女人猜测西北和陆中交流兴许存在差异,默认“有话说”是“聊天”的意思:“嗯,有话和你说。”
宋满城吐出一串数字,语速流畅,而后探身抓了第二把坚果,没坐回原位,紧贴着容意坐下了。
女人嘴皮子反复默念数字输入,却跳出来一个眼熟的头像。
备注“容意”。
“……”
容意最不喜和喝酒话多的男人婆婆妈妈,但这个逼逼叨叨的男人最初说的某些东西她挺感兴趣,讨论了一会,对方转其他话题,她也就没兴趣继续聊,准备说什么脱身时,肩膀被不轻不重撞了下。
她侧头看见宋满城,顺理成章和男人结束了聊天,靠过去和宋满城耳语:“我去下洗手间。”
声音温软。
响在耳边,如同情人呢喃。
宋满城耳廓迅速升温,压根没缓过神,她就起身走开了。
以他这个角度看不见包间门那边,但能感觉门敞开的那刻音乐辽阔许多,门也没有立刻关上。过了七八秒这样,包间光线恢复黯淡,门那边的转角过来一人,正是消失多时的赵以恒。
“哎哟弟弟。”赵以恒热情打招呼,坐下来就要和他喝酒:“刚有点事,怠慢了啊。”
“赵哥,你认识他?”
“搁容意那见过。”赵以恒说得不以为意,听上去就是自己和容意关系亲密。
“哎,你和容意住一起?”有个女人诧异问:“你们是亲姐弟?还真没听她说过。”
宋满城唇贴着瓶口,闻言顿了顿,察觉所有目光全都聚了过来,他忽略旁边的某道:“不是。”
赵以恒:“远房还是近亲?”
宋满城没说话,看着屏幕,歌词滚动,他抬手擦着唇边酒渍,似乎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啧,唱啊你们,不然干坐着烧钱啊,闲嘛不是。”赵以恒招呼其他人唱歌。
安排完了其他人,赵以恒继续和他聊天,不过没再纠结两人的姐弟关系,问正事:“诶弟弟,她家里怎么样?”
昏暗里,宋满城恣意抻开长腿,调了一个闲适的坐姿,说话语气已不知不觉颓废起来,懒淡嵌着拖沓,细听竟有几分厌世的味道,不解风情的坏:“什么意思啊?”
赵以恒全当青年迟钝:“她父母怎么样,好不好相与?”
“你看不出来?”宋满城懒洋洋砸过来一句。
“我没见过他们,虽然我也想见,这不正努力么。”赵以恒笑着抓过香烟盒,摸一根给他:“来。”
宋满城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唇,俯低颈线咬住烟,淡淡的话梅味道浸/淫唇间。
“挺不错吧,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这味道。”赵以恒自己也燃了根。
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宋满城唇间溢出一声懒淡的嗤笑,低不可闻,夹下烟说:“她日月角峥嵘,父母双全寿命长。天中和天庭相理丰满,父母身康体健,面慈心善好相处。他们对女婿没特别大的要求:日月角欠佳不要,发际线低得快要压住眉毛的不要,额头偏窄不要,左眉高右眉低的不要,天中破损不要,有痣有疤不要,抬头纹重的也不要。我说的这些不是他们嫌弃不要,而是命理不合不要——”
伴随着他无厘头的面相解析,包间里的人渐渐闭上了嘴,甚至有人把音乐静音认真听。
等到说完,也好像只是短短的两分钟而已。
语毕,宋满城咬上烟结束长篇大论,眯起眼睛藏下冷淡嘲弄:“这下看出来了?”
赵以恒:“……”
其他人:“……”
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
离开包间。
宋满城确认她的微信消息,沿着华碧长廊往外面走,抵了大厅,将好看见她被“莺燕”包围。
墙厅角光亮昏昧,那片烟雾缭绕。她单手托肘,细白指间夹烟,姿态疏懒靠墙,低头时踮起右脚,鞋尖无聊轻点地面。她没说话,似乎只是倾听旁人,偶尔神情客气,询问两句。
堪比人高的青釉大花瓷瓶亭亭立于她旁边,其上有一古典美人身姿妖娆,螓首蛾眉,香肩半露。她则妆容寡淡,与“莺燕”格格不入,绯色唇角噙烟勾笑,倩兮;美目微眯相望,盼兮。
微信消息发过去这么久,容意终于等到他出来。
她将香烟摁灭进旁边角落的垃圾桶烟巢里,和周边年轻男女打过招呼,向他这边寻。
须臾,两人上了车。
宋满城系好安全带,脑中挥之不去的全是方才景象,心率持续不可控制失了节奏:“都是你朋友?”
“啊?”容意一顿,插上车钥匙,笑道:“哦,你说刚那些小屁孩,不是你们学校的么?”
“……”
烟大好像的确离这不远。
“我之前出来吧,不小心听他们说宋满城。”容意回想还是觉得巧到不可思议:“听说学校因为你,追加了一万奖学金,鼓励以后有更多的优秀学生投奔学校。”
“……是吗。”
宋满城看车窗外街景,迟来地琢磨她那句“小屁孩”。
念大学的对她来说都是小屁孩?
容意淡“嗯”了一声,把车开出位置,打着方向盘意味不明地笑:“你可真行啊宋满城,考上华大都不念,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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