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恋
容意赶到医院的时候，蔡娇娇正躺在观察室里的病床上，旁边有护士给她登记信息。
大概半小时前，蔡娇娇在出租房洗衣服，渐渐感觉肚子痛，而且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她惊慌失色地打车去了医院，医生说她要生了，让她签知情书和授权书。
尽管做过准备，但看见那些意外事故的相关词眼她还是感觉头晕眼花，非常害怕。
烟城里她举目无亲，其他认识的人不怎么靠谱，思来想去唯有求助容意。
“容姐，中途要出什么意外，你就按照你的想法来。我这小半生没出息，从来也没个主见的，我唯一的主见就是生下这孩子。”蔡娇娇抓着她的手。
容意单手拿授权书看，太阳穴突突跳，这显然超出了她和蔡娇娇的关系范围。
“不行。”她向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慎重道，“这已经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蔡娇娇眼泪汹涌滚出：“我只有你了容姐……”
“要不你自己签吧，没多大事，人家也不是你亲属。”旁边小护士看不下去一个孕妇这样磨人的。
“话不能这么讲的噢，”刚好进来一个主任，训斥小护士，“我接生十年都不敢打包票说这过程肯定没多大事，你敢？”
容意了解情况：“你好，她风险多大？”
“不好说，打过一次胎，青霉素过敏，往常体检身体素质一般，风险也一半一半，生孩子都这样。”主任过来检查蔡娇娇情况，“胎心什么都正常，位置不太行，要助产的，快做决定吧。”
容意只看那主任手掌不大，比护士姑娘的还小，戴手套握了握拳，像做什么助产前的热身。
她侧过身撇开眼。
听蔡娇娇痛哼了声，她转回头就看见主任正把手从蔡娇娇腿间拿出来。
容意：“……”
“进产房吧。”主任淡道。
被推进产房，蔡娇娇抓着容意的手还是不肯放：“容姐，容姐你千万不要走，我自己签了，我听你的，做一个坚强且牛逼的人。”
医护人员：“……”
容意说些鼓励的话，最后退去了外面，靠着墙站了会，把手机摸出来看，赵以恒发了不少消息，问她出什么事，问她要说的事是什么。
她敲了三个字“再说吧”。
然后赵以恒电话打过来，她皱眉拒接，想了一会，把装修售后的事委婉地通过文字表达，再三确定内容，保证不会给吴师傅等人带来暂时性的麻烦。
发送。
蔡娇娇生了一个男孩，生完了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唇色泛乌，说话有气无力，看着非常虚弱。
由于孩子早产，目前已经送进保温箱观察。
容意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母亲了。
她和蔡娇娇说了会话，而后让对方好好休息，给母亲发微信聊天。
聊两句，白美云同志把话题扯宋满城头上，得知他军训，问：你去看过他吗？
容意：那是大学军训，您当社区菜市场呀。
白美云说：那光是打字聊天，你怎么确定他还好呢，我们满城肯定受苦了。
容意：我军训您也没这样。
白美云：不一样，高中军训肯定没有大学军训严格，你要参加大学军训，我肯定比疼满城还疼你。
“……”
尽往我心上插刀子。
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选择来烟城闯荡。
她愤愤地想。
－
接吴师傅电话时，容意正要把车驶进烟大校门，她把学校通行证卡好，边讲电话边往里开。
吴师傅吞吞吐吐的：“你怎么和赵以恒说的？”
容意：“他怎么处理的？”
吴师傅小声道：“我现在搁银河嘉园呢，老陈那些侉子、呸，老陈那边的人走了，我琢磨赵以恒的意思，好像是让我全权负责这边了。”
容意：“哦。”
吴师傅不确定：“他说话挺客气的，和以前不一样，弄的我心里有点忐忑。”
和赵以恒打字说那些话时，容意估算出了他会做这种维/稳决定，并不意外。她打着方向盘：“让你做你就做，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嘞。”吴师傅笑，“那你忙，生活愉快啊。”
车停在了学校礼堂附近，容意为躲避太阳，从车上下来小跑进了礼堂，进去没过两秒又出来。礼堂门口是宽敞的走廊设计，右边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了俩表彰栏。
排第一的名字赫然是：宋满城
不过这两寸照片……
容意还以为看错了，拍下来发给正主：这什么时候的？
－
晌午末，日头渐渐毒辣，郊外军训基地像处于一锅沸腾的水里，热得人遍体生津。
教练宣布解散后，宋满城随着人潮往食堂方向走，没多久谭也追过来和他勾肩搭背。他准备把谭也手撵下去，尚未动作，谭也主动撤下手撩起衣摆摸索，摸了部手机出来。
宋满城：“……”
谭也冲他挑眉显摆道：“怎么样，这就是腰包的好处。”
“抓到要处分。”宋满城道。
“我训练的时候不拿出来，拍我们女教练我再拿出来。”
谭也要翻照片给他看。
宋满城没兴趣，未给眼神，进了食堂，匆匆打完饭匆匆吃完匆匆回了宿舍匆匆午休。
休前把手机抓过来。
她上午基本不会发消息给他，都是晚上发。看到她消息，他挺意外。
微胖时期的模样自我看上去有些蠢，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引起她注意就好。
他答：减肥一年，好像是高一的时候。
容意：挺可爱的。
宋满城握拳抵着唇，微微上挑的眼尾弯了些，很快，颊边泛起淡淡的红。
容意：方便视频吗？
宋满城敛下笑，快速看了眼其他人，离开宿舍。正午宿舍人多，大家扎堆儿在七嘴八舌地讲话。他直接去宿舍楼外，寻了处背阴、看起来环境不错的地方，提出视频请求。
过两秒接通，令他朝思暮想的面容出现在屏幕里，宋满城喉咙下意识吞咽。
“嗨。”
出口的嗓音有些低哑，他偏头温和地清了下嗓子。
视频里的青年穿着迷彩军服，头发被帽子压过，似乎也抓过，这会乱糟糟的，发梢被汗水湿透，些许碎发贴在额头上，许因喉咙不适，清两下嗓子导致脸和耳朵都红了。
“在外面？”容意问。
“宿舍人多。”他看向镜头，辨认她那边环境：“你在工地？”
“嗯，在你们学校。”容意把镜头对着礼堂扫了圈：“等他们弄完，带他们吃饭。”
“回去开慢点。”他道。
容意笑着“嗯”一声，想起接视频的初衷，说：“满城，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个？”
“啊？”
宋满城有点懵。
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要求，左心房里的小怪物又活跃起来。他无措眨眼，目光始终聚焦不到镜头上。
天太热了。
蝉鸣都藏不住他的心跳。
他感觉心跳声已经快要透过视频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忽然听她含笑道：“好了。”
他茫然地望向镜头。
耳如火烧。
结束视频通话，容意把截来的两张图片发给白美云同志，敲了一串字过去：你看，人不挺好吗？
白美云感叹：满城真好看。
她把两张图片反复看多次，同意白美云同志感叹的：我也这么觉得。
-
晚上来医院，蔡娇娇的母亲正在念经，无非是念叨孩子和那孩子的生父问题。
她进门，蔡母就不说了，和她打过招呼拎着水壶出去，没过多久回来拧了个温热的湿毛巾，给蔡娇娇擦脸上的泪痕。
“我看看孩子去。”蔡母说。
容意等阿姨离开，道：“没有母亲不疼孩子，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训你两句，没必要哭。”
蔡娇娇抽泣：“容姐你不知道，我其实不爱哭，但这生过孩子了，泪腺不归我管。”
容意：“……”
那归谁管？
这之后容意来得少，天天往银河嘉园跑。日子仿佛回去了先前忙碌的时候，说不准上午人在城北，下午就跑去了城南。浑浑噩噩不知过去过少天，直到收到蔡娇娇要出院的消息。
先前说好她来接，虽然是随口答应的事，但既然对方询问，总不能食言而肥。
上午。
容意出门前给宋满城发消息，看消息间隔日期，迟觉两人已经好些日子没联系了。
她边开车边算日期，军训不是明天就是后天要结束。
进院楼前，她发了一条语音给宋满城：“你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我去接你。”
把蔡娇娇他们仨送回住处，她回车里系上安全带，琢磨着依旧风平浪静的聊天框，长按语音：“姐这两天忙，不是故意冷落你，看到消息要回复。嗯？”
过了会，车停自家楼下，她按着眉心思考，暂时没下去，然后把手机抓过来继续说：“姐忘了你这时间在军训，看不到消息正常，晚点回没事，姐等得起。那咱们晚上聊。”
最后到了家门口。
她边插钥匙开门边说语音：“满城，我想说不要误会，姐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不是非你聊天不可，我就是突然想到我妈……”
门一开。
玄关地上的鞋让她话音一断。
“姐忘了你这时间在军训——”前方语音忽然响起。
容意下意识抬头看。
俩卧室交接处。
青年握着手机播语音，一手抓着毛巾漫不经心擦头发。他身上只穿条黑色及膝短裤，赤着宽肩，身体精瘦结实，臂膀上的肌肉会随着擦头发的举动拗出好看的形状，或许因为肤色过于白皙，上面的青筋都看得见。容意视线落在青年腹部，那里的肌肉匀称漂亮，整块整块的，比看过的封面模特都要好看。
语音播完，青年拿下头上毛巾，抬眸望过来。
容意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手也哆嗦了下。
“呜”地一声。
她低头看，新的语音消息发送出去了。
不等她回忆刚才说了什么，前方语音响起：“满城，我想说不要误会，姐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容意想撤回消息，结果误点“删除”撤回不了了。她头痛地关上门，破罐子破摔把手机倒扣在鞋柜上，生硬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语音听完。
宋满城道：“今天刚好十三天。”
容意笑容很干：“我以为是明天或者后天，你去的当天也算在内？”
“嗯。”宋满城往前走，未成想她像惊到似的往后退，砰地一下靠上门板。他身形一顿，停下来不过去了，暗忖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他皱眉：“你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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