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四天的假期转眼就过，南京7月26号的气温直升38度，就连猫猫狗狗都是捡着阴凉的地方走。
此时燕曦高中正聚集着五十四位（只）狗都不如的人。
校园里只有高二（1）班的同学，空旷又安静。现在是早上七点半，苏一辰和黄桉并肩走进大门，其中一位的脚步略显虚浮。
黄桉的手搭在苏一辰背上，一边支撑着他一边时不时推他向前。
“不用扶着我，我自己能走，”苏一辰打了个哈欠，“就是有点困，又不是腿断了……”
黄桉有些无奈，“苏诚哥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你要是像刚才那样再摔一跤我难辞其咎。”
苏诚知道黄桉打算每天早上自己打车去学校后，以太浪费钱和时间为由，半哄骗半逼迫的让黄桉坐上了自己的车，并且保证这段时间上学和放学的接送任务都交在了自己手上。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胁/迫未成年就是了……
苏一辰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从今早提前十分钟起床，就算闭着眼睛洗漱吃饭和爸妈吵架最后出门，也不愿意让黄桉在楼下等自己的行为来看，苏诚觉得自己弟弟心里对这件事十分满意。
苏诚一开始是打算到黄桉他们家楼下等他的，但对方怎么也不肯告诉自己家庭住址，并以不好意思再麻烦自己为由，决定每天早上来御湖小区门口的车站等他们。
苏一辰到车站时黄桉已经到了，他们俩一起等苏诚把车从地下车库里开上来。
“今天要回学校你昨晚激动的睡不着吗？”黄桉看着站在那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苏一辰，忍不住伸手轻轻扶住了他，苏一辰头发很乱，头顶的好几撮毛都是翘起来的，看着有一点想摸……
“你在说什么屁话……”苏一辰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我看上去很困吗？”
黄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正巧苏诚开着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苏一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车门前迟迟没有动作。
黄桉没看明白他在干什么，问道：“怎么了？”说着走上前拉开车门，“你哥的车门不愿意为你而开？”
苏一辰忽然扇了自己两巴掌，如梦初醒般说道：“不好意思……刚睡着了。”
黄桉：？
真的是如梦初醒。
刚坐上车，苏一辰头往车窗上一靠，昏昏欲睡之际苏诚忽然开口：“很困吗？你不是很期待和小桉一起去学校的吗，不‘趁机’多聊聊？”
苏一辰脸有些发热，“谁期待了……说得和小学生一样……”他又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困，就是想睡觉……”
“昨天晚上睡得挺早的啊，”苏诚回头看了看苏一辰睁不开眼的样子，“睡吧睡吧，别等会儿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他话音落下后迟迟没有回应，再看时苏一辰已经睡着了。
黄桉没由来的想到几年前，爸爸去世后，妈妈也是越来越想睡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好像每一天看上去都很困……
他看了看苏一辰越来越乱的的头发，眼神中的笑意更甚。
“小桉，这路挺颠的，一辰脑子本来就不好我怕他马上更傻了。要不你肩膀借他靠靠呗？”苏诚忽然说话把黄桉吓得一惊，他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赶忙收回视线，半晌才回答道：“哦……好。”
他动作有些僵硬的轻轻把苏一辰揽到自己身边，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能清晰地听到苏一辰均匀的呼吸声，甚至有些还洒向在了自己颈间，他忽然感觉四周都萦绕着苏一辰的气息。
有几根翘起的头发戳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没忍住伸手轻轻拨了拨。
苏一辰像是有所感觉，微微的动了一下，头发蹭过了自己的脸颊。
在一瞬间，黄桉整个人无端的发烫，心中升起一份燥热，他立即收回手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心跳如擂鼓。他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路上都没敢有别的动作。
苏诚通过后视镜“无意”的看了两眼，掩面笑着：这就是纯情的男高中生吗？
黄桉内心的这份悸动持续到下车的时候为止。
苏诚停稳了车，由于黄桉坐的这一侧没有靠着马路，所以两人都从右侧下车。
黄桉轻轻拍醒苏一辰，下车后刚走出两步，准备回头看看苏一辰会不会还在车上没有意识，一转身就听到“咚”的一声。
苏一辰直直的跪在了自己面前的水泥地上。
“我草。”黄桉和苏诚同时惊叹道，苏诚立马打开车门，黄桉却先他一步把苏一辰扶了起来。
“跟我就别行这么大的礼了，”黄桉扶着他，想起刚才的画面又觉得好笑，“请起吧。”
苏一辰没有拍掉黄桉扶着自己的手，反而顺势借力靠向了他的身上。
黄桉心跳又是忽然加快。“答谢你把肩膀借我靠的大恩大德。”苏一辰不在意的随口说道。
黄桉却像是被人戳破了秘密一样，忽然感到一些慌张，脱口而出道：“你知道？”他结巴了几秒，又解释说：“呃……我的意思是说你感觉到了？”
特么的，为什么怎么说都怪怪的！
苏一辰看着黄桉有些躲闪的眼神，心中也泛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当时在车上也是，明明平时宁愿靠着扶手睡觉也不愿意靠着人，却在黄桉将自己揽住的时候心中升起了一丝欣喜。
一开始还是有意识的，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还睡得很安稳，以至于到下车的时候还有一些不舍和……眷恋？
苏一辰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能这么快的将这个人接纳进自己的生活和舒适圈？
许文杨知道了肯定又要哭诉了。
他和黄桉站在校门口一动不动，两个人各怀心思，在盛夏的清晨肆意展示着自己的偏爱。
苏一辰正出神，忽然听到苏诚问道：“腿麻了？”他匆忙应道：“嗯……”
“膝盖疼吗？”
“还好，一会儿应该就不疼了。”
苏诚看着两人“别扭”的样子，一边回到车上一边笑着说：“那就好，小桉啊，我可把一辰托付给你了啊！”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没等两人回答，苏诚已经开着车扬长而去。
苏一辰和黄桉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黄桉先开了口，“能走吗……”
“你看我像残废了的样子吗。”
黄桉刚酝酿起的几分“深情”消失殆尽。
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扶着苏一辰向画室走去，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来的时间不算早，路上遇到了不少班里的同学，先是班长孟涵和马歆然，孟涵一看到两人就说：“苏一辰，你受伤了？”苏一辰正欲回答，黄桉先开口道：“当然没有，这位大爷还没睡醒我给他护驾呢。”
两个女生忽然激动了起来，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你问问！”“要问你去问！我不好意思问！”
黄桉有些不解，“问什么？”
马歆然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俩慢慢走哈，小情……同学之间互相帮助蛮好的。”说完她还和孟涵两人默契地“哈哈”笑了两声。
黄桉看着手挽着手跑远点两人，有些不理解。
苏一辰看似老成地笑了笑，黄桉正欲开口“请教”，又有几个女生快步从身边走过，眼神时不时瞟向自己和苏一辰，还嘀嘀咕咕说着“999999。”或者“我还想去追黄桉呢，就这架势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啊……”“谁说不是呢，我高一和苏一辰一个班，想着高二还在一个班的话就去表白呢，哎……”最后她们像是达成了共识，“不说了，999999。”“确实，信女愿一生半荤半素，让我的cp们久久。”
看着又一波跑远的背影，黄桉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们这是……”黄桉迟疑的开口，不知道后面该不该说出口，正在犹豫的时候，苏一辰替他开口道“觉得我们俩般配在这磕cp呢。”
黄桉没想到苏一辰这么直接的就说出来，怔愣了几秒，身上忽然又感到一阵燥热，“你怎么知道的？”
特么的，这是什么脑残问题！
果然苏一辰笑着拍了拍他道：“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怪，起太早脑子不清醒吗，”但他还是解释道，“混迹互联网多少也知道一些，你不也知道？”
“嗯……”黄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反感吗？”
苏一辰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反感……你呢？”
黄桉心说我求之不得！
他故作淡定，“不会，”说着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会喜欢男生吗？”
草，这好像也不是很“试探”！
二人之间安静了一会，黄桉正欲掀过这个话题，苏一辰却回答他了：“我也不知道，没有喜欢过女生但也没有喜欢过男生。”
“寡王。”黄桉很中肯的评价道。
“怎么？你有什么喜欢的人？”苏一辰不屑道。
黄桉干咳两声，眼神有些飘忽，直言道：“有。”
“哦……”苏一辰一时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有点失落又有些期待，但不管是哪种情绪都很奇怪啊！
这个话题被揭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慢慢悠悠爬上四楼走到画室时刚好七点四十。
一进门就听见一个年轻的男声：“第二十七，二十八名已经出现，呃……两位关系很好啊，别抱着了，先去位置上坐下吧，把你们暑假前画的那张男青年头像贴上。”
谁抱着了？
二人礼貌的说声老师好，走到位置上发现许文杨和林语已经到了，许文杨正看着黄桉搭在苏一辰身上的手……然后选择了无视。
“换老师了？这个老师教什么？”苏一辰坐下后问道，指了指刚刚在门口的年轻男人，“这老师长得挺帅的，我们班女生又多肯定受欢迎。”苏一辰又看了看那位老师，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第一感觉，无关外表，这个老师给他的第一印象让人感觉很舒服，应该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黄桉看了看门口的老师，又看了看苏一辰。
许文杨介绍到，“我也觉得他长得蛮好看的，”他顺手搭在了苏一辰肩上，“听你这么说蛮喜欢他的吧，那我就放心了，肯定好相处。”
黄桉看似无意地问道：“为什么？”
“桉哥你是不知道，一辰看人真的很准！像超能力一样，他说是自己的直觉比较准，”许文杨继续说着，“这老师还是大学生呢，准备考研，南艺的，当年联考考了278呢！姓姜，叫姜逸凡，是助教老师，不过他画的真的很好！”
林语打断滔滔不绝的许文杨，“爱上了？”
“哪能呢，我们色彩老师我才是真爱上了，”他清了清嗓，示意几人去看坐在后面的一位短发女老师，“重庆的姐姐，杨楠，国美毕业的，长在我心里了。”
苏一辰：“肤浅。”
黄桉：“轻浮。”
林语赞同的点了点头。
杨楠像是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转过头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
“草，好温柔。”
“可恶，许文杨眼光竟然还不错。”
几个男生拘谨地向杨老师招了招手，脸上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
许文杨满脸“幸福”还没消下去，又继续介绍到，“杨老师旁边那个美女是另一个助教老师，张文宇，也是国美的，是杨老师学妹，搞笑女一个特好相处，你们来之前她在给我们讲冷笑话呢，听名字就很爽快直性子。”
相比旁边杨老师知心大姐姐般，张老师整个人的风格张扬了许多。
几人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苏一辰忽然感受到了一阵目光，却被许文杨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便没多想，“她们两后面坐着的那个，看文件的那个个子一米九的老师，是他们的总管，类似负责人吧，”许文杨暂时歇了一下，又说道，“对了，我也不知道燕曦高中什么毛病，把我们一个班五十多人分成了两个班，我们这三十个人，隔壁二十四个人，他们还是之前的画室老师教，我们这是从北京新来的一个画室教。”
黄桉眉头皱了皱，“为什么？搞两个画室干什么？隔壁无形画室不是基本全南京市都在用吗？”
苏一辰赞同到：“就算不用无形了也要找南京的吧，北京那边新来的画室，以前没带过江苏的美术联考吧？”
许文杨点了点头。
“那他们适合江苏的画风吗？”苏一辰又补充道，“我不是说他们教不好，就是想知道他们第一次带南方，风格和江苏联考符合吗……”他心中忽然没由来地升起了些许烦躁。
只是这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一年半以后，事实证明这些担忧都是对的。
林语说道：“他们说我们相信机构就行了，先看看吧。”
这时苏一辰又感受到了那阵让人发寒的目光，他环视一圈，才发现画室正前方偏右的地方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黄桉跟着苏一辰的目光看过去，和一个男人对上视线，双方都没说话，就是静静对视着。
这时许文杨低声说道：“这是我们素描和速写老师……□□芾。”
“□□吠？”显然苏一辰理解的和许文杨说的不太一样。
“呃……是那个不好认的‘芾’。”
苏一辰想了一下，说：“是米芾的‘芾’多音字那个‘沸’的音？”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拗口呢……
“对，就是那个‘芾’。”许文杨认同到，又压低声音，“我和林崽刚来，也是没注意到他，后来和他对视了才打的招呼……”
苏一辰和黄桉赶紧说声“李老师好”，对方的视线才收回去。
苏一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感到几分冷意从心底而生，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
同样的，苏一辰这时也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会是他高中最深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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