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于溪的名字比她的id叫起来顺口很多，所以每次上热搜时，tag里带的永远是她的真实姓名，经常被粉丝戏称“痛失网名的典范”。
于溪火的这几年不是没有过争议，但基本是当下发生了某件事而引起的，这样突然冒出来的指控还是头一遭。
昨晚，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营销号带了“于溪立人设”的tag，像模像样地爆料称：【某美妆品牌透露，于溪谈合作时一再抬价，对外公开说不接美妆推广，立人设吸粉，实则因为价钱谈不拢】。
热搜一出，这个向来评论只有几条的营销号收获了“高楼大厦”。
路人吃瓜，粉丝反驳，黑粉兴奋不已，战况不断升级。
【游戏主播不接美妆推广犯法？】
【这是什么年度最佳笑话】
【谢邀，鱼不接美妆推广单纯因为不想拍照】
【鱼粉别洗，她立人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搞什么特立独行】
【别鱼粉鱼粉的叫，粉丝不搞饭圈那一套，不控评不反黑超话天天讲笑话，直播谁都能看，花钱送礼纯属自愿】
于溪看着房管群里发来的评论截图，仰头喝了几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神情一脸淡然。
养鱼一号：【鱼从外面招惹了什么人，我很害怕[可怜][可怜]】
养鱼三号：【又发生了什么？？？】
养鱼二号：【怎么感觉有人在搞你鱼】
鱼：【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干】
养鱼二号：【今天的联机活动还进行吗？】
养鱼一号：【是啊，我看现在的节奏不小，要不今天先不直播？】
“不联机了。”于溪拿起手机，发过去一条语音，紧接着又说，“但必须直播。”
这种时候不适合把范扬郑孙杰牵扯进来，但如果她选择避风头，恐怕舆论只会步步紧逼，扣上“坐实黑料”的帽子，那还不如坦然以对。
事情发生后，星遇那边告诉于溪先不要发表任何言论，然后发了份向来只有路人和粉丝看的澄清声明，又联系星遇合作的美妆品牌，让他们出面帮忙为于溪说几句话。
但黑粉终究是带着恶意靠近的，无论事实如何，怎样澄清，这些人只会选择他们所看到所相信的。
于溪深知这点，所以向来不会为这些事产生情绪波动。
倒是这条热搜莫名其妙的程度……
很值得她去深思。
于溪和范扬郑孙杰说明了情况，他们两人纷纷表示不在乎那些，坚持晚上直播联机打游戏，被于溪直接一票否决。
中午吃完饭，不到两点时于溪直接开播，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连房管也感到意外。
于溪轻车熟路地调好各项数值，戴上耳机，清冷的声音徐徐传入麦克风：“水军不要着急，你们的大部队可能等等才来。”
说完，于溪直接打开游戏。
弹幕从沉寂到爆发仅在两秒之间。
接下来的直播里，于溪偶尔聊几句游戏的相关内容，其余时间沉迷操作，加上紧张刺激的剧情推进，很好地掩盖了她相比平时话少许多的事实。
弹幕原本一片和睦，也在倏忽间出现一波预料之中的节奏。
每次在大规模骂仗开始的边缘，于溪会忽然蹦出一句话，将和水军黑粉对线的粉丝拉回游戏情节里，弹幕的氛围才能转换不少。
直到。
那位现任榜一来到直播间。
在一片欢迎起哄声中，谢静嘴里发出感叹：“这就是榜一的待遇吗？”
周日的工作室向来没什么人，谢静以担心许致过劳猝死为由，阻拦了许致去工作室继续工作的脚步，让他安心在家休息，但实际目的显而易见。
“可惜这不是我的手机，不然我肯定发无数条弹幕。”谢静窝在沙发里，翘着腿冲着手机屏幕傻笑，“不过既然是榜一，高冷一些也挺好的。”
谢静在一旁的沙发上自言自语，坐在工作桌前的许致面色平静，仿佛周围不存在除他以外的碳基生物。
“不过于溪能在这种时候直播，也挺神奇的。”谢静感慨道，“想想也是，她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
谢静随后又问：“哎许致，你怎么看待于溪这事啊。”
根据昨晚谢静的粗略说明，许致大概清楚这件事的内容。此刻，他眼睫微垂，专注手边的工作，平淡给出一句：“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谢静轻切一声，扭头紧盯手机上的直播画面。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谢伯母：【小许，等什么时候不忙了一起吃顿饭吧。】
谢静：“？”
什么意思，自家亲妈找许致问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他这个儿子的去向？
紧接着，消息又传来一条：【伯母认识一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子。】
“……”
为避免许致陷入水深火热，谢静一边无语，一边删掉这两条信息，打算等回去亲自跟她老人家解释。
-
时间过了一周。
初秋随着一场风雨姗姗来迟，雨停叶落，天气转凉，隔天却依旧延续八月末的温热。
华峰游戏交流会在周末晚间举办，业内有些知名度的游戏公司工作室均有人出席，其中也不乏涉及游戏直播的娱乐公司。
出席活动的人着装正式，为数不多的倩影中，那抹别样的红分外引人侧目。
于溪身穿的酒红色礼服没有复杂设计，及胸领口至裙摆线条流畅自然，肩背处拼接着浅藕色薄纱。
她的披肩发被造型师维持成慵懒随意的微卷状态，黑色卷发散落一侧，衬得脸颊明艳动人，随时能弹起别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外人看来的光彩，对当事人来讲却是种负担。
来参加活动前，造型师让她穿上这条修身的高定礼裙，美其名曰“艳压场上众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压别人，就快因这条礼裙的收腰程度背过气去。加上场内不知为何出奇的闷热，她离窒息似乎只差一瞬。
于溪一不喜欢穿紧身的衣服，二极度厌烦遍及身心的那种躁热感，两点汇聚一起，可谓要命。
“这么大活动场地，难道连个中央空调都没有？”于溪放缓说话的语速，以保持呼吸的平稳，“活动什么时候结束？”
“还没开始就想着结束，我看你是心不静吧？”何松容看她一眼，目光带了两分凶狠，“给我好好参加活动，回去再打你的游戏。”
于溪叹气转身，何松容眼急手快地拉住她：“你干嘛去？”
于溪回她一个微笑：“去透气，不然今晚的最大新闻就是我憋死在这里。”
何松容刚要说些什么，目光向后一偏，连啧几声。
“你最近是不是倒霉啊？”
“什么倒霉？”
于溪顺着她的目光疑惑向后看，左边的头部连着突痛几下。
两个月前，于溪三人和同是星遇的游戏主播“浮生”一起联机打游戏，开始相处和睦，节目效果不错，众人纷纷猜测浮生会成为他们这个小团体的第四人。
后来，范扬发现只要于溪不在，浮生便会推脱直播联机。郑孙杰私下找他打游戏也被多次拒绝。
郑孙杰无法接受这种不拿他当朋友的行为，后来又发现浮生接连在微博上有意无意地提到于溪，像是展示两人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于溪了解情况后，向来有话直说的性格令她没办法无视这件事。
没想到在她找浮生说清这些之前，郑孙杰抢先发表了一篇充满愤怒的小作文，顺带点出浮生对她别有用心，那天在热搜上迟迟降不下热度。
再后来，他们三个便和浮生没了联系。
今天竟然会和他撞到一起。
于溪忽然想起什么，问：“星遇不是只有我一个主播出席吗，他怎么也在？”
“是只有你一个主播啊，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何松容皱了下眉，“我去找人问问。”
何松容走后，于溪将放在那边的目光收回，转身离开会场出去透气。
寥寥星辰悬挂夜幕，月光照拂人间。接连会场的露台延伸出一条长形空间，两边摆放着数盆吊兰，晚风吹拂，舒适又宜人。
于溪站在走廊上，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先前的闷热感得以缓和。
在外面吹了会儿风，于溪想起何松容再三强调的事情，只能认命回到会场。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于溪刚动了一步，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她转身，浮生的脸庞映入眼帘。
……
可能她最近真的有些水逆吧。
于溪本不想理会他，却听浮生关切询问道：“我看到那条热搜了，你还好吗？”
于溪觉得新奇，忍不住弯唇回应：“还行，吃饱喝足打打游戏，到不了寻死的那一步。”
浮生皱起眉，有些急迫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
“我们好像连朋友都不算吧？”
于溪抬眸打断他。
她的头发被掖在耳后，几缕乌黑发丝垂落在眼旁，遮挡住她一边的眼角，月色之下增添几分疏离感。
浮生对视上那双吸引人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于溪敛起嘴角的弧度，声音在此刻更显得冷淡：“当初我们把你当朋友，你是怎么做的？我尊重你的选择，也请你别来打扰我们。”
说完，她直接离开原地。
心里并没有说清一切的痛快。
于溪沿着长廊走回会场，不过几米的距离，在拐角处迎面遇上那位倚墙看手机的男人，她不由得微微一愣。
“许致？”
手机屏幕骤然灭掉，映在许致脸上的光芒减少几分。这边灯光暗淡，他又穿着一身黑西装，仿佛将要融入沉寂夜色。
他礼貌一笑，语气温和。
“好巧。”
“……”
于溪回头看了眼来时的位置，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不过想来也无关紧要。
她出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胸前佩戴的参会证被许致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向她示意。
于溪微哽一瞬，看向他的眼神有所转变：“我是问，你怎么不在会场里？”
“出来透气。”许致面色不改。
于溪的思绪顿了下，想起离开会场已经有些时间，怕何松容到处找她，于是说道：“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许致轻点下颌，漆黑的瞳眸跟随她的背影走出一段距离，随后抬起手机，垂眼继续看着屏幕。
于溪回到会场内，脑中浮现刚才的画面。
他一共说了六个字，有些惜字如金，却没有给人一丝不适感，或许是因为他令人恍惚的淡笑，又或许是他的声音过于温柔耐听。
想到这里，于溪的反应变得迟缓起来，直到一个人走到她面前。
星遇随行的小助理捂着肚子，眉头拧得十分痛苦，额头似乎浸出些细汗。
于溪回过神：“你怎么了？”
“姐姐，我有点肚子疼，不过不碍事。”
于溪：“生理痛吗？”
小助理摇摇头，然后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于溪扫视一圈，没有见到何松容的身影。虽然小助理说不碍事，但看她的样子，于溪始终不太放心。
“这样。”于溪拉住她的手，“你先回去，坐公司的车走，司机应该还在车上等着。”
小助理闻言慌张起来：“那不行，现在还是工作期间。”
于溪：“我跟他们去说一声，不会有事的。”
小助理：“那等等你和何姐姐怎么回去……”
于溪催促道：“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你现在快点去医院看一看，不管有事没事发消息报个平安。”
偏冷的声音传到小助理的耳朵里，没有冰冷冷的感觉，只有蕴藏其中的暖意蔓延至她的心底，泛出些许说不出的滋味。
“好了，快去。”于溪笑了笑，“工作哪里有身体重要？”
小助理疯狂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交流会结束后，何松容跟着星遇那边的人去谈事，于溪只好一个人回家。
她刻意等会场的人散掉大半才出去。
于溪站在路灯下拿出手机约车，还没按下确定，余光中出现一道朦胧的身影。
“在等车？”
柔顺的鹅毛轻挠她的耳朵，有些痒，也有种在温暖阳光下懒懒翻身的舒适。于溪木讷扭头，轻吐几个字：“在打车。”
许致的西装外套搭在他的臂弯里，白衬衫干净整洁，飘散出淡淡的清香味道，最上方的银边纽扣没有扣上，领口随意松散着。
与旁边喧嚣的街道不同，他周遭的一切变得安静柔和，像是投入烈酒的冰块，味蕾被刺激之际也能保持人的清醒。
许致微垂着眸，和她的视线相撞。
“用不用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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