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计划卖猪

红旗渠共有三个生产队，村民大多是围着自己的生产队建房子，地广人稀又没有房子用地限制，几乎是每家每户都默认在自己房子的周边多围一圈，当做院子喂猪喂鸭，过年了再拉去生产队大家伙分了，换点肥料钱。

        养动物，若是前几年没人敢这么干，偷摸养几只鸡留着下鸡蛋给自己人补营养也就罢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上面有通知了，生产队便宜卖猪苗几乎是少了一半的钱卖给大家伙，有想养的，就登记，这是要领回家割猪草红薯藤喂料。

        多好的事，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能卖给生产队，因为登记完了也不怕私卖，这是生产队留着过年的时候当福利分的，养猪的既能卖钱，也能多分几十斤猪肉，还能省了在供销社买肉的肉票。

        事实却是做到这地步了没是没多少人养，为什么呢，喂猪用的红薯藤可是能救命的粮食，自己家孩子都顾不过来了，给猪吃？怕是疯了。

        光是中间费的人力就够贫困户喝一壶的，有的饿的都走不动道了，吃着生产队的救济粮，实在负担不起。

        是以红旗渠虽然猪多，但都是圈在生产队仓库后面散养的，不过也不是没财大气粗的，生产队长二弟家也就是谢家就申请养了一头猪，就在谢炀家里，吃的很是白胖。

        可是最近猪肉涨价了，涨到九毛五一斤，足足上涨了两毛。所以这会听说赵红亮想要他拿猪抵债，谢小军当时就不干了。

        “这……这怎么成？”谢小军也是傻眼了，语气颇为不悦道：“不是说了不变卦，现在什么意思，让我拿钱，我没有。”

        “怎么不成，谢小军还是不是兄弟，我当初可是很爽快的就借了你二十块钱。”

        “可我偷偷摸摸的，不太好吧，学费也没有交那么多的。”想到前几次也是借学费要钱，谢小军不由有些懊恼。

        “你爸妈家的不就是你的？再说，又不是第一次偷偷摸摸了，借我那么多钱，早知道你没钱还，当初就不给借钱了。”来人戴着黑色平顶帽，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这边谢炀好奇的目光追了过去，只看到谢小军和几个男人的背影，几个人偷偷摸摸的，不上学，显然没干好事。

        再想细看转眼就没人了。

        到了傍晚，游银凤喊了放学的大孙子谢解放让谢炀和樊幼娟他们一家回老家吃饭。

        其实谢炀是不想过去的，主要吧他觉得自己虽然穿越过来了但和他们也不熟啊，才一天的功夫都没来得及适应，别的不说单说这上厕所他就别扭极了。

        挖个大坑，一边一块大石墩，上厕所的时候就像蹲马步挪到坑上方绷紧肌肉，因为你一放松就容易掉到里面去，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事么，谢炀不由为以后的蹲坑人生捏了一把汗。

        贸然过去暴露了点啥怎么办，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农村人超级迷信的程度，就怕万一他们把他拉去叫大神，一把火把他给烧了，渣都不剩扔河里浸了。

        正想着厕所里进来一个人，谢炀惊恐的捂住裤子，看向谢家宝。“啊，你怎么进来了。”

        “我……憋不住了，我快要尿裤子了。”见谢炀在厕所里半天不出来，谢家宝急得原地打转直接冲了进去，进去就要当他面脱裤子，谢炀不想看金针菇赶紧摆摆手蹦下来让他上。

        谢家宝上厕所也不忘说话，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问道：“爸爸？”

        怕小男孩上着上着突然掉进坑里淹死，谢炀就一直没走，他闭了闭眼睛，懒洋洋道，“怎么了。”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腊肠？爸爸。”

        “还想吃？”

        “嗯嗯。”谢家宝用小手提着裤子，想起下午放学回家谢炀塞给他的腊肠，不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一脸期待的望着谢炀。

        眼看着就要滋到裤子上，谢炀嫌弃的瞥了一眼，心道这孩子也是心大，厕所里谈吃的竟然能流口水，还有能不能对准了再尿！

        谢炀点点头痛快的答应下来，接着示意他尿完快出来。

        谢家宝听到这激动的点点头再次尿偏，小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提上裤子想到之前尝过的味道高兴的跑了出去。

        谢炀摇摇头笑了，“慢点跑。”

        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谢炀给他吃他不吃，后来放学了就见谢家宝哒哒哒跑过来小声告诉他，他眼馋也想吃，胎里素这种生物都是不存在的，究竟是不想吃肉还是不想吃他给的肉？

        路上，谢解放疑惑的看着一旁张着小嘴的谢家宝，“家宝，你从哪里弄来的腊肠。”

        谢家宝嘴上的油光还没擦干净，闻言缩了一下脖子。“爸爸给的。”

        谢解放听到谢家宝说的，就是他想的那样以后，皱了皱眉。

        “爸爸还给了我几块水果糖，哥你看嘿嘿，可好吃了，橘子味的，你吃不吃，我过去问爸爸要。”说着就要跑过去。

        见谢家宝被几块糖收买了，谢解放恨铁不成钢的拦住了谢家宝的身影，压低声音道：“我不吃，弟弟你这个叛徒。真是天真，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打我们兄弟两个的了吗，一点点糖就被收买了，他下次再打看你怎么办。”

        “他还会打我吗？”想起以前谢炀喝醉了酒打他和妈妈的日子，谢家宝顿时耷拉下小脸，他一点也不想再被人打屁股了，顿时感觉放在嘴里含着的糖都不甜了。

        虽说隐约觉得这几天谢炀变好了，但是以前的黑历史太多了，谢炀没钱的时候伪装过对他们好骗樊幼娟的嫁妆钱，几次后，谢家宝也有点怕谢炀又是一时的伪装。

        看向手里糖想扔掉，“呜呜呜，哥。”

        “你放心吃，把它装好。”谢家宝把糖拿出来又装进去，不舍得扔又不敢吃，谢解放见了，拍了拍谢家宝的小肩头，遂将目光紧盯看向前面谢炀的背影，“他不会再打你的。”

        “真的。”

        “嗯，打也打不了多少天了，哥会多吃饭的，等几年我长大了，到时候力气就比他大也比他高了，他要是再敢欺负妈妈和你，哥就狠狠打回来，让他付出代价，好不好。”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谢炀回头望着谢解放和谢家宝两兄弟在谋划着什么，他隐约听到了以后大儿子说要揍他，而刚刚还和他说悄悄话的谢家宝也小脸凝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

        “说什么呢，来，让我看看家宝重了没有。”谢炀觉得他的力气凭空大了很多，比如现在很轻松的就把谢家宝抗在了肩膀上，可能是变成男人的缘故身强力壮，他心想。

        谢家宝小脸微白，吓了一跳，便从平地骑到了谢家宝的脖子上，从来没有见过的新视野他觉得有些好玩，加上见谢炀只是想和他玩，便直咯咯地笑。

        谢解放见状有些迟疑的看了眼樊幼娟。

        樊幼娟内心一阵后怕，忍不住腹诽谢炀这个死人又想干什么，见了儿子骑上去扭着小屁股大笑着要快点走一副新鲜的模样，不哭不闹，谢炀表情也没有不耐烦就没再管。

        在谢父谢母家吃完饭，一家人就收拾收拾要回家。

        “老大，你弟弟呢？”往常都是几个孩子一起来，今天都大半夜了，谢小军还没来，有鸡汤都不吃，游银凤问道。

        “谁知道二哥跑哪去了，不吃饿着活该。”谢小茜嘴里塞满了东西，闻言抬头不屑道。

        “吃都闭不上你的嘴，快吃，吃完写作业去。别又攒到明天早上要上学写，嚷嚷作业多，真是作业多吗，你写了？

        我看是你懒，早上回回在被窝里赖着不起床，结果在被窝里点灯偷偷写作业，当你妈傻的？家里开油场也经不住你浪费的。”

        平时有好吃的哪次不是谢小军跑的最快，谢小茜扯了扯嘴角。

        要是以前游银凤这么说，谢小茜保准立马摔碗不吃了，不过她今天老老实实地屁股黏在木凳上，吃饭前到吃饭完，就没离开饭桌，不停在吃。

        昨天晚上饿的胃难受，今天谢解放给送的饭都没能让她吃饱，还是饭好吃，谢小茜感慨着。

        谢老根见了，笑得不见眼，他就喜欢看人吃自己做的饭，有一种满足被认同感。

        家里的狗链开了咬死了一只鸡，鸡死了没得法子，这七八月的天不仅闷热还坏东西，他便褪了毛给宰了。

        做饭这事无他手熟尔，因为不干生产队以前，谢老根就是乡间红白喜事流水席掌大勺的，本职厨子做饭向来好吃。

        这会喝到浓郁的鸡汤几天了终于吃到荤腥谢小茜的内心直想哭，热泪盈眶道：“爸，你做的饭真好吃，我觉得这鸡汤我就没喝过这么香的，这汤别浪费了，我盛碗带回去，明天早上下面条喝。”

        游银凤都愣了，看向谢炀，小闺女这是怎么了，按时吃饭还不挑食了。

        还能怎么了，不都是惯的，狠狠饿几次就好了。谢炀淡淡道：“昨天绝食饿的。”

        “……”谢小茜努力劝说自己不要生气，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哥，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面子是自己赚出来的，而不是靠别人施舍怜悯。”谢炀声音微冷道。

        谢小茜下意识就想反驳，可是……这话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想不出啥理直气壮的话反驳，而且她心中有鬼，也不敢让爸妈知道，便干脆不说了，不过这可不代表他谢小军就可以骂她是头吃不饱的蠢猪。

        她心中对谢小军还有气。

        谢小军和谢小茜二人虽在一个学校，却是不在同一个班里，谢小军早上没等她，昨天晚上还故意气她，这笔账她记得明明白白，就是没找谢小军罢了。

        直到谢解放一来就挑她的刺，谢小茜彻底怒了。

        谢炀是大哥。

        他谢小军算什么，不就比她早三分钟出生，神气个狗屁。

        “瞎神气什么，没你的饭了。”谢小茜起身把桌子上最后的鸡腿收走，哼了一声。

        见到小妹离开的背影，谢小军拉着长脸，连看她都没看，“妈，给我五十块钱。”

        “怎么又要钱啊？上月不是刚给了。”游银凤诧异道，那可是五十块钱啊，家里接近半年的赚头。“他爸，要不问问小茜，我怎么没听说她要交钱呢，是一个班一个规定？”

        听着游银凤直戳重点，谢小军一脸心虚，“那你昨天吃的饭今天不还得吃。我不管，反正不给交钱那我学也不想上了，同学都交了，不交我多没脸。”

        谢小军姗姗来迟，刚来就冷着脸直接要钱，二十块在粮食站加上粮票能换二百五十斤白面，还是新下来的细白面，这对龙凤胎都是老来子，谢父谢母宠得很，就这样谢小茜都不敢让爸妈知道，只敢发脾气，可见五十块有多值钱。

        “这可不行。”听说儿子不读书了，谢老根皱眉冷不丁开口，“只要能上学砸锅卖铁爸都供你和小茜，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吗，给小军交上。”

        “咱家里不是有养的猪吗，要不把它卖了。”谢小军试探道。

        嗬，一头猪这么贵，谢炀砸了砸嘴，有些好奇游银凤会给嘛，樊幼娟见了，简直无话可说。

        感觉有人牵了牵他衣角，谢炀扭头一看，樊幼娟手里拉着两个儿子正站在门口，示意他快走。

        “他爸，听小军的，要不把咱猪卖了，给小军上学。”小茜也得准备，半晌，游银凤沉吟道。

        听说真要把猪卖了，谢小军眼皮都没抬，“那好吧，我就继续学，给你们考上县一中，后天就要快着点啊，爸。”

        说完就迈着步子要走。

        “不吃饭了？”拿不出钱见儿子要走，游银凤赶紧问，想哄哄儿子，要是他真不想上学了可怎么办，儿子读书那么好。

        “不吃了。”谢小军抹抹嘴角，没好气的说。

        谢老根和游银凤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无奈，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来眼下只能把老大家的猪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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