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他去找你

祝希希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眼泪,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的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心脏都再止不住地颤抖。
其实也幻想过许多次再见到这个人的场景，祝希希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开就当没看见，又或许是冲上去甩他一巴掌再潇洒地转身离开。
原来前几天在教室窗外看到的人就是他，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让祝希希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更别说现在这个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场面僵持之中，阿旭站在祝希希身旁，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一阵心疼，可想牵她的手都做不到，只能轻声说：“希希，别怕,有我在。”
“要不……”导员左看看右看看尴尬地说，“坐下喝杯水？或者……”
导员只知道这个男人是祝希希的父亲，还以为是简单的父亲来学校看孩子，没想到场面怎么没有一点温馨反而还特别尴尬。
祝希希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仿佛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她也想转身走开，可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眼前这个人是她人生所有悲哀的缔造者，可以轻而易举击碎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当阿旭靠过来的时候，祝希希才感觉到一丝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吞了吞口水忍住眼眶的酸涩感艰难地说：“老师，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出门，尽量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狼狈。
阿旭紧随其后时刻关注着祝希希的表情。
办公室里，导员对现在的情形完全看不懂，尴尬地问祝希希的父亲：“这这是……”
祝希希的父亲对导员微微鞠躬说：“抱歉老师，可以把祝希希的手机号给我吗？”
其实他已经在学校附近跟了祝希希好几天,好几次想上前搭话都没有机会，摸清楚她的专业之后才找到了导员这里。
“我……”导员有些犹豫。
祝希希的父亲继续说：“我们之间闹了一些矛盾，她不愿意认我，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做父亲的，她母亲死得早，在这个世上只剩我们父女俩了。”
导员是个心软的姑娘，她知道祝希希是和孤儿被养父养大的，没想到又有个亲生父亲，而且他们长得那么像，犹豫之后，她还是把祝希希的联系方式给了眼前的男人。
在她看来，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父亲，谁又能知道是个杀人犯呢？
那边走出办公室的祝希希低着头脚步越来越快。
冯糖找不到阿旭心里急坏了，给祝希希打电话却听见铃声从身后响起，转过身就看到祝希希快步走过自己，她连忙跟上去焦急地说：“希希！不好了！阿旭不见了！他说他要去卫生间，一转身就不见了！我哪里也找不到。”
“不用找了。”祝希希低垂着眼眸脚步不停，声音沙哑地说，“你回去吧冯糖别跟着我。”
“哎！”冯糖看祝希希的情绪不对，慢慢停下了脚步，疑惑着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思来想去，冯糖决定转身回办公室问一问导员。
而阿旭跟在祝希希的身旁，跟着她进了学校的小树林里去。
走到树林深处，一阵阵寒意升腾上来，祝希希眼中的泪终于决堤而出，汹涌奔腾。
她握紧了拳头在树干上用力一下一下地捶着，忍不住发出低吼声。
“希希！祝希希！”阿旭在一旁看着她的手背关节处都渗出血迹，急切地说，“别这样！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要伤害自己啊！”
眼看说话没有用，阿旭变成小孩子的模样抱着祝希希的大腿往后推她，一个用力将祝希希推得坐在了地上。
跌坐在松软干燥的落叶堆里，即使心痛到极点，祝希希也只是抱着膝盖把头埋起来默默流泪。
阿旭从未见过祝希希这个样子，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她，心疼不已。
他见过许多次祝希希被童年阴影影响到失去行动能力落泪，之前都是因为过去的回忆，这一次直接是父亲出现在面前，可想而知对祝希希的触动有多么的巨大。
看着祝希希无声的哭着，肩膀偶尔跟着抽动，阿旭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希希，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说出来，不要憋着，好吗？”
他说完之后祝希希并没有任何回应，只保持着一个姿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流泪。
阿旭也不好打扰祝希希，刚打算就这样陪着她，她就缓缓抬起头满脸泪痕，目光无神地说：“我没事。”
这三个字配上她满脸的泪痕，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祝希希单手撑地站了起来，踉跄着就要走，可是哭了这么久加上猛得站起来，脑袋缺氧眼前一黑又要跌坐在地上。
“小心！”阿旭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撑着祝希希，扶着她缓缓坐下来，叹了口气说，“你别这样……”
“阿旭。”祝希希眼神没有对焦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和哭腔说，“变成鬼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了？”
“怎么可能！”阿旭握着祝希希的手大声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变成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有这种极端的想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做错事的人是他又不是你！凭什么你要受折磨啊？！”
阿旭越说越气，真想返回去狠狠揍那男人一顿！
“是啊……”祝希希重新坐在地上脸上淌着泪轻声说，“凭什么我要受折磨啊？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夜晚降临，酒精和金钱能让一个人变成魔鬼，被啤酒瓶砸脑袋的滋味我永远也没办法忘记！”
她说着低下头痛苦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过往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耳边再次传来打砸声和母亲的哀嚎声。
阿旭伸手抱着祝希希心疼地说：“说出来吧，不要压抑在心底，我会陪着你的，我会保护你的，你说吧，我会认真倾听。”
也许是压抑在心底太久的缘故，也许是看到父亲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刺激，也许是阿旭的安慰让人安心，祝希希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满腔的话简直要冲破胸膛。
她头枕着自己的臂弯，流着泪说：“我以为那些过去对我的影响在日渐减少，可事实并没有……只要有一点相似的场景就能把我带回过去的恐惧中！我和冯糖去逛街，她在挑耳环，我没想到看到那聆郎满目的耳环也会刺激到我……我的母亲被打到血肉模糊的场景，她的耳垂因为耳环的拉扯变成血淋淋的两半……好像就在我眼前一样！我甚至能听到肉体被撕裂的声音！”
祝希希越说越激动，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一个劲儿地摇头，想要甩开那些画面。
“不会了，现在不会了。”阿旭听着也红了眼眶，尽力抱住祝希希想要给她传递温暖和力量。
“不会了……”祝希希重复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说，“因为她死了……被活活打死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祝希希的心还是意料之中地痛了起来。
不管过多久，这件事永远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阿旭虽然小小惊讶一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他有想过祝希希的父亲是因为杀了祝希希的母亲而坐牢，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幸好，幸好祝希希没事。
“他又来找我了。”祝希希突然抓住阿旭的手臂哭着说，“他不会放过我的！他还要继续折磨我！”
“不会的！”阿旭抱着祝希希的脑袋笃定地说，“不会的！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他不会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这时候祝希希的手机响了，他们两个都没有理会，响到自动挂断又想起来。
阿旭腾出一只手从祝希希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祝乔”两个字，对她说：“是祝乔，你要接电话吗？”
听见祝乔的名字，祝希希的脑子清醒了片刻，她回想起前阵子祝乔打来电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话，问有没有人去找她，难不成祝乔早就知道了？
祝希希赶快用手背摸了一把脸，接起电话说：“喂，你是不是知道他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祝乔听见祝希希的鼻音显然愣了一下，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提醒你的，我还以为他不会去打扰你，没想到他会去学校找你。”
“等等。”祝希希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知道他来学校找我了？”
阿旭听着这话也觉得奇怪，祝乔怎么会知道的呢？
“这个……”祝乔磕磕巴巴地说，“糖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她说……那人去导员那了，不放心你，就告诉我了，糖糖也是担心你。希希，你需要我过去帮你处理吗？”
“不用了。”祝希希垂眸看着地上的枯枝败叶轻声说，“我早晚都要面对，你不必插手。”
是啊，这毕竟是在自己心里的心结，就算一次一次地逃避过去又有什么用呢？不连根拔起，会一直影响自己的人生。
“那……”祝乔不放心地说，“你要是不开心就说出来，让糖糖陪着你，或者我陪着你也行，别做什么傻事，为那种人不值得的。”
“我知道了。”祝希希说完又长长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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