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世間話」
跌入水中时，她看到上方湛蓝色无边的天空，犹如翻滚的碧波海浪，自己就像置身于大海之中，任凭海浪一遍遍地席卷而来，裹挟着她拉入黯淡无光的深海。
恍然之间听见来自天空的呼喊，一声一声，霎那间有光映照在海面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波光粼粼，照进深海。
片雾凉悠悠转醒时，头顶亮着明晃晃的灯，身旁响起嘀嗒嘀嗒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安静。她像是做了一场如世纪般漫长的梦，醒来后，却又像是什么都不记得。
片雾凉在床上躺了好一会，等缓过劲来才起身打量着四周，桌上放着的水壶正腾腾冒着热气。她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再抬头时看着镜中女生的脸微微失神。镜子里的女生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不堪。然而在看清时，空荡荡的心霎那间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充斥。
她忍住笑了起来，含着眼泪和生的希望。
她回来了。
从梦里的过去回来了。
没有豪宅，没有小黑屋，没有心脏病，没有那一张张冷漠的脸。
她是片雾凉。
这时，门从外面被打开，她缓缓转身，与来人目光对上。几秒后，莞尔一笑，唇角嗡动。
“……哥哥。”
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眶，深棕色的眼眸中闪着深深的不可置信，而后被狂喜充斥。
片雾千山说，她已经睡了将近两天了。因为那日送到医院后便一直高烧昏迷不醒，几人最后只好通知了她家里人。藤井树理和片雾千山听到消息后便迅速赶到了医院，之后藤井树理因为工作上的急事，而片雾千山则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她醒。
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她现在居然能够开口说话了。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藤井树理站在她旁边，平日干练的形象在此刻崩塌，变得更像一个母亲。
医生放下听诊器，笑着安抚道:“你女儿情况良好，之前发烧送得及时，所以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那我妹妹的声带以后还会出现意外吗”
医生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继而说道:“我看过你以前的病史，关于不能发声的解释是心里障碍。医学上也是有这种类似情况的，所以以后心态可以放宽些，心情愉快，郁结自然就会打开。”
片雾凉点点头。
问询过一系列事情，彻底知道片雾凉身体没有任何后遗症后，几人才放心离院。藤井树理去办理各种手续，片雾千山和片雾凉在停车场等她。
她低头看着手机，一一回复着简讯，忍足发消息说找到了纽扣，她心里松了口气，刚回了个好，刚想打字和他说自己已经恢复了声音的声音，但想了想又吧打好的字删除。就当她想着当面和他说的事情时，头顶冷不丁传来片雾千山的声音。
“小凉，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片雾凉打字的动作一顿，抬头，果然看到男生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他脸上带着我不是那么好唬弄的神色，让她迟疑了几秒后才点头。
片雾千山神色一冷，刚想说就被片雾凉轻松插话进来。她望着他，笑眯眯地说道，“哥哥别担心啦，我挺好的，其实学校那边都是个误会。何况我现在因祸得福，不是件好事吗”
“可……”片雾千山还想说什么，被片雾凉轻松地揭了过去，她挽着他的肩膀，笑靥如花，“哥哥，今晚我们去庆祝吧，好不容易你们都可以放个假。”
片雾千山自知她不想提那些事，静了几秒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作罢。
在家休息了几天后，片雾凉才正式返校。
不知道在她不在冰帝这几天，学校发生了什么，大家对待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加上她可以开口说话的事情被传开，周围的人对于她的关注点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小凉，你终于可以说话了！”迹部亚纪第一个冲上来，高兴地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片雾凉脸上带着笑，由着她抱着自己。
周围有同学犹豫了几秒才走上前和她交谈。
“片雾桑，你真的可以开口说话了”
“嗯。”
“诶，我之前以为片雾桑是天生失音欸，真是太抱歉了。”
“片雾桑声音听起来真好听，唱起歌来肯定很棒。”
“……”
中学时代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聊八卦了，女生们热衷于探究新事物，敏锐地嗅到片雾桑背后隐藏的八卦，一个劲围着她转打听消息，连她以前在立海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是不是受过情伤的话题都问出来了，还是最后迹部亚纪强硬出面才避免了把她家祖坟都问过来的尴尬。
周围的人散去，片雾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按着胸脯地时候视线越过众人，落在靠在窗沿边的男生身上，对方推推眼镜，朝她微微扬了扬唇角，模样清俊自然。
她微弯了下唇角，随之移开视线。
而片雾凉自以为逃过了班上女生追问，没想到在放学后又重新被烹饪社的社员抓住问了一通。
彼时已是傍晚，外面大风呼啸，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教室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之中隐约看得见几道黑影的轮廓。
片雾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社长还有两位副社长，此情此景，还有这种诡异的氛围让她不由得默默后退了几步。
“呐，片雾学姐身体好点了吗”社长安藤明美笑得一脸温柔道。
“啊……现在可能不太好，脑……有点晕……要不我先回去了”说着便迅速往门口跑去，刚到门口便被门边的直发女生拦了下来，最后还是在铁面无私的副社长极具杀伤力的目光中退了回去。
身后一只手搭上她的肩，顿时一股冷气从脚底往上冒，安藤明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嘛，既然片雾学姐没事的话，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别的事情吧。”
“……”
片雾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年级社长们，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不像个三年级的前辈欸，居然被比自己小的后辈堵在教室了。
“我们之前听说片雾学姐和忍足前辈在一起了”
安藤明美托着腮望着她，眼底带着隐隐的兴奋。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但片雾凉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那是个误会了。”
“真的”
“真的。”
安藤明美靠着讲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接着说:“可是，我觉得忍足……”
“安藤。”旁边的女生忍不住出声阻止。
安藤明美与女生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呐，不过片雾学姐你知道吗，忍足前辈在你因为高烧进医院后，发了很大的火哦。”
“……欸”
——
看着前方两道熟悉的身影，片雾凉脚步顿了几秒后，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拐进一旁的小胡同里。前方两人赫然是忍足侑士和云上川菜，双方隔得比较远，而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便干脆在街角等着。
虽然不清楚忍足侑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她总觉得自己和他地目的是一样的。
前方两人正走着路，少年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
女生见忍足侑士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问。
忍足看着她，眸色平淡如水，往昔笑意斐然的脸此刻有些严肃过头，他悠悠开口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富有磁性，“那个帖子是云上同学发的吗”
女生的脸有一瞬间僵硬，不过很快便又恢复正常，微微偏开了视线，“忍足君你在说什么”
这点表情变化自然逃不开男生的眼睛，他双手插兜，盯着女生看了数秒才继续接着问:“云上同学确定还要继续装不懂”
忍足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而在云上川菜听来却让她不由得冰冷发颤，她笑容微微有些勉强，“我不知道你……”
“我拿到了监控。”
他冷静地说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女生微变的脸色，在她失声喊出“我明明……”的话，接上一句，“明明已经删了是吗你以为学生会会拿不到这些”
云上川菜蓦然沉默，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攥紧，接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男生，露出讽刺地笑，“所以你早就知道是我”
忍足没搭话，背靠在栏杆旁，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两年前也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情，通过这样的手段让我周围的女生被迫转学离开。”
她脸色一僵，眸子微暗，“所以呢，你就因此怀疑我”
忍足平静地注视着她，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不过很快便被他掩盖下去了，“你姐姐川美说的，她早就知道你两年前你以这样的方式逼她转学的事情。”
云上川菜脸色一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
“澄清消息后就转学吧，我不会和外界说是你做的这一切，也不会把监控录像交给任何人。”
“转学……为什么我要转学……”女生低语了几句，紧接着她声音沙哑地朝男生大喊道，“为什么云上川美，为什么那些女生，可以和忍足君走在一起，而我呢，我认识忍足君那么久，忍足君却还是不多看我一眼……”
忍足侑士面色渐冷，苍蓝色的眼眸一暗，昔日时常带着慵懒微笑的脸庞此刻因为生气而变得让人莫名发怵，让女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所以这就是你指使别人伤害她的理由吗我以为云上同学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突然发现，你好像一直都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这倒让他想起了两年前一件快被他忘记的事情。那个时候，云上川美和他玩得还不错，云上川菜作为她的妹妹，理所应当的就也跟着他们，那时候的她文文静静的，不爱说话，虽然在与姐姐云上川美的较量一直都比较强势，却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然而有回班级海报评选大会上他亲眼看到云上川菜拿墨水把云上川美的画弄脏了之后，才发现之前自己觉得她单纯直性子是多么可笑。更重要的是，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理所当然地在云上川美面前炫耀第一名。她自以为是的小伎俩，其实另外两个人早就看透了。
“难道不是吗”女生一脸骄傲，不甘示弱。
忍足盯着她看了半晌，冷笑了声，“你知道你为什么你永远也比不上你姐姐吗”
云上川菜一愣。
“因为你，就根本不是她。”
云上川菜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因为你姐姐有嘱托过我，所以我不把你报给学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忍足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身后传来女生低低地呜咽声。
路过街角，忍足侑士停住脚步，朝旁边的女生看去。女生从黄昏街角的阴影中缓步走出，背着手，对上男生的视线，微弯了唇角。
“忍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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